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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辅导机构
书名：白雪病 作者：星目 更新时间：2019-07-22 14:26 字数：3285
如果你要问我在这个辅导机构过得怎么样，我的回答是：“真是‘太好了！’”
“我叫李芳，来这个地方上班的时候，我刚刚通过自学考试。山沟沟这种穷地方，当年能走出个大专生就很了不起了。这里人们的受教育程度与城市人相比真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为了更好地学习，我在城里租了个房子，每天跑去大学的自习室上自习。作为一个婴儿的母亲，我的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眼里应该是要受批判的吧，可是我的丈夫支持我。他是个出外打工后意外失去了右臂的男人。”李芳告诉询问她的警察。
“你丈夫怎么说的，我想家里很需要你吧？”警察问道。
“老婆，我支持你，我没什么文化，可如果你出去学习，有了文化知识，今后咱孩子的教育就有指望了，我虽然没有了右胳膊，但还是能照顾孩子的。”
这就是我临行前他对我说过的话，我不希望他对我说“我爱你”，在我们这地方，不需要这三个字，我们更加看重的是能把猪马牛羊喂得壮一点。很可笑吧？
“我之所以要走出来，是因为我想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不想让我的孩子也像他爸一样，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尤其是‘笑笑’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总算通过了自学考试，并拿到了一所重点大学的毕业证。我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就业岗位，直到看到这一家英语辅导机构的招聘信息，薪水和待遇都不错，于是我应征上岗。面试的时候有很多很多的年轻人，我算是他们的老大姐了。我问了前前后后的应聘者，他们要不就是‘985’和‘211’外语专业毕业的学生，要么就是有了两三年工作经历的教师，和他们比起来，我根本没有什么竞争优势。
走进面试的会议厅，紧张得连英文都不会说了。刚刚说了一句‘下午好’之后，主管汤丽就开始发问了，连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认为面试就该如此，不需要那么多的客套话。她让我做三分钟的自我介绍，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早已准备好的个人陈述。”
“我不想听这些，我希望的是自由发挥的个人陈述。”
在我身后的一些应聘者发出了成千上万只苍蝇聚集在一起振动翅膀般的议论声。当然，我也不怕自由发挥的个人陈述。
“于是，我就把自己作为一个婴儿的母亲却出来学习和工作的经历，考学时遇到的困难，学习过程中高兴的事讲了一遍，直到快说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坐在汤丽旁边，工作牌上写着‘杜文龙’三个字的男人告诉我可以了，并且通知坐在等候区的下一位应聘者。”
“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有好多面试过的人在走廊上等待结果。我听到他们议论纷纷：
——那个主管根本就不看简历，就知道让你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可是XX大学毕业的，就凭你的敲门砖他们不要你要谁啊？
——哎，你们倒是重点大学的外语系毕业生，我呢，就一个小学校毕业，和你们没法比啊！
——哎，我要是口语好点就好了。”
“那你当时有自己肯定被录用的感觉么？”警察听完李芳的叙述继续问。
“说实话，没有，竞争太激烈了。”
她并没有觉得他们说得有什么不对，即使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这样的议论也不会觉得生气。因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不成，还有别的工作岗位等着她。谁知两天之后，李芳却得到了录用通知。高兴之余她发现当初并没有对这份工作抱有太大希望。
刚来工作的第一天，李芳就接到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烂摊子，这个班的学生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上课的时候完全无视老师的存在，一个叫Henry的男生居然在她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时冲她吐口水，他还经常叫班里的一个女生很难听的名字，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所以李芳觉得应该尽到母亲的责任，好好培养自己的孩子，不要成为这样的学生。
但不管怎样，作为一名老师，她要好好教这些孩子的。
由于工作上认真负责李芳很快成了教学组组长，虽然这里有很多老师比她早进单位，但是却没有她成绩突出。李芳很感谢老师们对我的信任，主管对她的厚爱，还有社长的支持。因为这个职务要比其他老师多拿二百元的收入，笑笑的奶粉今后也能够买得起了。
直到有一天，李芳下班后才想起来手机落在了单位。幸好她走了没多远，折返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汤丽，她正在和一名老教师说话。那个老教师不属于机构，算是社会上闲散的家教老师，偶尔会在这兼职，李芳见过她几次，据说是通过汤丽走关系进来的。
“哼，那个李芳，她以为她是谁啊？气死我了。”
“怎么了？”
“不就是英语说得好，工作认真努力么？凭这个就能当上教学组组长？当初要不是杜文龙觉得她是个孩子的妈妈，又只身一人出来打拼，就不会要她。乱发什么慈悲啊，这里又不是福利院！比她学历高的人多得是。”
那个老教师听了，想了想说：“你也不用为这个生气啊，你怎么样也是外国语大学毕业的，英语说得也不差是吧？”
“这也就算了，你知道今天社长说什么？他想提拔李芳当他的秘书，他居然希望一个老大姐当他秘书，那我这个主管算什么，主管不就是秘书么？”
“啊？杜文龙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哼，我才不需要杜文龙这种男人呢，我知道他这样做是想让我对他死心，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那你觉得李芳有可能么？我是说成为秘书。”
汤丽爆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连说话声音都变得阴阳怪气：“放心吧，我把最差的班级丢给了她，万一她教不出成绩，她就别想翻身了，并且我知道她的孩子是她无法离开岗位的把柄，如果我经常给她安排假期，她就无法成为杜文龙的秘书。”
“这样——可以么？”
“放心吧，我现在觉得录用她挺好的，毕竟是一个成人高招毕业的，如果是那种985、211毕业的研究生，说不定我早就江山不保了！”
原来如此，李芳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手机，汤丽和那个老教师像是被太阳刺到的乌云一样纷纷散开，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而李芳则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了看汤丽，说道：
“主管还没下班啊？路上小心啊！”
你怎么不一会儿出门被车撞死。
“啊？有点忙，那就明天见啊！”她脸色苍白得就像刚刚尿失禁了。
李芳想，这也不算什么，她来了就要尽到她应尽的责任，并且好好养育自己的孩子。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直到这次白雪老师来到单位。
那天她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喝水，喝着喝着就觉得恶心头晕，直到后来肚子翻江倒海，去了次洗手间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和主管请假，李芳谎称孩子满月要置办喜酒，汤丽立刻答应了。
她知道汤丽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可她是不会轻易请假的。回到出租屋中还没休息多久就接到了孩子父亲的电话，说孩子生病了，于是她连夜赶了回去。
看到笑笑发着高烧涨红的脸，李芳一遍一遍地谴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职尽责，有那么一刻她想永远留在孩子的身边，可是孩他爸催促着她赶快走，要不然等到笑笑醒了，就走不了了。就在这时，李芳接到了汤丽的电话，她在那头用像是广场舞的大音箱一样的声音对她说：
“李芳，明天小升初家长见面会，你来主持。”
“可我孩子生病了，我给您也发过短信了，你同意了多放我几天假的。”李芳捂着话筒，小声说。
“你作为教学组组长，应该有这个实力和责任，怎么能缺席？”
李芳回头看了看老公，他摆摆手，意思是快去吧。
“好吧，那我明天早上就赶回去。”李芳起身收拾东西，就在这时，笑笑哇哇哇地哭起来，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李芳当时泪流满面，婆婆赶快抱住了笑笑，老公拉着李芳到了屋外，用左胳膊把她拦在怀里，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他吻她，并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老公没本事，老公没本事。”
他越这样说，李芳越心痛，可是她知道，为了这个家，她必须更加坚强些，于是她还是离开了。大家都知道孩子满月的假消息，李芳为了装得像一点，临行前买了些糖以便演得更像。
第二天上午，李芳准时到了单位，见到汤丽后问她准备怎么开始，她却对我说：
“没关系，我已经把这个事情交给白雪老师了，你可以歇歇了，这没你什么事了，孩子还好吧？没事的话该干嘛干嘛吧。”
李芳当时就傻眼了，心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看到她那张自认为自己是白富美的脸，真想吐口痰在上面。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新闻联播里播出的一则新闻让李芳大吃一惊，汤丽死了，被人谋杀！太棒了，终于死了，自私又冷血的女人。是谁干掉了她，我要不要写一封感谢信给凶手啊？李芳这样想着，但是她没有告诉警察她内心的想法。
不对，那个背影看起来怎么那么像——白雪老师？
白雪老师会杀人么？还有掉落现场的请假条！这事情太古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