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吐蕃节度论三摩及宰相尚塔藏、中书令尚绮心儿共领军约十五万众,围盐州(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五原县)数重。党项首领亦发兵驱羊马以助。吐蕃将领驱兵拼命攻城,盐州刺史李文悦竭力守城,一次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吐蕃伤亡惨重也没能攻克盐州。
之前,吐蕃犯边,灵武大将史敬奉告诉节度使杜叔良说:“请节度使给我三千士兵,准备一个月的粮草,我愿意深入吐蕃境内出击。”杜叔良壮之,给了史敬奉两千五百士兵。史敬奉,灵武人,少事本军为牙将。形甚短小,若不能胜衣。至于野外驰逐,能擒奔马,自执鞍勒,随鞍跃上,然后羁带,矛矢在手,前无强敌。甥侄及僮使仅二百人,每以自随;临入敌,辄分其队为四五,随逐水草,每数日各不相知;及相遇,已皆有获虏矣。
史敬奉出发行进了十多天,别人都不知道史敬奉的去向,都以为史敬奉他们被吐蕃杀死了。阅历一个月,敌军以飞梯、鹅车、木驴等四面齐攻盐州,盐州城欲陷者数四。盐州刺史李文悦率兵士乘城力战,城穿坏不可守,李文悦率领将士撤屋版以御之,官军昼夜防拒,或深夜潜兵斫营,或突然开城出战,约杀敌万余众。诸道救兵无至者。凡二十七日,史敬奉从其他通道深入吐蕃境内,没遇到吐蕃的大军,只抓到一些吐蕃的将士,于是怒问:“你们的军队哪里去了?”吐蕃的将领说:“他们大部分被召集前去攻打盐州城了。”史敬奉大惊,连忙带兵前去救应。
吐蕃统帅正在开心的指挥攻城,突然史敬奉率军出现在吐蕃军的背后,吐蕃兵慌乱,李文悦看到援军到来,大喜,率兵从城内杀出,与史敬奉内外夹击,吐蕃军溃败,史敬奉和李文悦大破吐蕃军,一路追击,将吐蕃军余众赶到芦河,缴获羊马驼牛数以万计。
十一月,宪宗以户部尚书李鄘为太子宾客、东都留守。赐敬奉实封五十户赏之。以原王傅郑权为右金吾大将军,充右街使。时,宪宗服方士柳泌金丹药,起居舍人裴濆上表切谏,说:"金石含酷烈之性,加烧炼则火毒难制。若金丹已成,且令方士自服一年,观其效用,则进御可也。"宪宗怒,贬裴濆为江陵令。
国子祭酒郑余庆奏:“见任文官一品至九品,外使兼京正员官者,每月于所请秋钱每贯抽十文,修国子监”。宪宗从之。谏议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崔群反对用皇甫镈为相,皇甫镈反谮崔群,宪宗出崔群为潭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湖南观察使。及崔群被贬,人皆切齿于皇甫镈。
十五年春正月甲戌朔,宪宗以饵金丹小不豫,罢元会。镇冀观察使王承宗奏:“镇冀深等州,每州请置录事参军一员,判司三员,每县请置令一员”。宪宗从之。宪宗以前湖南观察使崔倰权知户部侍郎、判度支。沂、海四州观察使府移置于兖州,改观察使曹华为兖州刺史。废齐州丰齐县入长清,废全节县入历城,废亭山县入章丘县。
义成军节度使刘悟来朝,宪宗对刘悟于麟德殿,进封刘悟检校兵部尚书。宪宗自服药不佳,数不视朝,人情恟惧,及刘悟出道上语,京城稍安。宪宗以少府监韩璀为鄜州刺史、鄜坊丹延节度使。是夕,宪宗崩于大明宫之中和殿,享年四十三。时以暴崩,皆言宪宗饵金丹后脾气暴躁,内官陈弘志等弑逆。
右监门卫上将军、右神策护军中尉、骠骑大将军兼右武卫上将军梁守谦深得宪宗宠信,权势极大。宪宗驾崩,宗社未定,梁守谦首册储贰,肃清宫闱。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欲立宪宗第二子澧王李恽,梁守谦联合王守澄、马进潭、刘承偕、韦元素等宦官,杀死吐突承璀与李恽,拥立皇太子李恒。
十五年正月丙午,皇太子李恒即皇帝位于太极殿东序,是为唐穆宗。穆宗李恒,宪宗第三子,母曰懿安皇后郭氏。贞元十一年七月,生于大明宫之别殿。初名李宥,元和元年八月,进封遂王。五年三月,领彰义军节度大使。七年十月,册为皇太了,改名李恒。是日,穆宗召翰林学士段文昌杜元颖沈传师李肇、侍读薛放丁公著对于思政殿,并赐金紫。集群臣班于月华门外。贬门下侍郎、平章事皇甫镈为崖州司户。穆宗见宰臣于紫宸门外,以朝议郎、守御史中丞、飞骑尉、袭徐国公、赐绯鱼袋萧俛为朝散大夫、守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武骑尉、赐紫金鱼段文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于是御延英对宰臣。下诏说:"山人柳泌轻怀左道。上惑先朝。固求牧人,贵欲疑众,自知虚诞,仍更遁逃。僧大通医方不精,药术皆妄。既延祸衅,俱是奸邪。邦国固有常刑,人神所宜共弃,付京兆府决杖处死。金吾将军李道古贬循州司马。"
穆宗以监察御史李德裕、右拾遗李绅、礼部员外郎庾敬休并守本官,充翰林学士。以剑南东川节度使李逢吉为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使;以吏部侍郎王涯检校礼部尚书、梓州刺史,充剑南东川节度使。改恒岳为镇岳,恒州来镇州,定州恒阳县为曲阳县。以右神策大将军张维清为单于大都护,充振武麟胜节度使。
丁卯,穆宗及群臣皆释服从吉,群臣始朝于宣政衙。是夜长安地震。穆宗册母亲郭子仪的孙女贵妃郭氏为皇太后,谏议大夫李景俭性既矜诞,宠擢之后,凌蔑公卿大臣,使酒尤甚。中丞萧俛、学士段文昌相交辅政,景俭轻之,形于谈谑。二人俱诉之,穆宗不获已,贬之。下制说:“谏议大夫李景俭,擢自宗枝,尝探儒术,荐历台阁,亦分郡符。动或违仁,行不由义。附权幸以亏节,通奸党之阴谋。众情皆疑,群议难息。据因缘之状,当置严科;顺长养之时,特从宽典。勉宜省过,无或徇非。可贬建州刺史。”
二月,穆宗御丹凤楼,大赦天下。宣制毕,陈俳优百戏于丹凤门内,穆宗纵观之。看完俳优百戏后,穆宗幸左神策军观角抵及杂戏,日昃而罢。时,岭南黄家洞蛮听闻安南动乱,又起兵造反,穆宗罢邕管经略使,令所管州县隶邕府。
任安南都护桂仲武至安南境,杨清不纳,复约束部署,桂仲武领军出击,杨清与桂仲武大战,两军对峙,桂仲武出马,大叫说:“大胆逆贼,既然敢聚众造反?”杨清手提大刀怒说:“李象古贪纵苛刻,本将军只是为民除害。”桂仲武以枪指杨清说:“你还敢狡辩?李象古贪纵苛刻朝廷自有法理,你私杀朝廷命官,还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快快束手就擒。”杨清大怒,舞起大刀就杀向桂仲武,仲武用枪抵挡,双方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杨清的将领见单打独斗不能够取胜,于是领军冲杀,官军兵少,仲武不敌。杨清乘机连结安南地区的各少数民族一起反唐,并连合南方的占城国攻击大唐边境。
穆宗听闻后,以桂管观察使裴行立为安南都护,充本管经略使。以太仆卿杜式方为桂州刺史,充桂管观察使。以秘书少监兼御史中丞田洎入吐蕃告哀,并告册立。敕入回纥使宜与私觌正员官十三员,入吐蕃使与八员。
田洎入蕃为吊祭使,吐蕃赞普叹息说:“大唐与吐蕃乃一家,宪宗皇帝英明神武、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没想到那么快就驾崩了!吐蕃请与大唐于长武城下会盟”。田洎懦怯,恐不得还,唯唯而已。吐蕃知道田洎害怕,乃攻掠青塞堡。且说:"田洎许我统兵马赴盟誓。"
穆宗命右军中尉梁守谦充左右神策、京西、京北行营都监,统神策兵四千人,并发八镇全军往救援。以太府少卿、兼御史中丞邵同持节入吐蕃,充答请和好使。贬前入吐蕃使、秘书少监田洎郴州司户。吐蕃听闻大唐出动了神策军,听闻神策军乃大唐皇帝的亲军、个个都是精锐,于是答应和好。
杨清强拉壮丁入伍,又得外国援助,势力大增,于是得意忘形、刑戮憯虐,人无聊生。桂仲武使人谕安南酋豪,数月间,归附继至,约兵七千余人。此时,裴行立也率兵来到,桂仲武大喜,对众将说:“破杨清必然!”于是下令:“五更造饭,六更起兵。”
凌晨,桂仲武和裴行立领军来到城下,城上一片寂静,很多叛兵正在偷懒睡觉,官军架起云梯,纷纷往上趴,上到城墙叛军才发觉,双方于是大战,叛军不敌,桂仲武和裴行立共收其城,斩杨清及其子志贞,籍没其家。杨志烈与士交战败,退保于长州之凿溪,裴行立派人劝降,志烈寻以所部兵来降。官军于是收复安南府。
当时方镇多无原则地纵容,只有河中节度使吕元膺坚持正道严格自律,监军和来往办事的宦官,无不敬畏。后吕元膺进京做吏部侍郎,在朝廷上神态庄重,立身端正,有宰相的声望,处理事务非常合宜,人们佩服其做事得体。因病改任太子宾客,元膺为官始终没有过失,不久卒,去世时七十二岁,朝廷追赠其吏部尚书。
穆宗以户部侍郎杨于陵为户部尚书,敕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等科目人,令中书门下尚书省四品已上于尚书省同试。赠皇太后父郭暧太傅,母虢国大长公主赠齐国大长公主。于是召侍讲学士韦处厚、路随于太液亭讲《毛诗关雎》、《尚书洪范》等篇。既罢,并赐绯鱼袋。
左右军中尉马进潭、梁守谦、魏弘简等请立门戟,穆宗从之。以太子詹事分司东都韦贯之为河南尹。吏部尚书赵宗儒奏:"先奉敕,先朝所放制科举人,令与中书门下四品已上官同于尚书省就试者。臣伏以制科所设,本在亲临,南省策试,亦非旧典。今覃恩既毕,庶政惟新,况山陵日近,公务繁迫,待问之士,就试非多。臣等商量,恐须停罢。"穆宗从之。于是罢申州岁贡茶。以皇太后兄司农卿郭钊为刑部尚书兼司农卿,右金吾卫大将军郭鏦检校工部尚书。
孟简在襄阳,通过心腹官吏陆翰上都进奏,联络串通宦官侍从。陆翰知道孟简的隐私,却渐渐不能控制,并且愈发傲慢。孟简很愤怒,追赶到州中,用土袋子杀了陆翰,而且要灭口。陆翰的子侄到了京城,进状申诉冤情,并且告诉孟简私藏赃物的事情。御史台查核验证,获得孟简贿赂吐突承璀钱帛等共七千多贯匹,事实很清楚,穆宗贬太子宾客留司东都孟简为吉州员外司马。
夏四月,穆宗敕说:"内侍省见管高品官白身,都四千六百一十八人,除官员一千六百九十六人外,其余单贫,无屋室居止,宜每人加衣粮半分。"时,国用不足,穆宗又下诏说:"国用不足,应天下两税、盐利、榷酒、税茶及户部阙官、除陌等钱,兼诸道杂榷税等,应合送上都及留州、留使、诸道支用、诸司使职掌人课料等钱,并每贯除旧垫陌外,量抽五十文。仍委本道、本司、本使据数逐季收计。其诸道钱便差纲部送付度支收管,待国用稍充,即依旧制。其京百司俸料,文官已抽修国学,不可重有抽取;武官所给校薄,亦不在抽取之限。"又诏:"入景陵玄宫合供千味食,鱼肉肥鲜,恐致薰秽,宜令尚药局以香药代食。"于是葬宪宗于景陵。
穆宗以司徒、兼中书令韩弘为河中尹,充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使。以金吾将军李祐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夏州刺史,充夏绥银宥节度使,代李听。以李听为灵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朔方灵盐节度使。以中书舍人王仲舒为洪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江西观察使。下令放京兆府今年夏青苗钱八万三千五百六十贯,宜委令狐楚,以楚山陵用不尽绫绢,准实估付京兆府,代所放青苗钱。以城盐州之功,加邠、宁、庆节度使李光颜特进。以考功员外郎、史馆修撰李翱坐与李景俭相善故,贬李翱为朗州刺史。
初,宪宗用兵,擢皇甫镈为相,苛敛剥下,人皆咎之,以至谴逐。至是宰臣创抽贯之利,制下,人情不悦。穆宗乃下诏说:"帝王所重者国体,所切者人情。苟得其体,必臻于大和;如失其情,是由于小利。况设官求理,颁禄责功,教既有常,宁宜就减。近以每岁经费,量入数少,外官俸料,据数收贯。朕再三思度,终所未安。今则岁属丰登,兵方偃息,自宜克己以足用,何得剥下以为谋。临轩载怀,实所增愧。其今年五月敕应给用钱每贯抽五十文,都计一百五十万贯,宜并停抽。"于是出内库钱三十七万五千贯,付度支给用。
时,皇太后移居兴庆宫,穆宗与六宫侍从大合宴于南内,之后回幸右军,颁赐中尉等有差。自是凡三日一幸左右军及御宸晖、九仙等门,观角抵、杂戏。穆宗即位,荒于禽酒,坐朝常晚。谏议大夫崔郾与同列郑覃等延英殿切谏。穆宗甚嘉之,畋游稍简。崔郾,字广略,贝州武城(河北故城县)人。出身清河崔氏,举进士,平判入等,授集贤殿校书郎。三命升朝,为监察御史、刑部员外郎。资质秀伟,神情重雅,人望而爱之,终不可舍,不知者以为事高简,拘静默耳。居内忧,释服为吏部员外。奸吏不敢欺,孤寒无援者未尝留滞,铨叙之美,为时所称。再迁左司郎中。元和十三年,郑余庆为礼仪详定使,选时有礼学者共事,以郾为详定判官、吏部郎中。十五年,迁谏议大夫。
秋七月,穆宗以河中、晋、绛观察使李绛为兵部尚书。以大理卿孔戢为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下诏说:"皇太后就安长乐,朝夕承颜,慈训所加,庆感兼极。今月六日是朕载诞之辰,奉迎皇太后于宫中上寿。朕既深欢慰,欲与臣下同之。其日,百僚、命妇宜于光顺门进名参贺,朕于光顺门内殿与百僚相见,永为常式。"非典也。马总奏:“请皇上赐郓曹濮等州节度号天平军。”穆宗从也。
时,苑内假山毁,压死役者七人。穆宗御新成永安殿观百戏,极欢而罢。敕自今后新除节度、观察使到任日,具见在钱帛、斛斗、器械数目分析以闻。不久,安南都护裴行立卒。裴行立带兵前去安南平叛,容管经略使阳旻兼领邕管,无奈还是无法平定黄家洞蛮造反,不久也卒。时,袁州刺史韩愈听闻邕州动乱,乃上一篇散文《黄家贼事宜状》:
“右,臣伏以臣去年贬岭外刺史,其州虽与黄家贼不相邻接,然见往来过客,并谙知岭外事人,所说至精至熟。其贼并是夷獠,亦无城郭可居。依山傍险,自称洞主。衣服言语,都不似人。寻常亦各营生,急则屯聚相保。比缘邕管经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绥怀,威又不能临制,侵欺虏缚,以致怨恨。蛮夷之性,易动难安,遂致攻劫州县,侵暴平人,或复私仇,或贪小利,或聚或散,终亦不能为事。近者征讨,本起于裴行立、阳旻。此两人者,本无远虑深谋,意在邀功求赏。亦缘见贼未屯聚之时,将谓单弱,立可摧破,争献谋计,惟恐后时。朝廷信之,遂允其请。自用兵以来,已经二年,前后所奏杀获,计不下一二万人。傥皆非虚,贼已寻尽。至今贼犹依旧,足明欺罔朝廷。邕、容两管,因此雕弊,杀伤疾患,十室九空,百姓怨嗟,如出一口。阳旻、行立,相继身亡,实由自邀功赏,造作兵端,人神共嫉,以致殃咎。阳旻、行立事既已往,今所用严公素者,亦非抚御之才,不能别立规模,依前还请攻讨。如此不已,臣恐岭南一道,未有宁息之时。一:昨者并邕、容两管为一道,深合事宜。然邕州与贼逼近,容州则甚悬隔。其经略使若置在邕州,与贼隔江对岸,兵镇所处,物力必全。一则不敢轻有侵犯,一则易为逐便控制,今置在容州,则邕州兵马必少,贼见势弱,易生奸心。伏请移经略使于邕州,其容州但置刺史,实为至便。一:比者所发诸道南讨兵马,例皆不谙山川,不伏水土,远乡羁旅,疾疫杀伤。臣自南来,见说江西所发共四百人,曾未一年,其所存者,数不满百。岳鄂所发都三百人,其所存者,四分才一。续添续死,每发倍难。若令于邕、容侧近召募,添置千人,便割诸道见供行营人数粮赐,均融充给,所费既不增加,而兵士又皆便习。长有守备,不同客军,守则有威,攻则有利。一:自南讨已来,贼徒亦甚伤损。察其情理,厌苦必深。大抵岭南人稀地广,贼之所处,又更荒僻。假如尽杀其人,尽得其地,在于国计,不为有益。容贷羁縻,比之禽兽,来则捍御,去则不追,亦未亏损朝廷事势。以臣之愚,若因改元大庆,赦其罪戾,遣一郎官御史,亲往宣谕,必望风降伏,讙呼听命。仍为择选有材用威信谙岭南事者为经略使,处理得宜,自然永无侵叛之事。”
穆宗新加平卢军押新罗、渤海两蕃使,赐印一面,许置巡官一人。吐蕃遣使来吊祭宪宗。穆宗新作宝庆殿,盛饰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寺,纵吐蕃使者观之。以新成永安殿,与中宫贵主密宴以乐之,嫔妃皆预。时,门下待郎、平章事令狐楚为山陵使,纵吏于翚刻下,不给工徒价钱,积留钱十五万贯,为羡余以献,穆宗怒,贬令狐楚为宣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宣、歙、池观察使。
兵部尚书杨于陵总百僚上书说:“钱货轻重,取天下两税、榷酒、盐利等,悉以布帛任土所产物充税,并不徵见钱,则物渐重,钱渐轻,农人见免贱卖匹段。请中书门下、御史台诸官长重议施行”。穆宗从之。时,太子少傅致仕李鄘卒。朝廷追赠其太子太保,谥号"肃"。
穆宗赐教坊钱五千贯,充息利本钱。御勤政楼,问人疾苦。京兆府户曹参军韦正牧专知景陵工作,刻削厨料充私用,计赃八千七百贯文;石作专知官奉仙县令于翚刻削,计赃一万三千贯,穆宗下令并宜决重杖处死。
明日,穆宗幸鱼藻池,发神策军二千人浚鱼藻池。以朝议郎、守御史中丞、武骑尉、赐紫金鱼袋崔植为朝散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宣歙观察使令狐楚再贬衡州刺史。改河北税盐使为榷盐使。鱼藻池浚通完毕,穆宗大合乐于鱼藻宫,观竞渡,只见数千人下池,个个如鲤鱼一样飞渡,大家争先恐后,第一名得到穆宗重赏。穆宗大喜,又召李愬、李光颜入朝,欲于重阳日宴群臣。拾遗李珏等上疏谏云:"元朔未改,园陵尚新。虽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三年之制,犹服心丧。夫遏密弛禁,盖为齐人;合乐内庭,事将未可。"穆宗不听。以驾部郎中、知制诰李宗闵为中书舍人。
时,重阳节,穆宗曲宴郭钊兄弟、贵戚、主婿等于宣和殿。歌姬舞唱杂曲歌辞《杨下采桑》:“飞丝惹绿尘,软叶对孤轮。今朝入园去,物色强看人。”穆宗拍手叫好,说:“好一个物色强看人!”众贵戚也跟着拍手叫好。
穆宗以吏部侍郎崔群为御史大夫。加河东节度使、金紫光录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原尹、北都留守、上柱国、晋国公、食邑三千户裴度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以邠宁节度使、检校司空、邠州刺史、上柱国、武威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李光颜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武宁军节度使、徐泗濠等州观察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徐州刺史、上柱国、凉国公、食邑三千户李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昭义军节度、泽潞磁邢洺观察处置等使。
李愬和李光颜来到长安,穆宗宴李光颜、李愬于麟德殿,颁赐优厚。以袁州刺史韩愈为朝散大夫、守国子祭酒,复赐金紫。以御史大夫崔群检校兵部尚书、徐州刺史,充武宁军节度、徐泗宿濠观察等使;以将作监崔能为广州刺史,充岭南节度使。以兵部尚书李绛为御史大夫。以前岭南节度使孔戣为吏部侍郎。
冬十月,阇婆国(印度尼西亚爪哇岛或苏门答腊岛)遣使朝贡。宰相与吐蕃使于中书议事。京百司共赐钱一万贯,仰御史台据司额大小、公事闲剧均之。时,成德军节度使王承宗忧死,朝廷赠其侍中。王承宗子王知感、王知信在朝。成德军将士秘不发丧,大将谋取帅于旁郡。时成德军参谋崔燧密与握兵者谋,乃以王承宗祖母凉国夫人之命,告亲兵及诸将,使拜王承元。王承元,王士真第二子。兄承宗既领节钺,奏承元为观察支使、朝议郎、左金吾卫胄曹参军,兼监察御史,年始十六。王承元劝承宗以二千骑佐王师平李师道,承宗不能用其言。王承元听闻祖母要自己继承节度使的位置,拜泣不受,诸将请之不已。承元说:"天子使中贵人监军,有事盍先与议。"及监军至,因以诸将意赞之。承元对诸将说:"诸公未忘先德,不以承元齿幼,欲使领事。承元欲效忠于国,以奉先志,诸公能从之乎?"诸将许诺。王承元遂于衙门都将所理视事,约左右不得呼留后,事无巨细,决之参佐。王承元密疏请帅,穆宗嘉之,遣起居舍人柏耆宣慰之。
穆宗以魏博等州节度观察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侍中、魏博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沂国公、食邑三千户、实封三百户田弘正可检校司徒、兼中书令、镇州大都督府长史、成德军节度、镇冀深赵等州观察处置等使。以镇冀深赵等观察度支使、朝议郎、试金吾左卫胄曹参军兼监察御史王承元可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使持节滑州诸军事、守滑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义成军节度、郑滑等州观察等使。以昭义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酝可本官,为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充魏博等州节度、观察等使。以义成军节度使刘悟依前检校右仆射、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昭义节度、泽潞邢洺磁等州观察等使。以左金吾将军田布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怀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河阳三城怀孟节度使。
吐蕃侵逼泾州,戎人实以边将扰之致忿,徒假田洎为辞。自夏州节度使田缙统夏州,以贪狠侵扰,党项苦之,屡引西戎犯塞。及是大兵入寇,边将郝玼数袭击蕃垒,杀戮甚众,穆宗命中尉梁守谦将神策军四千人及八镇兵赴援。邠州李光颜复以全师而至,戎人惧而退。郝玼,泾原之戍将。出自行间,前无坚敌。贞元中,为临泾镇将,勇敢无敌,声振虏庭。玼以临泾地居险要,当虏要冲,白其帅说:“临泾草木丰茂,宜畜牧,西蕃入寇,每屯其地,请完垒益军,以折虏之入寇。”前帅不从。及段佐节制泾原,深然郝玼策。元和三年,段佐请筑临泾城,朝廷从之。仍以段佐为行凉州刺史,诏郝玼为泾州刺史以戍之。自此西蕃入寇,不过临泾。
郝玼在边三十年,蕃人畏之如神。吐蕃赞普下令国人说:“有生得郝玼者,赏之以等身金。”蕃中儿啼者,呼玼名以怖之。元和十三年,朝廷封郝玼检校左散骑常侍、渭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泾原行营节度、平凉镇遏都知兵马使,封保定郡王。
吐蕃南北倚角入寇,不仅骚动西北,还侵犯两川,穆宗诏两川兵拒之。时蕃军逼雅州,检校礼部尚书、梓州刺名、剑南东川节度使王涯上疏说:"臣当道出军,径入贼腹有两路:一路从龙州清川镇入蕃界,径抵故松州城,是吐蕃旧置节度之所;一路从绵州威蕃栅入蕃界,径抵栖鸡城,皆吐蕃险要之地。"又说:"臣伏见方今天下无犬吠之警,海内同覆盂之安。每蕃戎一警,则中外咸震,致陛下有旰食轸怀之忧,斯乃臣等居大官、受重寄者之深责也。虽承诏发卒,心驰寇廷,期于为国讨除,使戎人芟剪。昼夜思忖,何补涓毫?所以凄凄愚心,愿陈万一。臣观自古长策,昭然可征。在于实边兵,选良将,明斥候,广资储,杜其奸谋,险其走集,此立朝士大夫皆知,不独微臣知之也,只在举行之耳。然臣愚见所及,犹欲布露者,诚愿陛下不爱金帛之费,以钓北虏之心。临遣信臣,与之定约说:戎人悖乱负恩,为边鄙患者数矣,能制而服之者,唯在北蕃。如能发兵深入,杀若干人,取若干地,则受若干之赏。开怀以示之,厚利以啗之,所以劝耸要约者异于他日,则匈奴之锐,可得出矣。一战之后,西戎之力衰矣。"穆宗不能用其谋。
时,吐蕃千余人围乌、白池,大唐将士拼命抵挡的同时向周围告急,夏州节度使李佑接到急报后自领兵赴长泽镇,灵武节度使李听也自领兵赴长乐州,并奉诏讨吐蕃。吐蕃统帅见大唐各路大军到来,于是下令撤退。围乌、白池吐蕃兵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