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睁开眼,引入眼帘的就是偌大米白色的落地窗,整间房间是欧式风格,里面并没有几件家具,屋子里简单大方,抓着白色的被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住的宾馆,我尖叫了起来,这是哪里啊?
昨天晚上的事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黎乐乐听见声音,跑了进来,你醒啦?
乐乐,你怎么在这?这是你家吗?
当然不是啦!我的家哪有这么漂亮?对了,琴天,你对酒精有这么严重的过敏,怎么还喝那么烈性的威士忌,吓死我们了。幸好有佐然。
不过,你是怎么和佐然认识的,黎乐乐坏坏地笑着。
佐然,原来他叫佐然。
我是他的客人啊,这是他的义务好吧?我和佐然这哪是叫认识,瞧,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
黎乐乐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窗外的阳光一点一滴地洒进来,这个早晨意外的暖和,在这里,我更是意外地感到很平静。和他们在一起,我没有感觉到孤单,那些痛苦的事好像就在我们一遍一遍的欢笑声中消失了。
我没有问黎乐乐为什么会在酒吧工作,同样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酒吧,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个城市,一个人喝酒。也许我们比平常人更懂得每个人都有抹不掉的痛苦和难以言明的苦衷。
黎乐乐送完早餐后,就离开了。看着她的熊猫眼和苍白的脸,我想她应该是很累很累。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就想着到处逛逛。这个房子真是出乎意外的大,简直大到一定程度了。
这里居然是一栋别墅,圆圆的尖顶,全是白色为主调,看不出佐然还很讲究的。别墅里简直什么都有,有个很大的私人游泳池,月亮形的花园,这里很安静,很适合修养。很奇怪,佐然竟然一直没有出现,屋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诡异得很。
我拿了件外套,准备出去走走。出来这么久了,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给过我电话,果然我于他们而言真的是可有可无,也许还是个累赘吧。
冬天的街道上,很少有人,大部分的店面都关门了,或许是开始准备过年了。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环卫工人在打扫,北风呼呼地吹着,冬天的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我套上外套,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今天生病了,就回去歇着吧……
有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好奇地朝着声音那边看了看。我看见黎乐乐正在和一个瘦弱的环卫工人轻轻地说着什么。我上前和黎乐乐打着招呼,乐乐,你怎么在这?
有熟人我就先走了。那个环卫工人见我来,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黎乐乐见到我,有一刹那的尴尬,笑笑了说,是啊。
黎乐乐柔柔地看着那个环卫工人,说,她每次见到我有认识的人,她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我觉得尴尬,生怕被别人说闲话。
为什么,她是谁?我很疑惑地问。
她是我妈!黎乐乐苦笑着,琴天,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了不起的父母,比如我的妈妈,自从我爸爸死后,她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就只能每天天不亮出来打扫,靠着这点微薄的工资养着我。
我看着黎乐乐,我突然一下好像明白了黎乐乐,我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不顾别人的流言蜚语要和李老头在一起,还有为什么她会去酒吧?但我实在无法把平时大大咧咧的黎乐乐和眼前这个穿着旧袄子,素着脸,还有个瘦弱的环卫工人的妈妈的女孩联系起来。
我突然很心疼起来眼前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女孩,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会给这个女孩这么多这么大的苦痛,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的无奈?
好了,不说这些了。乐乐抚了抚眼前的头发,说,琴天,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吧!我忽然想到乐乐晚上上班,白天才是她的休息时间,我忙拒绝着。
不了,乐乐,我想一个人到处逛逛,你回去休息吧!
嗯,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乐乐没有推脱,嘿,其实也可以找佐然的。你居然认识佐然。呵呵……乐乐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意味地看着我,我正想解释什么,乐乐就已经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我实在是无聊至极,这个佐然真奇怪,居然把我扔在这里,就不问我死活了。很奇怪,虽然我跟佐然才认识不到几个小时,很明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很依赖他,而且我总有一种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的错觉,所以这一天他对我不闻不问,就是他的不对。我独自回趟宾馆,换了件裙子,穿很少的衣服,吃很少的饭,就径自走向酒吧。门口的保镖,看到了我,微微一愣,然后莫名其妙地互相笑了笑,就放我进去了。对于他们诡异的神情和默契,我并没有过多理会。
酒吧里,永远是那么拥挤,那么喧闹,灯光里透着浓浓的暧昧不清的气息。台上的歌又响起了,我发现他永远唱着都是不符合这种场合的歌曲。这次,他唱的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
突然翻滚绞痛着
不平息
最怕突然
听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
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事到如今
终于让自己属于
我自己
只剩眼泪
还骗不过自己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
……
但不得不承认,他唱的的确很不错。他的声音简直有一股魔力直接穿透到我的心脏,让我久久回不了神。
怎么样,他唱的不错吧?
我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忽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是佐然,或许是我听得太入神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我刚刚还在想,是哪个不长眼的老板竟然找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在这唱歌。我没好气地说道。
佐然挑了下眉毛,看着我说,是么,可我分明看见某些人听到他的歌已经达到忘我的境界了。不知道是谁,昨天还被他的一首歌给弄得泪眼婆娑的哦?
佐然怎么会知道,他明明出去有事了啊!
好吧,我泄气地承认,他唱歌的确不错,很有感觉。感觉是个很自私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种地方应该唱那些摇滚的,爵士的,带有蓝调的重金属音乐才适合。
佐然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呵,没想你一个未成年还懂这么多?
喂,我再强调一遍,我已经成年了,再过几个月我都快满十九岁了!我大吼道,最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了,总是能不轻易间就戳到我的痛处。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我听到甘城西唱歌后,我也开始注意音乐,从各个方面关注。虽然不多,但是还是略懂一些皮毛的。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又擅自给我点了让人恼恨的橙汁,根本就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他总是这样,不管做什么,根本不去征询的意见,但是很奇坏,对于他这种霸道,我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舒服,打心底,还是接受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不乐意。喂,我是来消费的,又不是不付费。干嘛不让我点别的。我撅着嘴,对他的专政独裁很是不满。
佐然居然跟服务员打招呼说,以后只要是这个女孩来酒吧,只能喝橙汁听到没有?
是,佐哥!
我气恼地去抢他手里的酒,你可别喝酒,昨天晚上可把我折腾死了!
听到这里,我立马心虚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实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的,而且我知道我酒量非常不好,酒品很臭,而且,而且我是很严重的过敏体质,我不知道今天早上醒来,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敢肯定,这一切肯定是佐然的功劳。
谁让我有把柄在他手里呢,想到这里我只能乖乖地喝着橙汁。
佐然似乎很忙,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我只能十分无聊地喝着橙汁,听着歌,四处打量着。很奇怪,除了服务员偶尔给我过来给我续杯和拿点心,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我。我忽然很忧伤地意识到,原来我是如此差劲,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和我搭讪,大家就跟没有看到我一样,一点魅力都没有。有时候甚至从我眼前穿过,完全把我当作空气一样不存在。难道真的是我长着一副未成年的脸吗?
后来当我很郁闷地把这件事跟黎乐乐说起的时候,她笑了,她说,在酒吧,任何一个单独的女孩都会有人上前去搭讪的,何况你还这么特别。
那为什么没人和我说话,难道是因为我长的不够女人。我很是不解问道。
她看了我一眼,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出来,那是因为佐然下了禁令,任何一个人都不得靠近你,不管是客人还是服务员,更不用说是搭讪了。
为什么?我很诧异。我不明白佐然为什么会这样做,用这种方式保护着我。
为什么?这难道还不清楚吗?他为你做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估计他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更何况我每次都是以那么独特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我实在是想不通。
你想不通是吧?乐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扔掉了手里的烟,喃喃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那么美好的人都会喜欢上你,而你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凡女孩。
乐乐说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因为她说的全是真的。我这么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长的不漂亮,又没有任何特点可言。
白天我在宾馆看书,吃饭,睡觉,偶尔出去晒晒太阳,晚上的时候就会去酒吧。至于海边,我再也没有去过,我想我心里是惧怕的,而我只能刻意选择遗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而事实上我的的确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决定回去了。不管怎么样,寒假还是不适合在外面呆太久,我想姥姥一定不希望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