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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流光飞舞
书名：生如夏花 作者：桃子 更新时间：2019-07-22 16:15 字数：2560
暑假来了，期盼许久了。
和往年一样，西西回来了。每年暑假西西都会回来，他说回来看看我。望着这个古铜色皮肤，眼睛深邃，嘴唇厚厚的男人，这个我曾一直追随的男人，他还是一贯的模样，一把破旧的吉他不离手。
回来的第一件事，他一定会去我家，说找我，然后会放下一盆白色风信子离去。他是唯一一个去我家，不是为了交易的男人。对于西西，我想更多的是有诸多数不清的情愫，连我自己都不曾离去。
然后，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去他家那间破旧的土屋里。风呼呼地吹着，土屋似乎也摇了起来，西西的吉他响起来。
半冷半暖秋天 熨帖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
这是陈淑桦的《流光飞舞》，西西一直这样深情地唱着，闭着眼睛，一副很沉醉的样子。也许只有唱歌的时候，我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西西的全部。
夏夏，你进一中了。我盯着冰箱上翻飞的蝴蝶，西西忽然放下手中吉他，说道。
嗯，尚廷已经给我庆祝过了，西西，你就不用再为我庆祝了。我红着脸，想起白尚廷为我庆祝的时光，差点笑了出来。
那你妈妈以后或许就更孤单了。过了好久，西西看着我家的方向，缓缓吐出了这一句。
她才不会孤单呢？我立马辩白道，她有那么多的男人陪着她。
住嘴！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西西很少这样严肃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袒护莫芳茹。
夏夏，不能如此对芳——你妈妈。西西压低声音，耐着性子和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西西，你为什么每次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莫芳茹，你是不是和那些男人一样，被莫芳茹迷了魂……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宁静。西西吃惊地看着伸向我的手掌，那时，我的泪也就那么流了下来。
夏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西西瞬间像个无措的孩子，痛苦地握着拳头拼命地砸向墙壁。看得出，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看着西西，缓缓地说：
那你能告诉为什么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质问起来。
不光是镇子上那些长舌妇好奇，连我也很好奇。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好奇，为什么你待莫芳茹如此之好？你是不是喜欢她？她最喜欢钱了，只要你给她足够的钱，你想怎么睡她都行？
……
十六年前，一个十四岁，一个二十岁，如青的年华，两个男孩为了生存，在西安这个美丽的城市驻扎了下来，他们没有学历，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唯独只有一把破吉他，像无数街头艺人一样，一个唱一个弹。
每天都是在未央湖畔的大广场上，他低着头，闭着眼睛，细细地弹着，哥哥深情地唱着。在同一天，他们同一时间遇见了莫芳茹。那年，十五岁，花一样的年华，她素白着脸，扎着低低的马尾。在闪烁的灯光下，甚是干净美丽。
那时，她只是一个卖花的女孩，收入少得可怜，常常会饿肚子。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换地方，她喜欢这里，喜欢这个湿润的歌声湖畔，也许更是因为那个深情低唱的男孩。是的，她爱上他了，夜夜的歌声俘获了她的芳心。
每晚，她用她没卖完的花献给男孩，男孩用歌声还送给女孩。于是，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缠绵而浓烈地开始了。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是疼惜，还是淡淡的忧伤。
如果，如果他没有爬起来，举起拳头狠狠揍向那个黑道上的公子，也许，这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会这样继续。她守着他的哥哥，他守着她，这样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那个年代，没有权没有势，被人砸场子这种事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每次都忍气吞声地解决了。那天，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他的怒火？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庞，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一副羞敛的模样，像失了魂一般从哥哥的出租屋里轻飘飘地走了出来。撞见了他，更是像鬼一样跑开了。他知道发生什么了，是不是代表他真正地失去了她？
他带着这样滴血的心，和哥哥继续弹唱，可是他总是走音，总是出错。直到拳头砸向公子的那刻，他那滴血的心似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拼了命往死里打，最后将那位公子打成重伤。
后果当然是不堪设想。
几天过后的一个晚上，当他拿着兴冲冲地拿着打包赶回他们破旧的出租屋时候。一片狼藉,屋里传来芳茹的尖叫声，他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来临了。他下意识地拿起了一把刀，不管不顾地冲进屋内，还没进门。
嘭，一声，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腿，流着血轰然倒下，他看见芳茹惊恐的眼睛，他看见哥哥拼命地朝他奔过来。可是被三个壮汉死死地压住了，只听见痛苦的哀嚎。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也好，这事该有一个了结。
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他躺在血泊里，昏昏沉沉，听见有衣服被撕碎的声音，有男人恶毒的笑声，有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和尖叫声……他万万没想到失去腿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还有更可怕的将要降临。他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刀，顾不上血流不止，在哥哥痛苦地哀嚎声中爬起来，奈何却又被一群人死死地按住。
汗水、泪水、血水，一起融在一起。世界仿佛停止了，不，对于这三个年轻来说，从那一刻消亡了，不再有任何声息了。闭上眼睛，一切是不是就不复存在？
整整一个小时，四个年轻的男人淫荡的笑声盖满了摇摇欲坠的小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息。
……
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等他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回去的时候，用物是人非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她，失踪了。他，也失踪了。他们还在一起吗？
他去找她了，在一个南方小城镇，她，一个人，没有哥哥，肚子微微隆起，原来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怀孕了。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放毒的箭一样。原来，那晚之后，哥哥就离奇地失踪了。她恨他，更恨哥哥。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几个月后，他无意中看到一则酒精爆炸新闻。新闻中称，这起爆炸事件很离奇，好像人为安排的，遇难的全是黑道上的人，只有一个无辜的年轻人。他看着那具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身躯，他认得，那是他一起相伴唱歌，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那天，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最终，他还是没有告诉她，是痛苦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只要她活着，哪怕是在别人眼里没有那么光彩。
半冷半暖秋天 熨帖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我跟着拍子，也轻轻哼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