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文宗以前宣武军节度使李程为河中节度使。以吏部尚书令狐楚为太常卿。时,礼部尚书温造卒,朝廷追赠其尚书右仆射。京兆尹杨虞卿家人出妖言,文宗将其下御史台。虞卿弟司封郎中杨汉公并男杨知进等八人挝登闻鼓称冤,文宗敕虞卿归私第。以右神策大将军刘沔为泾原节度使。时杨虞卿坐妖言人归第,人皆以为冤诬,李宗闵于文宗前极言论列,文宗怒,面数宗闵之罪,说:"尔尝说郑覃是妖气,今作妖,覃耶、尔耶?"于是叱出之。
翌日,文宗诏以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襄武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李宗闵贬明州刺史,寻再贬处州长史。时李训、郑注窃弄威权,凡不附己者,目为宗闵、德裕之党,贬逐无虚日,中外震骇,连月阴晦,人情不安。
文宗贬京兆尹杨虞卿为虔州司马同正。以给事中李石权知京兆尹。诏以御史大夫李固言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再贬李宗闵为处州长史。以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舒元舆为御史中丞。贬吏部侍郎李汉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萧浣为遂州刺史。于是下诏:“不得度人为僧尼”。
文宗又贬工部侍郎、充皇太子侍读崔侑为洋州刺史,贬吏部郎中张讽夔州刺史,考功郎中、皇太子侍读苏涤忠州刺史,户部郎中杨敬之连州刺史。以鄂岳观察使崔郾充浙西观察使,以国子祭酒高重为鄂岳观察使。时,镇海军节度使路随卒,朝廷册赠其太保,谥号为贞。
郑注入翰林侍讲,舒元舆既作相,郑注亦求入中书。侍御史李甘唱于朝说:“宰相者,代天理物,先德望而后文艺。注乃何人,敢兹叨窃?白麻若出,吾必坏之。”会李训亦恶郑注之所求,相注之事竟寝。李训不获已,于是联合郑注诋毁李甘。文宗贬李甘为封州司马,殿中侍御史苏特为潘州司户。以《周易》博士李训为兵部郎中、知制诰,依前充翰林侍讲学士。以大理卿罗让为散骑常侍,以汝州刺史郭行余为大理卿。以刑部尚书殷侑为天平军节度使,以吉州刺史裴泰为邕管经略使。
八月,文宗以户部侍郎李翱检校礼部尚书,充山南东道节度使,代王起;以王起为兵部尚书,判户部事。又贬处州长史李宗闵为潮州司户。以太仆卿郑注为工部尚书,充翰林侍讲学士。文宗幸左军龙首殿,因幸梨园,含元殿大合乐。以秘书监郑覃为刑部尚书。贬翰林学士、守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李珏为江州刺史,以鄜坊节度使史孝章为义成军节度使。以左神策军大将军赵儋为鄜坊节度使。贬中书舍人权璩为郑州刺史。杨承和、王践言、韦元素居中导达,言李宗闵为吏部侍郎时,托驸马沈立義于宫人宋若宪处求宰相。文宗下令把内官杨承和于驩州安置,韦元素象州安置,王践言思州安置,仰锢身递送。李宗闵党杨虞卿、李汉、萧浣皆再贬。
九月,文宗下诏说:“朕承天缵历,烛理不明,劳虚襟以求贤,励宽德以容众。顷者,或台辅乖弼违之道,而具僚扇朋附之风;翕然相从,实篸彝宪。致使薰莸共器,贤不肖并驰;退迹者成后时之夫,登门者有迎吠之客。缪戾之气,堙郁和平,而望阴阳顺时,疵疠不作;朝廷清肃,班列和安,自古及今,未尝有也。今既再申朝典,一变浇风,扫清朋比之徒,匡饬贞廉之俗。凡百卿士,惟新令猷。如闻周行之中,尚蓄疑惧,或有妄相指目,令不自安,今斯旷然,明喻朕意。应与宗闵、德裕或亲或故及门生旧吏等,除今日已前黜远之外,一切不问。各安职业,勿复为嫌。”文宗以二李朋党,绳之不能去,尝对侍臣说:“去河北贼非难,去此朋党实难。”
李宗闵得罪南迁,中书舍人高元裕出城饯送,为李训所怒。郑注入翰林之时,高元裕为郑注除官制,言郑注以医药奉召亲得功,郑注怒,衔之,与李训怂恿文宗贬高元裕为阆州刺史。
李训、郑注用事,不附己者,即时贬黜,朝廷悚震,人不自安。是日,文宗下诏说:"朕承天之序,烛理未明,劳虚襟以求贤,励宽德以容众。顷者台辅乖弼谐之道,而具僚扇朋此之风,翕然相从,实斁彝宪。致使薰莸共器,贤不肖并驰,退迹者咸后时之夫,登门者有迎吠之客。缪盭之气,堙郁未平,而望阴阳顺时,疵疠不作,朝廷清肃,班列和安,自古及今,未尝有也。今既再申朝典,一变浇风,扫清朋附之徒,匡饬贞廉之俗,凡百卿士,惟新令猷。如闻周行之中,尚蓄疑惧,或有妄相指目,令不自安,今兹旷然,明喻朕意。应与宗闵、德裕或新或故及门生旧吏等,除今日已前放黜之外,一切不问。"
文宗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白居易为同州刺史,代杨汝士;以汝士为驾部侍郎。以泾原节度使刘沔为振武麟胜节度使。以权知御史中丞舒元舆为御史中丞,兼判刑部侍郎。以凤翔节度使李听为忠武军节度使。
文宗与李训欲杀王守澄,问计李训。李训说:“王守澄自长庆已来知枢密,典禁军,作威作福。仇士良素与守澄隙,皇上可以明升暗降守澄为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罢其禁旅之权。”文宗于是擢仇士良左神策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使其与王守澄相糜肉。仇士良,字匡美,循州兴宁人。顺宗时得侍东宫。宪宗嗣位,再迁内给事,出监平卢、凤翔等军。尝次敷水驿,与御史元稹争舍上厅,击伤稹。中丞王播奏御史、中使以先后至得正寝,请如旧章。宪宗不直元稹,斥其官。元和、大和间,仇士良数任内外五坊使,秋按鹰内畿,所至邀吏供饷,暴甚寇盗。
中官陈弘志者,自元和末负弑逆之名,忠义之士无不扼腕。时为襄阳监军,文宗乃召弘志自汉南,弘志至青泥驿,文宗对心腹宦官齐抱真说:“前襄州监军陈弘志深受皇恩既然弑君,此大逆不道之人汝替朕除之。”齐抱真领命。
齐抱真率领神策军气势汹汹的来到青泥驿,一声令下将陈弘志擒拿,陈弘志全身发抖说:“你们,你们想干嘛?”齐抱真宣读圣旨:“陈弘志身为宦官,既然不知报恩、弑君杀害宪宗皇帝,此罪不可饶恕。”于是下令:“用杖决陈弘志”。 陈弘志伏诛。
文宗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以翰林侍讲学士、工部尚书郑注检校右仆射,充凤翔陇右节度使。以右军中尉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诏以朝议郎、守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赐紫金鱼袋舒元舆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朝议郎、守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侍讲学士、赐绯鱼袋李训可守尚书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赐金紫。以刑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李孝本权知御史中丞。
冬十月,文宗令杜忭复为陈许节度使,李听为太子太保分司。内出曲江新造紫云楼彩霞亭额,左军中尉仇士良以百戏于银台门迎之。时郑注言:“秦中有灾,宜兴土功厌之”。文宗乃浚昆明、曲江二池。文宗好为诗,每诵杜甫《曲江行》云:"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乃知天宝已前,曲江四岸皆有行宫台殿、百司廨署,思复升平故事,故为楼殿以壮之。
王涯献榷茶之利,文宗乃以涯为榷茶使。大唐茶之有榷税,自王涯始。文宗以吏部尚书令狐楚为左仆射,以刑部尚书郑覃为右仆射。对中使李好古说:“听说王守澄也参与了杀害宪宗皇帝之谋,汝拿朕赐的美酒赍酖赐王守澄。”是日,王守澄被鸩杀。
文宗替宪宗皇帝报了大仇,心情大好,赐群臣宴于曲江亭。以前广州节度使王茂元为泾原节度使。从郑注奏请,礼部郎中钱可复、兵部员外郎李敬彝、驾部员外郎卢简能、主客员外郎萧杰、左拾遗卢茂弘等皆授凤翔使府判官。以新受同州刺史白居易为太子少傅分司,以汝州刺史刘禹锡为同州刺史。以前河阳节度使萧洪为鄜坊节度使。淄青观察使王彦威请停管内县丞一十九员,文宗从之。进东都留守、特进、守司徒、侍中裴度位中书令,余如故。以前山南西道节度使王源中为刑部尚书。
十一月,文宗令心腹宦官冯叔良杀王守澄之弟前徐州监军王守涓于中牟县。以左神策军胡沐为容管经略使,以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节度使。时,左金吾卫大将军崔鄯卒。崔鄯,崔邠弟,清河武城(河北故城县)人,出身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之一的清河小房,少有文学,举进士。元和中,历监察御史。太和元年十月,自太子詹事拜左金吾卫大将军。崔鄯昆弟六人,仕官皆至三品。邠、郾、郸三人,知贡举,掌铨衡。崔鄯冠族闻望,为时名德。崔鄯于太和九年冬,为左金吾大将军,无病暴亡。朝廷赠其礼部尚书。
文宗以左仆射令狐楚判太常卿事,右仆射郑覃判国子祭酒事。以户部尚书、判度支王璠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以京兆尹李右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府事。以太府卿韩约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李训愈承恩顾,每别殿奏对,宰相莫不顺成其言,黄门禁军迎拜戢敛。李训本以纤达,门庭趋附之士,率皆狂怪险异之流。时李训亦能取正人伟望,以镇人心。天下之人,有冀训以致太平者,不独人主惑其言。
李训虽为郑注引用,及禄位俱大,势不两立;托以中外应赴之谋,出郑注为凤翔节度使。俟诛内竖,即兼图注。约郑注以其年十一月诛中官,须假兵力,乃以亲厚者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节度使,户部尚书王璠为太原节度使,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大尹事,太府卿韩约为金吾街使,刑部郎中知杂李孝本权知中丞事。李训希望王璠、郭行余未赴镇间,广令召募豪侠及金吾台府之从者,俾集其事。
是月二十一日,文宗御紫宸。班定,太府卿韩约不报平安,奏说:"金吾左仗院石榴树,夜来有甘露,臣已进状讫。"乃蹈舞再拜。宰相百官相次称贺。李训奏说:"甘露降祥,俯在宫禁。陛下宜亲幸左仗观之。"班退,文宗乘软舁出紫宸门,由含元殿东阶升殿,宰相侍臣分立于副阶,文武两班,列于殿前。文宗令宰相两省官先往视之。
宰相等既还,说:"臣等恐非真甘露,不敢轻言。言出,四方必称贺也。"文宗说:"韩约妄耶?"仇士良乃令左右军中尉、枢密内臣往视之。既去,李训召王璠、郭行余说:"来受敕旨!"王璠恐悚不能前,郭行余独拜殿下。时两镇官健,皆执兵在丹凤门外,李训已令召之,唯王璠从兵入,邠宁兵竟不至。
中尉、枢密至左仗,闻幕下有兵声,惊恐走出。阍者欲扃锁之,为中人所叱,执关而不能下。内官回奏,韩约气慑汗流,不能举首。中官对韩约说:"将军何及此耶?"中尉仇士良悟李训谋,与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大盈库使宋守义等又奏说:"事急矣,请陛下入内。"即举软舆迎文宗。李训殿上呼说:"金吾卫士上殿来,护乘舆者,人赏百千。"内官决殿后屏风,举舆疾趋。李训攀呼说:"陛下不得入内。"金吾卫士数十人,随李训而入。罗立言率府中从人自东来,李孝本率台中从人自西来,共四百余人,上殿纵击内官,死伤者数十人。李训时愈急,逦迤入宣政门。文宗瞋目叱李训,内官郄志荣奋拳击其胸,李训即僵仆于地。文宗入东上阁门,门即阖,内官呼万岁者数四。须臾,内官率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遇人即杀。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方中书会食,闻难出走,诸司从吏死者六七百人。
仇士良率兵杀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李训,新除太原节度王璠,郭行馀、郑注、罗立言、李孝本,韩约等十余家,皆族诛。京师大骇,旬日稍安。文宗诏以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郑覃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诏以朝议郎、守尚书户部侍郎、判度支李石可朝议大夫、本官同平章事。以左神刺大将军陈君奕为凤翔节度使。以给事中李翊为御史中丞,左右军尉仇士良、鱼志弘并兼上将军。
王茂元,大唐鄜坊、丹延节度观察使、检校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王栖曜之子。幼有勇略,从父征伐知名。元和中,王茂元为右神策将军。太和中,王茂元任检校工部尚书、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王茂元在安南招怀蛮落,颇立政能。南中多异货,茂元积聚家财钜万计。李训之败,中官利其财,掎摭其事,言茂元因王涯、郑注见用。王茂元惧,罄家财以赂神策两军,神策军于是替王茂元说好话,文宗授忠武军节度、陈许观察使。
十二月,诸道盐铁转运榷茶使令狐楚奏说:“伏以江、淮数年已来,水旱疾疫,凋伤颇甚,愁叹未平。今夏及秋,稍校丰稔,方须惠恤,各使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实为蠹政。盖是王涯破灭将至,怨怒合归,岂有令百姓移茶树于官场中栽植,摘茶叶于官场中造作,有同儿戏,不近人情。方在恩权,孰敢沮议?朝班相顾而失色,道路以目而吞声。今宗社降灵,奸凶尽戮,圣明垂祐,黎庶合安。微臣蒙恩,兼领使务,官衔之内,犹带此名。俯仰若惊,夙宵知惧。伏乞特回圣听,下鉴愚诚,速委宰臣,除此使额。缘军国之用或阙,山泽之利有遗,许臣条疏,续具闻奏。采造将及,妨废为虞。前月二十一日,内殿奏对之次,郑覃与臣同陈论讫。伏望圣慈早赐处分,一依旧法,不用新条。唯纳榷之时,须节级加价,商人转卖,必校稍贵,即是钱出万国,利归有司。既不害茶商,又不扰茶户,上以彰陛下爱人之德,下以竭微臣忧国之心。远近传闻,必当感悦。”文宗从之。敕左右省起居赍笔砚及纸于螭头下记言记事。以刑部尚书王源中为天平军节度使。敕诸道府不得私置历法。
郑注闻李训事发,自凤翔率亲兵五百余人赴阙。至扶风,闻李训败,乃还。监军使张仲清已得仇士良和鱼志弘密诏,迎而劳之,召郑注至监军府议事。郑注倚兵卫即赴之,仲清已伏兵幕下。郑注方坐,伏兵发,斩注,传首京师,郑注部下溃散。郑注家属屠灭,靡有孑遗。凤翔监军奏:“郑注判官钱可复等四人并处斩讫”。
文宗御紫宸,对宰相说:"坊市之间,人渐安未?"李石奏说:"人情虽安,然刑杀过多,致此阴沴。又闻郑注在凤翔招致兵募不少,今皆被刑戮,那些招募不至的士卒,宦官捕索诛夷不已,臣恐边上闻之,乘此生事。宜降诏安喻其心。”文宗从之。又说:"然"郑覃又陈理道。我每思贞观、开元之时,观今日之事,往往愤气填膺耳。"
其年十二月,中使田全操、刘行深巡边回,走马入金光门。从者讹言兵至,百官朝退,仓惶骇散。有不及束带、袜而乘者。市人叫噪,尘坌四起。宰相李石和郑覃在中书,人吏稍散。郑覃说“耳目颇异,且宜出去。”李石说:“事势不可知,但宜坚坐镇之,冀将宁息。若宰相亦走,则中外乱矣。必若继乱,走亦何逃?任重官崇,人心所属,不可忽也。”石视簿书,沛然自若。京城无赖之徒,皆戎服兵仗,北望阙门以俟变。内使连催闭皇城门,金吾大将军陈君赏率其徒立望仙门下,对中使说:“假如有贼,闭门不晚。请徐观其变,无宜自弱。”晡晚京师方定。是日,苟非李石之镇静,君赏之御侮,几将乱矣。
文宗以权知京兆尹张仲方为华州防御使,以司农卿薛元赏权知京兆。先是,元和十年,出内库弓箭陌刀赐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以为翼卫,及建福门而止。至是,因李训、郑注之乱,悉罢之。左仆射令狐楚奏:"方镇节度使等,具弩帓,带器仗,就尚书省兵部参辞,伏乞停罢。如须参谢,令具公服。"文宗从之。
开成元年正月,文宗常服御宣政殿受贺,遂宣诏大赦天下,改元开成。于是御紫宸殿,宰臣李石奏说:"陛下改元御殿,人情大悦,全放京兆一年租赋,又停四节进奉,恩泽所该,实当要切。"文宗说:"朕务行其实,不欲崇长空文。"李石说:"赦书须内留一本,陛下时看之。又十道黜陟使发日,更付与公事根本,令向外与长吏详择施行,方尽利害之要。"文宗以秘书监韦缜为工部尚书。下敕:"杨承和、韦元素、王践言、崔潭峻顷遭诬陷,每用追伤,宜复官爵,听其归葬。"于是以银州刺史刘源为夏、绥、银、宥节度使。
文宗以左散骑常侍罗让为江西观察使。左武卫大将军朱叔夜赐死于蓝田关。天德奏:“生退浑部落三千帐来投丰州”。文宗以袁州长史李德裕为滁州刺史。于是幸龙首池,观内人赛雨,因赋《暮春喜雨诗》:“风云喜际会,雷雨遂流滋。荐币虚陈礼,动天实精思。渐侵九夏节,复在三春时。霢霂垂朱阙,飘飖入绿墀。郊坰既沾足,黍稷有丰期。百辟同康乐,万方伫雍熙。”
李训事败,宰相王涯等四人被祸。时王涯兼掌邦计,虽不与李训同谋,然不自异于其间,王涯既死非其罪。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素德王涯之私恩,心颇不平,三上疏请王涯等罪名,仇士良辈深惮之。是日,刘从谏遣焦楚长入奏,于客状诽谤,请面对。文宗召楚长慰谕遣之。是时中官颇横,文宗不能制。朝臣日忧陷族,赖刘从谏论列,而宰相郑覃、李石方能粗秉朝政。
夏四月,文宗以河南尹郑浣为左丞,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李绅为河南尹。以亳州刺史裴弘泰为义成军节度使,以谏议大夫李让夷兼权知起居舍人事。以潮州司户李宗闵为衡州司马,以江州刺史李珏为太子宾客分司。以山南西道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李固言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左仆射、诸道盐铁转运使令狐楚检校左仆射,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令李固言判户部事;李石判度支,兼诸道盐铁转运使。
文宗自李德裕、李宗闵朋党相倾。太和七年以后,宿素大臣,颖而不用。意在擢用新进孤立,庶几无党,以革前弊,故贾餗、舒元舆骤阶大用。及李训、郑注遇害,文宗欲用令狐楚,寻而中辍。李石自朝议郎加朝议大夫,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李石器度豁如,当官不挠。自京师变乱之后,宦者气盛,凌轹南司,延英殿议事,中贵语必引李训以折文臣。李石与郑覃尝对他们说:“京师之乱,始自李训、郑注;而训、注之起,始自何人?”仇士良等不能对。宦者势稍抑,缙绅赖之。
江西、湖南两道观察使以新经李训、郑注之乱,吏卒多死,进官健衣粮一百二十分,充宰相募召从人。李石奏说:“宰相上弼圣政,下理群司。若忠正无私,宗社所祐,纵逢盗贼,兵不能伤;若事涉隐欺,心怀矫妄,虽有防卫,鬼得而诛。臣等愿推赤心以答圣奖。孟轲知非臧氏,孔子不畏匡人。其两道所进衣粮,并望停寝,依从前制置,只以金吾手力引从。”文宗可之,说:“宰相之任,在选贤任能。”李石说:“臣与郑覃常以此事为切,但以人各有求,苟遂所欲则美誉至,稍不如意则谤议生。只宜各委所司荐用,臣等择可授之,则物议息矣。”
开成元年五月,文宗以翰林学士归融为御史中丞。以给事中郭承嘏为华州防御使。给事中卢载屡有封驳说:“承嘏公正守道,不宜置之外郡。”乃封还诏书。诩日,文宗复以承嘏为给事中,乃以给事中卢钧代嘏守华州。文宗御紫宸,对宰臣说:"为政之道,自古所难。"李石对说:"朝廷法令行,则易。"文宗以尚书右丞郑肃为陕虢都防御观察使。以中书舍人唐扶为福建观察使。判国子祭酒宰臣郑覃奏:"太学新置五经博士各一人,请依王府官例,赐以禄粟。"文宗从之。昭义奏:“开夷仪山路,通太原、晋州”。文宗又从之。于是以河中节度使李程为左仆射、判太常卿事。以太子太保分司李听为河中节度使。以神策大将军魏仲卿为朔方灵盐节度。湖南观察使卢周仁进羡余钱二万贯、杂物八万段;文宗不受,还之,使贷贫下户征税。
文宗以河南尹李绅检校礼部尚书、汴州刺史,充宣武军节度使。御史台奏:"秘书省管新旧书五万六千四百七十六卷,长庆二年已前并无文案。大和五年已后,并不纳新书。今请创立簿籍,据阙添写卷数,逐月申台。"文宗从之。
文宗以左金吾卫将军傅毅为鄜坊节度使。时,宣武军节度使王智兴卒。文宗追赠其太尉 ,停朝三日以示哀悼。时初经李训之乱,文宗问刑部尚书殷侑治安之术。殷侑极言:“皇上应该委任责成,宜在朝之耆德,新进小生,无宜轻用”。文宗深嘉之,赐锦彩三百匹。及殷侑受赏后入朝谢恩,文宗又令中使就第赐金十斤。
文宗令刑部尚书殷侑检校右仆射,充山南东道节度使。以滁州刺史李德裕为太子宾客。以金吾卫大将军陈君赏为平卢军节度使,代王彦威;以彦威为户部侍郎、判度支。湖南观察使卢周仁进羡余钱一十万贯,御史中丞归融弹劾卢周仁说:“卢周仁违制进奉”。文宗诏以周仁所进钱于河阴院收贮。
萧洪本户部茶纲役人,太和二年由商人赵缜引见诈称萧太后弟,敬宗以为得真舅,遂拜金吾将军,后授太子洗马,不久封为鄜坊节度使。开成元年事情败露,文宗大怒,下令:“诈称国舅人前鄜坊节度使萧洪宜长流驩州”。于是以皇太后亲弟萧本为右赞善大夫,于道赐萧洪死。
九月,文宗诏复故左降开州司马宋申锡正议大夫、尚书右丞、同平章事,仍以其子宋慎徽为城固尉。以饶州刺史马植为安南都护。以寿州刺史高承恭为邕管经略使。令秘书省,集贤院应欠书四万五千二百六十一卷,配诸道缮写。
话说崔郾移任浙西道都团练观察使,至浙西,用宽政安疲人。崔郾凡三按廉车,率由清简少事,财用有余,遂宁泰。开成元年卒,年六十九,朝廷赠其吏部尚书,谥曰德。
文宗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李德裕检校户部尚书,充浙西观察使。以兵部尚书、皇太子侍读王起兼判太常卿。以左仆射李程兼吏部尚书。忠武帅杜忭、天平帅王源中奏:“当道常平义仓斛斗,除元额外,请别置十万石”。文宗批准。于是以京兆尹、兼御史大夫薛元赏为武宁节度、徐泗宿濠观察等使,以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归融为京兆尹,以给事中狄兼谟为御史中丞以华州刺史卢钧为广州刺史,充岭南节度使;以中书舍人崔龟从为华州防御使。
剑南东川节度使冯宿,修建城郭,增备兵械,兴修水利,颇多建树。生平与韩愈友善,亦以古文名于时。病重时,有囚犯将处重刑,家人请宿恕以积德延寿,冯宿说:“命修短,天也。挠法以求祐,吾不敢。”冯宿卒,冯宿遗命薄葬,著作有《冯宿集》四十卷。朝廷赠吏部尚书,谥懿。时,太仆卿段伯伦卒,宰臣李石奏说:“伯伦,段秀实之子。自古殁身以卫社稷者,无如秀实之贤。”文宗悯然说:“伯伦宜加赙赠。”仍辍朝一日,以礼忠臣之嗣。于是以兵部侍郎汤汝士检校礼部尚书,充剑南东川节度使。
南海有蛮舶之利,珍货辐凑。旧帅作法兴利以致富,凡为南海者,靡不梱载而还。卢钧性仁恕,为政廉洁,请监军领市舶使,己一不干预。自贞元已来,衣冠官员得罪流放岭表者,因而物故,子孙贫悴,虽遇赦不能自还。凡在封境者,卢钧减俸钱为营槥椟。其家疾病死丧,则为之医药殡殓,孤儿稚女,为之婚嫁,凡数百家。由是山越之俗,服其德义,令不严而人化。先是土人与蛮獠杂居,婚娶相通,吏或挠之,相诱为乱。卢钧至,立法,俾华蛮异处,婚娶不通,蛮人不得立田宅;由是徼外肃清,而不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