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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绝处
书名：初空之颜 作者：想谭诗 更新时间：2016-06-01 17:02 字数：3000
果然，两日之后，如意也苏醒了过来。而此时，颜雪初也已经改名为“叶以寒”了。
只是，颜雪初与如意因为服下了假死药而身体倍感不适。最开始，颜雪初与如意经常觉得头痛难忍，心中更是觉得有蛇蚁在撕咬一般难受。不过，江清风经常为颜雪初与如意带来缓解疼痛的汤药，因此日子渐渐也就过了一个多月。
冷冽的冬天，就像是永远不会融化的积雪一般在颜雪初的心中深深冻结。颜雪初细细体会着这以前从来都不肯奢求的闲暇时光，只觉得恍在梦中一般。
即便是身体的疼痛，也能让颜雪初感到活着的滋味。从前在上京皇宫里，自己是居住在清宁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即便是皇后又如何？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牌位而已。将来薨逝之后，自己不过是皇家祠堂里的一个小小的牌位，谁又会真正记得呢？
曾经在皇宫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在梦中一般。
富丽堂皇的上京皇宫，清雅别致却又不失威仪的清宁宫，皇上的高大威严的光华宫，还有慧贵妃的福茂宫，远处的重华宫、云逸宫……每一座宫殿的模样，都在颜雪初的脑海中闪过。曾经，这些宫殿自己都是那么熟悉——因为自己是这皇宫的女主人，是六宫之主。这宫里的一切，都由自己管辖。自己是身穿凤袍的独一无二的皇后，是这个王朝的女主人。
可是，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的自己，不过一个是凭空冒出来的向来都不存在的女人。自己，不过是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山野村姑，每天看见的这只有这一座平安山上的种种景象罢了。皇宫在如何富丽堂皇，宫中贵人再如何锦衣玉食，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如意，还有小黎，还有江清风……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自己活着。哪怕是曾经自己最最亲爱的丈夫，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吧？
真是讽刺啊……
是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其实还活着呢？如今，粹妃已经成为了粹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玫昭仪则晋为玫妃，虽然没有粹妃那般掌握生杀大权，可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她……
颜雪初极恨，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们，竟然都如此得意么？
而在颜雪初心中一直在暗暗地算着日子：江清风曾经告诉过自己，这药的药力会维持三个月。这三个月，自己会被各种疼痛所困扰。可是，在三个月之后，便又是另一番柳暗花明了。
一定要回宫。
此时正值冬末。
虽然寒气依旧，可是屋子却是暖暖和和的，仿佛是在春天一般。午夜梦回的时候，颜雪初经常能想起清宁宫中浓烈的熏香气味来——那个时候，自己是听正宣说过的，即便是在严寒冬日里，也要让颜雪初体会到百花缤纷——因为自己是皇后，是自己的唯一的妻子，是这个王朝的女主人。颜雪初的丈夫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一定会给颜雪初最幸福的生活。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可是如今，这一切美好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江清风带过来了消息，粹妃已经被册封为粹贵妃，而玫昭仪也被册封为玫妃了。如今，这二人的恩宠更是如日中天。
江清风时常来看望颜雪初，也给颜雪初带一些新鲜的吃食。如意身体的底子好，因此身体恢复地非常快。在如意和小黎的照料下，颜雪初的身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等到三个月的期限已过，便已经是春天，山下的花儿都已经开了的时候了。而颜雪初的身体在此期间也终于完全复原了。
不过，颜雪初虽然私心谋划着如何回宫，却始终都没有告诉过江清风。
这一日，颜雪初正与如意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突然响起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如意赶紧跑了过去，扬声问道：“是谁呀？”
外头的人低声开口道：“是我，江清风……”
如意赶紧开了门，却看见江清风满头大汗地急急地进来。颜雪初看见江清风的样子，不禁笑道：“江大人，你怎么走得这样急了？”
江清风额头上直冒冷汗，道：“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
颜雪初心中一沉，一下便觉得不好，立即起身道：“江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难道……难道是我的家人……”
江清风微微点了点头，不安道：“你不要急……你先听我慢慢说……其实，其实沛国公大人已经被皇上下旨处死，沛国公夫人……她殉情了……”
颜雪初只觉得头一蒙,喃喃道：“江大人，你说什么？我父亲被处死了？母亲也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江清风垂首道：“自从孝昭皇后薨逝后，皇上便一味疏懒了朝政，而是沉迷于美色，不能自拔。而如今皇宫里是粹贵妃与玫妃独大。尤其是粹贵妃，已经被皇上赐予了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玫妃深得皇上宠爱，要是鼓足了劲儿吹枕头风——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实在是人微言轻，只能看着别人害了沛国公夫妇……”
“我父亲究竟犯了什么错！”颜雪初泪如雨下，声嘶力竭道，“她们不是一直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么？为什么还是这样死死不肯放过我们颜家？”颜雪初浑身颤抖着，如意亦哭着抱住了颜雪初。
江清风压低了声音，却有力地说道：“以寒，你一定要明白——你现在已经是世外之人，与宫中再无瓜葛了。你伤心也好，难过也罢，一定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如意恨恨道：“江大人，你明知道小姐的身子不好，又为何哭来跟我们说这些！”
江清风黯然垂首，道：“如意姑娘，我不能不说……因为，我若是不说，以寒小姐便再也不会原谅我。”江清风微微抬眼，道，“皇上的意思是，沛国公府的二小姐毕竟是孝昭皇后，不能不顾及孝昭皇后的颜面。因此对外，说是沛国公老爷染病暴毙，沛国公府夫人殉情而死。为的，也不过就是好看而已……明天便是沛国公老爷与夫人出殡的日子了……你放心，我已经打通了关节，你只要化装成普通的民间女子即可。以寒，你好好收拾一下吧。明日，送二老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孝昭皇后……”颜雪初冷笑一声，道，“是啊，孝昭皇后。沛国公府的二小姐颜雪初早已经死了。她被册封为孝昭皇后，极尽哀荣……世上，再也没有颜雪初这个人了，只有躺在皇家陵墓里的孝昭皇后。而我，叫‘叶以寒’，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
江清风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要吞噬掉颜雪初的灵魂一般。江清风看着颜雪初面色实在是差，便道：“如意，你跟我来，我有些药要交给你。”
如意喊着眼泪，点了点头。
江清风与如意到了门外，江清风方才开口道：“如意，我不能时时都在这里，毕竟我还是宫中的太医。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千万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
如意惊恐道：“怎么？”
江清风微微沉吟，道：“如意，这些话，我告诉你，可是你一定不要告诉小姐啊……”
如意点了点头，道：“是，如意明白。”
江清风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也明白，大小姐虽然已经出家，可是毕竟也是皇亲国戚。如今……如今，皇上却执意将大小姐流放了。现在大小姐身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另外，小姐的嫂嫂上仙郡主与幼子虽也是皇族，可是却被关在囚牢之中——他们……他们，得了鼠疫，都在昨天双双去世了……”
“怎会？”如意失声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们颜家！要我们颜家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江清风赶紧拉住如意，厉声道：“如意，你小点声！”
如意却是泪如雨下，失声痛哭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连大小姐都……大小姐一向只用心佛事，皇上为何连大小姐这样的出家人都都不肯放过？上仙郡主……上仙郡主可是皇上的亲亲的表妹啊！皇上居然也下的去手！还有小公子……小公子还那样小……”
江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颜家依靠孝昭皇后而生存，如今孝昭皇后薨逝，后宫里的妖魔鬼挂可不就要都出来。”江清风眼中含泪，道，“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如意，你好生照顾小姐吧……”
如意目送着江清风离去，无力地推开了院门。这个时候，如意却见到颜雪初正愣愣地看着如意。
“小姐……”如意不禁道。
颜雪初的目光却是十分坚韧：“如意，我们……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