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响起了百无聊赖的叩击声,似在提醒,又似在威胁。
萧雪臣知道不能再多说了。
一抖衣袍,任由剑从袖中滑出。
擦过剑鞘的手指,在柄端内嵌的红宝石映衬下,异常洁白纤细。
他把剑放在钟铃面前,深吸了口气:“收好这把剑,只要有它在,可保你平安。日后,我还要靠它,去找你。”目光牢牢钉在剑上,满眼地不舍,一览无余。
钟铃却没注意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只是好奇:哥哥惯用一柄长刀,什么时候还藏了把剑在身上。
咯——地一声,她一张小脸挣得通红,才把剑拔出了半寸。
一股腥甜的血气,扑鼻而来,剑身绯红黯淡,带着嗜血的杀气。
那杀气,凛冽迫人。
哐当,钟铃什么都不敢做了,急忙把剑丢开。
萧雪臣眼疾手快,一个侧身,凌空掠起,抄剑入怀,斜落原地。
显然,他很在乎那把剑!
钟铃大囧,方才自己的模样丢人了 = =!
“不要怕。”萧雪臣没有生气,再度把剑放在她面前,柔声道:“这剑跟了我多年,虽很少拿出来用,但杀气是散不掉的。只要不轻易把它抽出来,它便不会伤你。”
“这么说来,它会自己伤人?”
“不会。但它嗜血,有灵性。”萧雪臣淡淡道,“这不是把普通的剑,它叫做血夕。凡是有人要加害血夕的主人,杀气会使它颤抖呜咽,提醒主人有危险。”
钟铃将信将疑,不过,一看血夕剑的模样,还是不敢再摸了。
望了望四周,悄声道:“哥哥,你武功不弱,又有这么厉害的剑,为什么要听江鹤秦的话?如果把我交给他,能让大家都平安,我可以答应你,乖乖跟无音走。”
“但是哥哥——”顿了顿,她又道:“以你的实力,你明明可以不这样做的。你也不喜欢被人利用,任人摆布,是不是?”
想到爹娘,她眼圈一红,脱口而出,“不如,我们一起闯出去,把那个讨厌的无音杀了,然后去找些帮手,救爹和娘他们,好不好?”
萧雪臣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臂,径直把血夕剑放进她袖子里,然后系好袖口。
这时,外面的叩击声停止,门咯吱开了。
“想杀我?小姑娘,你果真无知无畏,不愧是钟家大小姐。无音佩服。”红衣的男子走进来,没骨头似的倚在门上,笑盈盈望着钟铃道:“小姑娘,你虽年轻,但也该知道人心险恶。倘若什么事都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办到,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无音,够了。”萧雪臣站起身,朝外道:“来人,把钟铃给我拿下,带回丞相府。”
“大人急什么!”啪地一声,无音把折扇扣在萧雪臣肩上,笑容可掬,“血夕剑呢?”
门外那些侍卫,踌躇不前,不知该听谁的命令。
钟铃打了个寒颤,这红衣男子一直在笑,笑容好看,却令人毛骨悚然。
萧雪臣望着无音,神色如常:“你也想要血夕剑?”
“我想向丞相邀功,难道不可以么?”无音仍是笑,转而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把血夕剑放在这小姑娘身上,算准了‘玉面剑鬼’一定会来救她。以他的武功,救这小姑娘,断然不是难事。到时候,血夕剑被苏策带走,迟早都会回到你的手上。而主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又白费了?萧雪臣,你果然狡猾!”
钟铃懵了,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无音。
只听懂了最后那句话:江鹤秦一直在找血夕剑,但他不知道这把剑,原来就在哥哥身上。
“你错了。”萧雪臣看着无音的眼睛。
“我错了?”无音莞尔。
萧雪臣负手,走到钟铃身前,淡淡道:“我之所以把血夕剑交给妹妹,其实就是想借她的手,送给主公。”
无音道:“这么说来,是你不肯亲手交给主公咯?”
“不错。”萧雪臣眼眸深沉,注视着窗外辽阔的天空,“主公承诺在先,只要我抓获钟铃,便得自由。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已没必要回去复命。”
“那么,你也不肯让我替你转交血夕剑咯?”无音笑的一脸坦然。
“没错。”
“为什么?”无音拿扇子抵住下颔,“你不信我?”
“不是。”
无音怔愣了,似乎没料到他不但回答得这么快,甚至还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不由反问:“你既然信我,那又为何——”
“我和你,同事一主,谈不上信与不信。我只是——”萧雪臣看着无音,淡淡道:“——不想你利用血夕剑,从丞相那里得到任何的好处。”
他的话寡淡无情,无音的手明显颤了下。
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够狠。不过,也别怪我无情。”
钟铃坐在桌子边,无聊地支着脑袋,还在琢磨他们的对话,不提防,一把折扇啪地直飞而来。
杀气,迎面而来。
纸做的折扇,本来没什么攻击力。
但掷出扇子的人,因为是江鹤秦的得力手下——玉无音,因而若打在她娇软无骨的手臂上,无异于一把钝重的刀,就算不折,也必受重创。
然而,奇怪的是,来不及躲避,她硬生生接了玉无音的一击后,却没有感觉到疼。
低头看去,袖子破了一个洞,地上一滩碎纸沫。
显然,折扇上的杀气,引得血夕剑‘挺身相救’了。
“哈,有意思。”钟铃像得了宝贝,立刻抱住血夕剑,对萧雪臣道,“哥哥,原来你没骗我。它真的可以保护我呢。”
萧雪臣默然。
玉无音后退一步,喃喃:“血夕剑,果然名不虚传。”
有了护身的宝贝,钟铃什么都不怕了,走到无音面前道,“喂,你不是要带我去见江鹤秦的么?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