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故意很晚才去。因为晚上有关机的习惯,所以店里人死活打不通我的电话。
“苒苒姐,老板娘失联了!”小婉儿着急的站在门口冲我喊。
“怎么办,我们现在账目上没有一分钱了。”她六神无主的看着我,期待我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我哪有什么解决方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我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凭空变出钱来。
“崔经理,今天的调料你们还要吗?”几个送调料的大哥看着我,等我回答。他们都是每天送完货拿钱,从来不接受拖欠的。
“不要了,店里没有一分钱了。”我摇摇头。山雨欲来风满楼,店要倒闭的节奏啊!
他们叹息着离开。我靠着沙发,疲惫的闭上眼睛。这些一切如我所料,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看着空荡荡的饭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当初,这里生意兴旺,人声鼎沸。看现在,大厅一片狼藉,人去楼空。
“通知老板了吗?”我问小婉,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告诉我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小燕儿走过来,一声不吭的挨着我坐下来。
“看来,真的就这样了。”我无助的笑笑,这个我日夜都想离开的地方,此刻竟然有些不舍。
“苒苒姐,你是不是也撑不住了?要我说,咱们一块儿撤吧。”小燕儿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就抱走店里值钱的东西去卖喽。
“还没有到那一步。”我摇摇头。真到那个时候,你不会跟我商量就跑了。
“对了,听说你跟胡飞彪谈恋爱了?”我换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沙发上,看着有些慌张的小燕儿。
“谁说的,要是真这样就好了。”她叹口气,把脸埋在胳膊肘上。
“我为了他把其他几个男朋友的队伍都解散了,他却对我不冷不淡的。我总觉得他好像在利用我。可是利用我什么呢,金钱没有,只剩下美色!如果真是贪图我的美色,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直说就行,我肯定配合。”
“他每天会来接我,然后问些店里的事,问些你的事。其他的事情好像都不感兴趣。我说的多了,他又说我啰嗦。”
小燕儿一脸的不开心,她一边抱怨,一边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眼前的热奶茶。
“苒苒姐,我总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只是他不说罢了,他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我愣,怎么可能。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而且,他再也没有跟踪过我。
晚上的时候,老板出现了。他很平静的通知大家,一切照旧。我们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任何疑问。既然他说照旧,那就照旧吧。
快下班的时候,他叫住我,让我陪他一起走走。我想了想,同意了。
两个人来到海边,沿着一条小路漫无目的的瞎转。
“你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对吗?”许久之后,他打断了沉默。
我看着一阵阵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崔苒苒,你就是这么给老子管理的吗?”他突然气急败坏冲着我大吼大叫。
海浪声很快淹没了他的言语,我抚摸一下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扭头去看他。
“宋伟豪,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你自己放虎归山的,怪我吗?”我气愤的顶撞他。
这个家伙装什么,若不是经过他同意,老板娘会回来吗?再说了,对你们而言,我才是外人,我有什么权利要求老板娘唯我是从?我说不让她拿钱她就不拿了?我说不让她出轨她就不找男人了,简直可笑!
宋伟豪被我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喘着粗气看着我,恨的直咬牙。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尽力了。走到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叹一口气,冲我厌烦的摆摆手,打发我离开。
我冷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他在背后吼。
“女人都是混蛋!!!滚蛋!”
呵呵,也许吧,毕竟在混蛋男人的眼里,女人的确没有一个好东西。
坐在末班公交车上,我头靠着窗户发呆。老板娘这样一走了之,可怜了忆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已经够不幸了,还要面对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他那么敏感,一定恨极了父母吧。
想到这里,我没法没事儿人一样回家。不管怎样,忆轩对我很好,我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到了老板家门口,喊了半天门都没有人打理,倒是他们隔壁的邻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骂骂咧咧的走出来,问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也不跟他这种人计较,继续下楼寻找忆轩。
楼下的儿童乐园,凉亭,小花园我都去看了,可惜一无所获。我叹息的坐在石凳上,望着头顶的月色发呆。
如果忆轩不在家,他又会在哪里呢?如果我不管不问,他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母亲跟人跑了,父亲又是一个不顾家的混蛋,他还那么小,谁来为他遮风挡雨?
算了,我能做的也有限,现在不过因为我还在酒店做事,老板暂且相信我。若他日我辞职了,他肯定不会放心的把忆轩交给我。
无精打采的回到家,门口竟然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人在等我。
“姐姐。”看到我,他扑倒我身上大哭。
我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不用怕。他现在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能再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把他带到屋里,让他赶紧完成今天的作业。我则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吃。
“姐姐,其实我不恨妈妈。”他看着书本,迟迟写不完一个字。
嗯?我放下手里的苹果,愣愣的看着他。
他却也不看我的眼睛,只是注视着自己写的一个大大的人字。
“我恨爸爸!”他接着一字一句的说。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面对这个聪慧的孩子,我有时候真的又惭愧又内疚。他那么善良,毫无保留的相信我,而我,却一直利用他的身份接近他的父亲。仔细想想,我才是令人讨厌的心机女。
“大人有大人的世界,以后你会动。姐姐希望你不要充满仇恨,你要相信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我搜肠刮肚的寻找词汇安慰他,尽管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姐姐,妈妈临走时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做什么事儿,不用问为什么只管做就是了。”这一次,他没有看书本,而是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坚定。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羞愧难当。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纯净美好,相比之下,我这个大人反而勾心斗角的,真是该死。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忆轩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老板娘显然知晓我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她没有教育忆轩防备我,反而让他无条件支持我,这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按说,她应该憎恨我的,不是吗?
莫非她也在等,等一个结局?
我突然发觉,老板娘才是最精明的那个人,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心思很是缜密,我的所作所为想必逃不出她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也该给哥哥商量商量行动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