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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你回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书名：末世之森 作者：蒋文书 更新时间：2019-07-22 15:28 字数：4581
“你看着我干嘛？”白城含着鸡翅，口齿不清地说，“又不是没见过我，这么多年都没看够啊？”
“瞎说话！”羽音的脸顷刻之间就染上了微醺的色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帕递给白城，“把你的手擦擦再吃。”
“嗯。”白城说着就把手帕接了过来，手帕洗得很干净，上面没有沾染上一丝污尘。
眼前的光景真是亦真亦幻，周围都暗了下去，只有羽音的那一张脸尤为清晰，在淡色的晚光中熠熠生辉。那一抹淡淡的红就是她最为自然的妆彩。
“你自己怎么不擦手？”
羽音咬着一口鸡翅，她的双手油腻腻的，“我么？”她含含糊糊地回答，“我的手刚才才洗过呢，比你的干净多了。”
说完以后，她摆出自豪的神气，眼中透露出来的是最纯真的喜悦。
“可惜了，要是有点酒就更好了。”白城带着遗憾地口吻说。
“哈？你发什么神经哪？明明就不会喝酒。”羽音小声地哼哼着，“不会喝酒，还非要学着别人喝，上回喝了一小瓶就醉醺醺的胡言乱语，现在还想来？”
“你别乱说啊。”白城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哼，你还不记得。那你怕是在梦里喝的酒。”
“你是想用激将法吧？今天我非得去弄两瓶酒来。”白城说着就准备站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
“好啦好啦。没事干嘛喝酒啊？吹吹凉风就行。”羽音说，“你可别变成了大酒鬼了。”
羽音漫不经心的说着，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树林之间。因为光线已暗，树叶已经看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树的大致轮廓，那就像是一个人用简单的画笔勾勒出来的树林，带着森然幽冷的美。月亮早就出来了，在日轮还没有落山之前，就已经存在于天空的一隅了，现在尤为皎洁。
“我已经在军队报道过了，明天我就会去加入军队，我被选入了守城兵，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或者更久。”
白城突兀的把这些话全部说出来了，没有任何铺垫，用着平常的语气，把这件事情说得好像只是“明天我要去河边走一趟”一类的琐事一样，稀松而平常。
淡淡的落寞是隐藏在其中的。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让羽音手足无措，她愣住了，把目光紧锁住白城，要从他的脸上得出一些开玩笑的神色，可是没有，他的表情严肃认真。
在这一刻，羽音立即知晓了刚才白城为什么要说喝酒了。
原来如此啊，她想。是不是想在离别前喝一碗离别酒呢？
这是他突发奇想的点子，因为白城没有想过要把他参军的事说出来。然而他说出口了。
羽音的眼瞳是暗红色的，白城以前笑话过她这眼瞳有些可怖，羽音也曾一度为此愤怒；可白城没有告诉她这样的暗红色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是如此的瑰丽，如同一朵盛放的花朵。
此时此刻，那与众不同的眼瞳正绽放出最动人的光芒。
“是真的，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情，……这是有些原因的。”白城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你些什么了，之前怕你担心。”
白城自顾自地往下说，尽量说的简洁明了：“吉被人打伤了，需要医疗费，我听说加入军队会有奖励，而且还不少，所以我尝试着申报加入军队，成功了，明天我就会去报到。”
羽音还是久久不语，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此刻的她满怀心事。
“哦……都已经决定好了……”隔了许久，羽音才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
“明天就要去报到了，今天才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不跟我说也没关系啊？”
羽音兀然地凑近了白城，毫无征兆，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白城那张略显惊愕的脸，她就在拿这双眼睛质问着白城，想要探究他的本心。
那撒娇式的话语让白城怦然心动。
白城别过脸去，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感觉有些愧疚。他也想早些和羽音说明，但他也想过不告而别。他甚至想过不告而别，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当然，他也没有后悔过来通知她。硬要说后悔的话，那应该是他后悔没有早些来吧。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就这样跟我说呀，早一些就这样和我说啊。”
她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叫我怎么说呢……”白城喃喃道。
他又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一点点的靠近羽音，他就那么自然地把手揽过了羽音的肩，他触及到了少女肌肤的那份不可思议的柔软，也感受到了她皮肤的凉意，羽音轻微的瑟缩也被他感知到了。但羽音并没有抗拒，这是一种别致的袒露心扉。
没有一丝胃口了，羽音也拿手帕擦了擦手，那张手帕满是油污。她把白城带过来的食物放在一边，现在看起来这东西真是大煞风景。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场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要为你的故事渲染气氛。当你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天空中不一定就会飞过一只鸿雁。
“去当军人其实挺好的。”
“不是当军人，只是普通的大兵而已。”白城纠正道。
“哇，说得好谦虚啊。可终究会是军人的吧，这不是男孩的追求么？”
白城一愣，继而点头，“说的是。”
“听说加入了军队的人总是会很傲气，你不要一回来以后就忘了我。”
白城没有回答，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不会的。”
羽音往白城的身边又靠近了一些，她头发的清香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她的头发首先落在了白城的肩上，那是轻飘飘的，紧接着一丝丝的重量传递过来。羽音把她的脑袋靠在了白城的肩膀上。
白城的心中顿生一丝紧张，这个女孩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接近他过。
几乎在白城说过了他的事情之后，腼腆的少女就变了性格，变成了喜欢依赖别人的少女。
几句话就成了两个人对彼此坦露心意的契机，这着实令人费解，可事实就是如此，既然没有了让两人互相猜测心意的时间，那么这段时间就会被压缩，甚至消失。而且少年和少女总有一些冲动的劲头。
“吉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嗯。他对于你去参军有什么想法？”
“他说当军人是一种荣耀。”白城回想了一番。
“你父亲对你真的很好啊。”羽音把这句话说的好像是一句感叹，像是怅惘之中的轻声哀叹，有真心的祝福，有心酸的羡慕。
羽音的怅惘，白城一清二楚，她现在和她的姐姐一起住，而她在很小的时候还和父母亲住在一起，还有她的一个哥哥。
羽音的父母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的倾向，非常溺爱她的哥哥，对羽音却非常严格。父母对她抱有偏见，羽音早就明白，可她没想到在他们心中，她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那天她和哥哥一起去外面，正逢天降大雨，她哥哥当时正在河边摸鱼，倾盆而下的雨到来之后河水暴涨，她哥哥因此绝命。当时羽音因为不敢靠近河水，所以在暴涨的河水到来之前她逃走了，侥幸逃开了一劫。
羽音回到家以后泣不成声地告诉了他父母那样的一个悲哀的噩耗，她永远记得当时父母脸上的泪水，他们哭喊着扯出来的话语永远被铭刻在了羽音的脑海中：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大概是羽音觉得从她的父母那里永远得不到关心，她认为她是不被爱着的，所以在她的父母离去之时她没有悲怮大哭，她甚至没有落泪。
羽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如果捧着一颗真心送给她，她也一定会拿真情对待你，如果你拿恶毒的语言咒骂她，她一定会冷面以对。相信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明天你就要走了吗？到现在才过来找我，和我说，真让人伤心呐。”羽音的眼眸中流露出哀伤的色彩。她心里明白白城的犹豫不决，这么说只是源于即将离别而导致的落寞之情。
“我也想问自己。”
“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才一直不来找我的吧？”
“没有。我保证。”
“你会回来的吧？”羽音偏过头，静静地端详着白城的脸。
“会的。”
“回来之后会像现在一样吗？”
白城并没有口头上回答，而是目不转睛的直视着羽音的眼睛，羽音则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回避他的目光。
灿烂的星辰就陈铺在他们的头顶，每一颗星都泛着金色的淡雅的光，如梦如幻。它们都在静谧中绽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光彩，每一颗都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惹人注目，可是千百点星光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人移开目光。
眼前的羽音每一根睫毛都历历可见，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那张小巧而精致的脸，暗红色的眼瞳倒映了星空的一片。明明这张脸就在眼前，那么清晰，她的每一根睫毛都可以被细数，可是感觉又那么遥远，那么朦胧，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影子，一场不真切的梦。
她兀地向白城靠近。
他能从她温暖的唇上感受到她内心的慌张，一种躲避，这是出于本能的犹豫。亲吻之后，羽音没有退离，反而将身体贴得更近了，她抓住了白城衣角的那只手已经由于紧张而出了汗。
她头一回这么大胆，她带着恶作剧般的欢愉，带着少女的羞意。
她觉得此刻的晚风有着从来没有过的使人安心的作用。
“会和现在一样的。”
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男孩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这是恋人之间的一个交换情意的行为，它让藏着明显心事的少年少女心灵的距离在一个低头间缩减至零。
听了那句话之后，羽音像是要躲起来似的缩着身子，带着几分稚气，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两个人相依而坐，都没有注意到藏在黑暗里的一双眼睛，那是羽音的姐姐羽明，她本来想叫羽音下来吃晚饭，注意到白城也在，她就想改口邀请他一起来。
邀请的话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去打扰这份安逸。
羽明轻轻地走了。
她偷偷地笑着，略带羡慕地说，“真好啊。”接着她有些黯然神伤，“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呢。”
羽明十九岁了，比羽音大上三年。这个年纪当然不算老，这边的风气也不是要让女孩在十几岁就嫁人，虽然这可行。但正因为年纪轻轻才会期待浪漫。
羽明很忙，她是一家之主，需要打理家里的生意，考虑很多的事情，没有很多时间去追求浪漫。
羽明长相周正，倒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对她倾心，她自己也知道一二。
看到羽音和白城坐在屋顶之上，星空之下，羽明在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白城呆了很久，他最后被羽音邀请一起吃晚餐，羽明特意为他准备了酒。白城看着碗里的酒，想道，结果饯别的酒还是到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很多人家的煤油灯都慢慢地熄灭了，哇和蛐蛐的叫声变得尤为清晰，此起彼伏，伴着一阵阵的微风，像波浪似的让整个城都荡漾起了涟漪。白城的脚步踩在石板上，“嗒嗒”的回音落在了他的心头。
残月洁白无瑕，透出了世间罕有的微冷，照耀出了世间罕有的温暖。
……
白城可能要离开这里很久一段时间，他没有向他的朋友们告别，那个包子铺的胖阿三没有听到他的告别，总能在大河中钓到大到令人吃惊的鱼的末歌没有听到他的告别，一个长相粗犷却十分喜欢吃草莓的朋友也没有听说白城的事……白城却向羽音说了，他想在这即将到来的分别之前看一眼他喜欢的这位姑娘的脸，听一听她的声音。
在被那个军人报名处的大叔训斥了一顿之后，白城就很恐惧加入兵部，一种观念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是：加入兵部之后必然会目睹鲜血淋漓的战场，亲眼看见烈焰焚烧的地狱。自己也许也会在烈焰中挣扎。
吉也害怕白城上战场，怕他有什么闪失，然而羽音好像就没有这样的担忧，撇开离别的悲伤不论，她对于加入兵部这件事情尤为兴奋，这是对于军人职业本身的仰慕。她没有听过多少关于战争的消息，以为白城日后的生活会以训练为主。
少年的前方，是未知的路。
【注解：白城生活在古月国，古月国的军队编制大致分三种：护卫兵，守城兵以及卫国军。
护卫兵的职责是维护国家内部的安定，简单来说就是维护治安。
守城兵是守卫国家的兵种，主要职责是驻守边疆，抗击外敌，在战乱时期危险程度较高。
卫国军属于进攻型军队，内部都是一流军人，职责是进攻外国，或者对国外战争进行支援。
守城兵以及卫国军在平安时代作用不大，尤其是主张进攻的卫国军，它基本上是为了应对战争而准备的军队。但是这两种军人会接受高强度的训练，以保持军队应有的力度，所以发放的军饷较多，入队后也会给予较多的奖励资金。在兵力不够的情况下，守城兵以及突击部队的职能变化会比较灵活。
兵种有很细的划分，但都隶属以上三个种类。其中护卫兵的划分最多，例如警卫兵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