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是那么漫长。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临阵逃跑吧。
定了定心神,走到床榻边,白少离望着蓝弈,抱臂道:“我房间里的窗子坏掉了,你派人修理下吧,这件事不要责怪四叶她们,是我——”
“嘘——”
话未说完,就被床上的银衣殿下打断了。
语声喃喃,那个人仿佛是不想有人打破屋内的静谧一般,伸出食指放于唇间,黑蓝的瞳孔在橙色的光亮下闪着飘忽不定的诡异光芒。
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那样的安静像是一张笼罩在心头的织网,将人的呼吸罩的紧紧的,然而,白少离仍是握紧了拳头,死死地抵抗着那样诡异的气氛。
片刻的沉默后,忽然间,身旁却传来了一个低微而又嘶哑的声音。
“到本尊身边来……你也过来听听吧。”
白少离慢慢转头,却见银衣殿下正在向他招手,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上隐约有渴盼而又温和的光芒。
“要我听什么?”迟疑了一下,白少离终是小步靠了过去,但并没有坐上床榻,而是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抱臂站定,目光如炬地看着蓝弈。
“怎么,你在害怕?”银衣殿下轻轻转动着指间的骷髅宝石,声音淡然:“本尊若是要吃了你,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留你到现在?”
“怕?也许有一点。不过,在搞清楚事情之前,害怕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紫衣少年毫不客气地一口堵了回去,说完后,索性一撩衣袍,席地坐了下来,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严肃神态,沉声道:“开门见山地说吧,我过来就是想要确认你白天说的那件事,假如我无法为你驱除‘梦靥之苦’的话,你是不是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可是,我听月圣姑说,你承受了梦靥之苦已经有十年之久了,假如要堕入地狱的话,早就该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吧?可是,直到现在你都还活的这么快乐、逍遥。所以说,我并不认为梦靥之苦真有什么厉害之处,而我之所以答应了月圣姑,也是因为我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所以,也请……你不要对我期望过高。”
听到紫衣少年格外疏离的话,仿佛是伤中了的痛处,银衣殿下微微动了动,修长的身体掩映在白色的帷幔之中,他侧卧、将头撑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少离,眼睛里有光亮在黯淡下去,声音夹杂着一丝忧伤:“难道,在你眼里,本尊就没有一点值得你去守护的理由么?”
“守护?”白少离一扬眉,仿佛在听笑话一般,淡笑道:“我从来只守护真正的朋友。”
“那么,如此说来,本尊并不算是你的朋友?”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话,就绝对不会为难沉璎;是朋友的话,也绝对不会将棉花糖囚禁在南宫水牢那种冰冷、可怖的地方;是朋友的话,你也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硬要将司空飞儿作为控制蓝摩的筹码。”白少离皱起眉头,抓紧衣袍的手暴起了一一根根青蓝的经络,仿佛所有的愤怒与不满在这一刻齐齐爆发了一般,每一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然而却又令人无可辩驳。
银衣殿下的身形颤动了一下,低声:“……可是,他们现在都好好的啊。只要本尊保证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难道这样也算是有错么?”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白少离仰头,目光里隐约有一抹阴郁之色闪过:“伤害已经造成了,不要妄想抹杀它的存在。而且,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话……你会想要用朋友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安危么?”
“……”
见他无话可说了,白少离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所以说,殿下,你又有什么资格谈朋友与守护这样珍贵的词语呢?”
“放肆!”
终于忍无可忍了,床榻上的青年陡然坐了起来,下一秒钟,一道凌厉的掌风隔空劈向塌下少年的头顶。
伸手来不及格挡开来,白少离几乎要硬生生地吃了那一记。
然而,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却陡觉头顶上的掌风被横空袭来的一道暗涌给逼退了。
正暗自诧异的当口,却听“噗——”地一声,只见那银衣殿下仿佛是被什么不可抵挡的力量给震飞了,一袭银影直接越过高高的帷幔径直撞在了西面的墙壁上。
“喂,你、你没事吧?”
白少离一下站了起来,不安地喘着粗气,犹疑着要不要靠过去。
看起来,蓝弈发出的那道掌风似乎被一道暗涌给逼退了。
暗自窃喜的同时,却也有一丝不忍。
虽然蓝弈刚刚想要伤害自己,可是白少离也知道是自己出言不逊在先,所以才会遭来他怒极出手。
此时,见蓝弈那副身形惧疲、口吐鲜血的凄惨模样,他有些后悔方才说话说过头了,不禁有些可怜起他来。
“我没事。难得你不记仇。或许,这都是本尊该受的惩罚吧。”西面墙壁上,蓝弈扶住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轻轻拭去唇角的血液,他伸出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墙壁,忽然间,低声道:“黛色……宫主,你已经来了么?是弈儿的错,弈儿不该对他出手的……可是,这个孩子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是叫弈儿心痛啊……”
“你在跟谁说话啊?”白少离越发摸不着头脑了,难道那道暗涌……是黛色宫主带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