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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名:雪花飘飘无处散 作者:段叙兰 更新时间:2019-07-22 16:35 字数:9968

    “你做什么?”明日真凝生气的质问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俊秀的脸都扭曲了。

    “盖房子啊。”明日真映儿愉快的砍倒树木,在村人的帮助下搭建木屋,忙进忙出,流了一身汗水。

    “小哥,你弟弟太没用了,是读书人吧,看他一副风吹就倒的身子骨,真可气,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就不同了,虽然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干起活来却不输给咱们这种粗人啦,有志气!”一位老汉笑眯眯的插话。

    “老伯,辛苦你们了,歇会儿吧。”明日真映儿递过去一碗水。

    “不用,我这把老骨头还行。”老汉又去帮忙了,指挥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忙东忙西,俨然是这里的主事者。

    “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日真凝阴沉着脸。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打算在这儿落地生根不回去了,你要走随便,不要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深山老林,方圆百里只有这个村子,不巧的很,山林里多是毒蛇猛兽,危机四伏,只怕你有命进来没命出去。”她闲闲的削平手中的木材,轻松的说着风凉话。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听到没有?”他狂怒的吼。

    “上次不是叫你走么,你自己赖着不走的,现在啊,后悔也没用,想走就自己滚,不敢就帮忙盖房子。”满意的看着手中光滑的木材,口中念念有词,“真是上好的红木,做张桌子也不错。”

    “对了,小子,你稍安毋躁,乖乖干活。如今你还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啊,我看你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一个矮小的年轻人老气横秋的教训起明日真凝。

    所有人都笑起来。

    “大胆,你们这些下贱之人竟敢无礼!”他明显被激怒了。

    所有人笑得更大声。

    “不要闹了,面对现实吧,在他们眼中你不过是个平常人,而且还是个很没用的人,摆少爷架子谁理你。”明日真映儿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哼!”他别过脸去,不屑与下等人为伍。

    “砍砍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明日真映儿哼起诗经里的歌谣,悠远清越的歌声回荡在林间。

    连着好几日的奔忙,木屋快盖好了。这几日,热心的村人让他们暂时栖身在村长家中,轮流送来饮食,明日真凝气呼呼不发一语,接过就吃,吃过发呆,呆过就睡,完全不理会粗糙的饭食和坚硬的木板床,一路上早已习惯了。可见他适应环境的能力颇强。

    “你还是要吃东西啊,我还以为你要效法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书念到哪里去了?”明日真映儿嘲笑他。

    “此言差矣,我又不是傻瓜,肚子饿是人之常情,虽然吃食粗糙点,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聊胜于无。再说又不是我求他们给我吃,一点儿也不违背圣人的教导。”巧言令色的反驳。

    “诡辩。”她摇了摇头。

    “你呢,开始不是要做个奇女子吗?怎么现在没志气龟缩在深山里,宰相府的小姐不当,跑到这里做野人。难道看破红尘隐蔽尘世啊?既然你看破红尘,恩怨情仇也放下了,那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我在这里会防碍你修行的。”他倚在一棵树木旁,嘴里叼根青草,眯起眼睛享受夏日凉爽的山风。

    “你是我心爱之人,怎么可以弃你不顾,我自己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呢,逃离了伸宅豪门的樊笼,你应该高兴才是。”她也找了一个荫蔽之处,享受清凉的感觉。

    散发夏清凉,荫下卧闲敞。荷风传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愁无知音赏。感此倍阑珊,随风独自凉。

    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吧,如果真的可以抛开一切,两个人从此遗世独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真的能抛开吗?她不能,他也不能,相连的血脉,相背的个性,从开始就是背道而驰的,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嘴里说出半真半假的话,让他一笑置之,说多了,连自己都麻木,她真的喜欢他吗?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喜欢一个处处针锋相对的人,到最后,伤的不是他,是她苦涩的心。

    为什么要选择一段禁忌之恋?为什么要生在显贵之家?身不由己被命运的线操纵着,她不信命的,历来只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命运,太过自信的后果就是被命运捉弄。她认输了,输给自己的心,输给他,输给上天的安排。原来自己会软弱到这般地步,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又执着于不肯放开他。早晚要放开的,因为天理不容,但现在她不想考虑以后,没有以后,只有现在,至少他们还会在一起一段时间。

    到了该分开的时候自然会分开,强留也不行。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强颜欢笑的与他唇枪舌战,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以让她安心,抓住眼前真实的东西比以后虚无的幻想重要。

    她是一个正常而平凡的人,一个懂得爱人又渴望被爱的女人,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放下了不该放下的情。

    夜,黑黑的苍穹上,挂着一轮上弦月。

    她静静的站在山巅,感受到无边的孤寂,夜凉如水。

    静静地时光流逝。

    月亮不见了,弥漫的黑雾如棉絮一样把她包围,从周围拥挤逼迫而来。孤寂的黑云隐隐闪动,青色的流光飞舞,如一条在黑雾中盘旋的青色妖龙向她缠绕。

    时空流转,大地倾斜起来,无边的沉暗,风动声起,胸口的窒闷让她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无形的青影流动,盘旋缠绕,再缠绕,不能动弹,不能喊叫,只能被妖异的风影吞没。

    悲伤的哀鸣的心,谁懂?深沉的压抑的情,谁知?

    彩云追月,那是不可实现是梦,白昼黑夜,永不相交的分隔。

    绝情冷心。

    情难绝,心不冷。

    风声悲泣。

    认输啊,顺你的意承你的愿,有违伦常又怎样?背弃天道又怎样?很想看悲悲切切的场面么,睁开眼睛看呀,你不是很喜欢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很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吗?出来嘲笑我啊,嘲笑我这个不甘被你操纵而被你玩弄的弱女子啊!不敢出来吧,什么高高在上的神灵,连我这个被你玩弄的人都敢面对现实,你都不敢面对我吗?

    明日真映儿无声的抗争。

    金色的光芒穿透东方厚重的云层,光明驱散了黑暗,窒闷的黑雾迅速散去,取代的是轻纱般温柔透明的水雾,飘荡在山间。

    雾气沾湿了她的发,感受着天地脉动的自然之气,她回到村子。

    袅袅的炊烟,弯弯绕绕,被清风指引飘忽上天,和雾气合为一体。早起的人们又开始充满希望而忙碌的一天。

    她推开散发着原木清香的门扉,硬木板床上的人犹自沉浸在梦中。轻叹,走到屋后的空地上,身随意动,合着自然之气如行云流水般飞舞起来,旋身,踢腿,出掌,腾空,动作流畅而华丽。

    “啪啪啪”的一阵响动打断了她。

    明日真凝衣衫不整的站在不远处,有着刚睡醒的慵懒,半开半合的眼睛带着笑意,双手在为她鼓掌。

    “不错不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很闲吗?不如早膳由你来做。”她摆起脸掩去心中的慌乱。

    “你确定?不担心我烧了房子或是下毒害你?”他扯扯衣衫,理好散乱的发髻。

    “只要你有这个能耐,为什么不?”她抬起下巴。

    “你真懂得打击我可怜的自尊,好,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个女子看扁,我去。”

    他抱起堆在房檐下的柴火,进了厨房。

    明日真映儿不动声色的看者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米粥,拿起筷子搅了几下。

    “怎么样,还可以吧。”明日真凝端起一碗米粥,径自坐下吃起来,“想刁难我啊,你真以为我什么也不会吗?”

    又是一句含意深刻的话,他在暗示什么。

    “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要在尔虞我诈的宰相府生存,什么都得靠自己。在他被有心人饿了三天之后,做饭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倒他,只是为了生存,她要活下去,亲眼看着那些想他死的敌人跪在他脚下,他做到了,得到了他原本该得的东西,而你却轻易破坏了他的美梦,让他失去了一切,你怎能明白他的痛苦。”

    “你是说我亏待了你,该放手让你大展宏图,而不该让你屈居在乡野之地。”

    “已经迟了。”他有些落寞,恨恨的望着她,“你已经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

    “如果那是你衷心想要的,我会送你走。她垂下眼睫,投射出一片阴影。

    “哼,迟了。说得真动听,你轻易就拥有的东西,别人奋斗一生却未必能得到,为什么你一定要和我纠缠,执意要毁了我?现在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我受够了你的自以为是,外面那些人被你的伪善迷惑,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放下身段和平民结交,他们未必接受你的虚情假意。如果你真的放开了身份上的偏见,为什么还如此瞧不起我?我是个卑贱的私生子,你永远都是身份尊贵的小姐,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凌厉的话语化作片片利刃,扎上她的心口。

    报应?她已经遭到报应了,一再被自己在乎的人指责,心口的痛没有人知道,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在夜阑人寂的荒野,痛得她难以忍受。如果能轻易斩断情丝,如果能,她愿意,愿意!

    从此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连虚应也懒得去做,热情而单纯的村人不明白这两位风姿如玉的兄弟为何反目成仇,他们还是过着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对外来的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也很难理解似的从来不过问。他们习惯于这样宁静而忙碌的生活,不会因外来因素而改变。

    每天,明日真映儿都呆在山林里,整天整天的消磨时光,然后带回一大堆倒霉的猎物。明日真凝则呆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他绝对不和 卑贱的平民接近,饿了就烤些肉来吃,渴了饮一口泉水,阴郁的眉头不曾舒展过。几个顽皮的小孩子,偷偷看着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烦闷而焦躁的拍打桌子,阴狠的神情吓坏了他们。

    明日真映儿攀着树枝,坐在一株参天大树丫上,垂下双腿荡来荡去,解散的长发被山风吹得烈烈飞舞,纠结纷扰的象她破碎的心。

    泪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她把身子弓成一团,无声的啜泣。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只是想找个人来爱她,爱任性的她,爱骄傲的她,爱开怀的她,爱哭泣的她,爱坚强的她,爱脆弱的她!

    请爱她!

    爱她的心,爱她的血,爱她的自私,爱她的错误,爱她的所有,爱她的一切???

    爱她??爱全部的她!

    为什么没有人爱她!

    如果知道了宿命的方向,她会不会仍然一如既往,勇往直前?

    这样寂寞的心情,说给一个遥远的人听,思念无法被赦免,没有为她开启的心扉,只有飘荡在夜空中的她细碎的情丝缠绕,你的眼,你的眉,你的唇,你的脸,你的手,不要拒绝我,不要厌憎我!

    “哥哥,你在做什么?”一个提着篮子捡草菇的孩子在树下仰起头看她。

    冰冷的脸绽开一抹笑容。

    “我在看天上的鸟儿。”飘忽的眼神凝望着遥远的天际。

    “鸟儿好看吗?”孩子又问。

    “鸟儿回家了。”她哀伤的心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也要回家了,娘说今天可以吃肉,哥哥,你喜不喜欢吃肉?”孩子吮着手指。

    是该回去了,让一切回到原点,回到懵懂无知的岁月,回到欢乐无忧的从前。有过欢乐无忧的从前吗?也许有吧,久远的遗忘的从前啊。

    “哥哥给你好东西,等我一会儿。”她极目四望,抽出一支箭矢瞄准远处,一松手,箭矢从绷紧的弓弦中挟着强劲的风势射出去。轻轻跌下树,捡起被射中的山鸡交给孩子,摸摸他的头,孩子欢呼起来,单纯的满足。

    结束吧,让她亲手结束她的情,他的恨,结束困住他的网,放他高飞,就算从此绝望,从此心丧如死,从此不再相见,也要结束他的痛苦。鸟儿能高飞是因为它有翅膀,花儿能盛开是因为有培植它的沃土,人能快乐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得不到快乐至少要让他得到。

    再绑住他只能让他不快乐,当他再次展颜时她却只能在某处哭泣吧,无妨,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希望,他能快乐。

    开始明白娘的心情,那是一种深沉的哀伤,相见争不如不见。留下曾经相依的记忆,在心底铭刻下牵挂之人的容颜,足矣。

    她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临近目的地之前脚步又迟缓起来。

    推,还是不推?停在门上的手迟疑不定。

    犹豫之间,他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停在空中的手忘了收回。

    紧拧的眉头,愤恨的眼,挺直的鼻梁,抿起的唇。

    当你在乎的人嫌恶的看着你,甚至看你一眼也觉得多余,你该怎么办?

    不要那样看我!

    几乎落荒而逃,她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眼。

    他转身不看她,不理会,当她是空气。

    流动的悲哀侵袭她的全身,时光顷刻冻结在那一刹那。感受不到外界的明媚炙热,如置身万年不化的冰窖,从头冷到脚,冷到骨子里。

    天地万物化为乌有,只有他冰冷的眼神。飞舞的冰刃洞穿了她,撕裂了她。

    不知道是怎样迈进屋子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坐下的,回过神时屋内清冷的一灯如豆。

    依稀熟悉的场景,只是他已不再面对她,孤绝的背影隔开了视线的交汇。

    找回失落的声音,她嘶哑着开口。

    “你,走不走?”

    背影,固执的不肯回应。

    执拗的扳转他的身子,对上他的眼。

    “为什么不看我?我要你看我。”

    他疏离而冷淡的推开她,眼中写满拒绝。

    “最后一次,我问你,走,或不走?”她没有理智了,只想看他的脸,看他熟悉的容颜,为什么不嘲讽她?为什么不理她?

    无声的僵持,难以忍受的缄默。

    “是不是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那么恨我吗?我真的放你走了,明日一早,你就可以不必再看见我,你可以松口气,可以回去得到你想要的。”

    “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他终于面对她,咄咄逼人的反问她。

    “你要的不是呼风唤雨的权势和富贵么,你要的不是所有人都畏缩在你脚下的那种满足么,为何还问我?”她烦躁而狂乱的回答。

    “是吗?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热衷于权势富贵,追名逐利,肤浅虚荣。”

    “不是吗?”

    “象我这种出生的人,只有抓住一切实在的东西,才有踏实感,才能证明自己生存的意义,你怎么懂得?我确实是这种人,只有权势富贵在手才能让我安心,不过,你太小看我了。”他狰狞的笑,与平日软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心中一惊,庞大的黑影已经步步逼近。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不曾有过的恐惧感,化成实体向她逼近,象一个找寻替身的水鬼,拉住她的脚,拼命把她拉进水底,灭顶之前巨大的恐慌让她想抓住一点什么,哪怕是一根稻草。无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沉没了。她被拉进幽深寒冷刺骨的水底。

    他在笑,狰狞而得意的脸隔着深深的水面,他和她遥遥相对,怜悯而同情的看着她,嘲笑她的愚蠢和无知。

    “不要过来!”不是他,不是那个熟悉的人,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陌生的可怕啊。

    “你是留书告诉爹我们私奔的吧,姐弟乱伦,爹一定会气得吐血。”他捏住她的手臂,力大到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告诉过你不要小看我,提醒过你折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怎么忘记了?”他的情绪亢奋,整个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恐惧而绝望的脸。

    挣脱不开呀,他的阴影压迫着她,让她被拉进更深的水底。拼命的喘息,象个垂死挣扎的人,只想逃离眼前的危险,冷静与理智早已脱离了她的思维,只想挣脱他的钳制,她要逃,不顾一切的逃!

    拾起手指用尽力道向他点去,却轻易被挡住,双手被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掌中。

    没有机会了,双腿迅速作出放反应,抬起膝盖撞向他的肋骨。他不耐烦的出手封住她全身要穴,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软弱到无力的声音,是她在说话吗?不,不是的,这不是她!那个人也不是他!是噩梦!她闭上眼睛,死命地咬破下唇,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更加兴奋。

    “你没有机会再出手了,怕吗?你有一身绝世武功,何必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以为还能摆脱我吗?姐姐!你招惹了我,现在又拼命想把我踢开,天真的可笑啊!”掌控住她的快感让他愉悦的笑,刺目的笑。

    “我是你姐姐。”向来引以为耻的血缘现在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刻意强调这个可笑的事实,为什么不放开她?

    “姐姐?”他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抬起她的下巴,撑开她紧闭的双眼。“你不是自认与众不同吗?明日真映儿,你一向视礼教如粪土,摆高姿态向世俗挑战,用叛逆面对道德伦常。你是独断独行愤世嫉俗的奇女子,何曾在意世俗眼光。现在你反而怕了,有胆编出近亲相奸的话,却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看来我错看你了,你也不过是个庸俗的女人,所作一切都是虚伪。那个高傲的你,洒脱的你到哪儿去了?回来啊,象往日一样把我当成可怜虫!”

    “我是你姐姐!”反复说着这不成理由的理由,荒唐的让她想发笑,笑自己不象自己,笑失落的自己,如何唤得回来的自己。

    “不准你笑!”他憎恨而急促的说:“我不是你弟弟!我是下贱女人生的野种!你不是一直这样看我吗?在爹的心目中只有你这个正室所生的金枝玉叶才是他的女儿,其他姐妹根本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我,幸运一点是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香火,所以爹才对我好,否则哪有我这个没名没份的私生子立足之地,表面的风光永远掩盖不了这个污点。爹处处庇护你,处处迁就你,你却不领情,每次我看不过去对你口出恶言,爹也只会罚我。他总是在我面前叹气说如果你是男子该多好,必将是宰相府最优秀的继承人。一提到你,爹的语气就十分骄傲,说映儿是明日真家最美丽能干的女儿。”

    骗人,她不信,爹才没有真心疼她,对她好不过是因为相信她好命带来的权势富贵。不信!绝对不能相信!

    “后悔了?再告诉你一个事实,爹让你嫁给德王爷的世子完全是他一手安排的,你以为有谁肯娶你这种不男不女的的怪物,只会有辱门风。爹运用权势逼迫德王爷,他打算让你生的儿子继承明日真家,而我这个名义上是继承人,一个私生子,永远不可能正名,可惜你不知足,自己逃婚就算了,偏偏编出荒唐的理由来气爹,更不该掳我出来,一切都是你自私自利,枉费爹一番苦心。”

    “你又了解我多少?在你离府的五年,一个人可以有很大的改变,你以为你还是一个软弱的小孩子?你有奇遇,难道我没有。现在你不是乖乖任我摆布了吗?”

    他猖狂而放肆的瞪视着她,满意的看着她震惊的容颜。

    “住口!”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他的胡说八道!撒谎!无耻的谎言!不要中他的计!

    爹不爱她,从来就不爱她!

    对!他只是在报复她,在骗她,他想看她痛苦,才不要顺他的意!

    可是,软弱的心底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回音,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她不是辜负了爹,辜负了爱她的人?

    “接受不了是不是?你不可能生出又有个高贵的继承人,因为你没有资格了,你做出这等丑事,爹会杀了你,我又是明日真家唯一的继承人了,哈哈!”

    疯子,彻底的疯子!

    “也许你可以生一个孩子,一个姐弟乱伦的孽种!多好,至少这个孩子拥有的是绝对的明日真家的血统,没有人能比他的血统更纯正,因为他的父母是亲生姐弟,你说好不好?”

    “无耻!”她大骂。

    “无耻的不是我,是你!”他扯开她的衣襟,撕碎她的衣服,“你不是很爱我,可以为我独自背负罪孽吗?在以为我死去之时哀痛的悲鸣,为了我舍弃你的自尊,困住我是想我陪伴你一生。我也爱你呀姐姐,爱你,非常爱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呢?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在一起不离不弃,不是应该毫无保留彼此奉献吗?把你奉献给我吧,姐姐。”

    他在她耳边轻轻低喃,象是情人的呓语,她的意识抽离躯体,逃不掉了,跌进他编织的迷网中,象一只撕碎翅膀的蝴蝶,等待她的是被吞噬的命运。

    逃不掉了!

    恍惚中,她看到星辰陨落,在深蓝苍穹划出炫目的光芒,带着它既定的命运,燃烧最后的美丽,消失在宇宙中。那么短暂而哀伤,那么刻骨而铭心,那是一颗绝望的星。

    什么是绝望?

    就是从此以后不再有希望和期待。

    宁愿在最后一点期望时留下一点美丽的回味,宁愿在绝望来临时留下最后一点期望。不愿意空洞苍白,不愿意黯淡无光,即使耗尽最后的光辉,即使耗尽最后的美丽,也要刻印下曾经存在的历程。

    心伤的陨落。

    在太阳升起之前,在光明来临之前,留下凄绝惨烈的横空之舞。

    天明了吗?疲惫的睁开眼睛,炙热的光线,越过半开启的窗,投射到她的脸上。微微转动眼珠,他的发与她的身体交缠,黑色的网紧紧束缚了她。

    奇异的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毁灭快感。

    他美丽的睡颜噙着满足的微笑,象一个得偿所愿的孩子,对着这张依然有些许眷恋的脸庞,她忆起昨夜激越的疯狂,在他贯穿她的身与心的同时,接受了本能的反应,与他一起沉沦,一起背负血缘的诅咒。

    只有那么短促的一刹那,她与他一起飞翔,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她已不是她,他也不是那个他。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辗转反侧之间,梦会醒,心会冷。无情的现实将斩断他们之间羁绊,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不再有期待。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此飘萍无所依,从此随风逝去,从此物是人非事事休。

    为何她却欲语泪先流?还有泪吗?她以为泪已尽,情已枯。点点溅泪滚落到发上,串起无尽哀伤,映射在日光下,变幻出七彩迷离的光芒,刺的她的眼好痛。

    “醒了?”清朗的声音穿透迷离的光,打破折射的迷咒,无情的叩击在她的心房。

    怎么能如此的云淡风轻,怎么能如此的闲适自在,他怎能,怎能如此?

    “这不是你一直期盼而不敢奢想的结果么?我助你达成心愿了,姐姐。”掬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抚弄着。

    怎能把她说得如此不堪!她只是曾经想得到他的一点点垂怜,一点点在乎,不是他所说的如此不要脸,不要曲解她的心意,不要!

    “恨我?对,就是这种神情,我要你恨我,就象我恨你,我们彼此憎恨,到死也忘不了对方,到死也逃脱不了诅咒。”他的手滑上她光裸的身躯,清澈的目光变得炙热。

    “不要碰我!“她的眼燃烧起来,化为火焰,却阻隔不了他的侵犯。

    “不要碰你?我可是食髓知味,触犯禁忌上了瘾,教我如何放得开?这美丽的身体,这敏感的肌肤,不想要我吗,姐姐!”他贴上她,执意引诱出她的反应。

    “拿开你的脏手!”她尖叫,为了自己不忠实的反应,为自己轻易被迷惑而感到可耻。

    “我肮脏,你也干净不了多少,我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体吗?”他被挑起怒气,更加激烈的折磨她。

    “忘了提醒你,也许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了!未来高贵的继承人啊,哈哈。”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不,不会有的!绝对不会!

    “不相信是吧,多做几次一定会有。”他彻底的打击她,邪恶的笑。

    噩梦再一次席卷她,惊涛骇浪将她淹没,直至灭顶。

    如何才能逃离?逃离这个可怕而陌生的人。他不会轻易的放了她的,在处心积虑击碎她的自尊之后,他要继续享受折磨她的快感。从不知道他的心机是那么深沉而可怕,可怕的让她发抖。

    如果是她的愚蠢和盲目造成今日的局面,她愿一死谢罪,宁愿死去也要洗请自己的罪孽,如果死去是唯一逃离他的方法。但,死也不能啊,他不允许她逃,制住她全身要穴,让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活生生的暴露她的脆弱。

    “无用的小弟,怎么不见你大哥?”隔着一层门板,明日真映儿听到老村长询问明日真凝。

    “他病了。”明日真凝平淡的回答。

    “哦,要不要我老人家去看看,普通的小病可难不倒我。生病了就该好好调养,你一定要细心照顾你大哥,不要以为是小病小痛就不放在心上。久病成灾,年轻人要保重自己,你看我老人家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听我的不会错啦。还有你啊,不要一脸不耐烦,也该学着做点事情,少年人有手有脚还怕找不到饭吃。我看你两兄弟一表人材,要不要我老人家给你牵个线,说个媒,早点成家生个胖娃娃呀。我们村子里好姑娘不少哦,象我家那两个姐妹花就不错,不是老头子自夸,我的两个孙女心灵手巧,样貌更是百里挑一的好,考虑一下如何?”老村长絮絮叨叨,完全不理会明日真凝的冷淡,自顾自说得唾沫横飞。

    “不劳费心。”明日真凝嘭的一声踢开门,怒气冲冲走进屋。

    “真没礼貌,你大哥都没教你要尊重老人家呀,不过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家的孙女可是很抢手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咳咳,就不能耐心一点听我老人家说完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老村长不甘心的离去。

    “看什么看!”他狼狈而凶狠的瞪着她。

    明日真映儿笑不可仰,笑得一不小心跌下床,笑得眼泪流出来,笑得喘不过气,笑得声嘶力竭。

    “不准笑!”他恨极了她那刺耳的笑声,手指扼住她的喉咙,夺去她的呼吸。

    她毫不反抗,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让他亲手了结她,了断这无止境的煎熬。

    察觉到她的意图,他放开手,轻蔑的看着她。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让我想好好地爱护你,为什么不放下你的矜持投入我的怀抱,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和疼爱,只要你顺从我,我可以抛开一切,在这里和你一起过平淡的生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逃避我?你已经软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是软弱,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软弱,正是他这个始作俑者让她变得可耻的软弱。凭什么来质问她,非要将她逼上绝境,如今连生存的权利也被他夺去了。他主宰了她的生死,要她痛苦的活着。

    “如果放你走可以让你活下去,在我还没后悔之前快滚!”他解开禁制,让她回复活动能力。

    她不敢相信,如此轻易的就放她走了,对于他的反复无常已不知该怎么反应。

    “我叫你滚!”凌厉的一掌拍碎了门板,飞溅的木块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血滴熨烫了她麻木的四肢,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不敢看他狂怒的脸。

    真的可以脱离这悲苦的折磨和煎熬?她以为不会有到头的一天,而这一天却又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措手不及,离开他,离开这罪恶的地方,离开着曾经带给她无尽眷念和梦想的一切。

    她踌躇起来,连迈开一步的勇气也没有,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这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吗?她只想到迈开了这一步,她和他之间将不再有交集,甚至忘记了他带给她的伤痛。他为什么露出悲伤的神情?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明显的悲伤却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的眼前,她不敢去奢想那悲伤是因为她。不能再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什么也没有了,无力再承受又一次致命的打击。不能动摇,她要离开,马上就离开,不能有一刻停留。

    明日真映儿决然的迈出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他落下的一滴泪。为了谁?他不知道,不想知道,徒留一地遗恨,空悲切。

    她能到哪里去?再也没有资格沐浴在阳光下,满身丑陋肮脏的罪孽,洗不清抹不掉。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任由树枝荆棘划破她的身体,即使伤痕累累,即使流干身上的每一滴血。她没有知觉,一直走下去,不停的走下去,走不到头,何时才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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