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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爱情里，卑微不是件好事
书名：终有绿洲摇曳沙漠 作者：葳蕤 更新时间：2019-07-22 16:57 字数：5895
“季婉娈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学长，那个学长是学生会主席，能力强人长得又帅，每次开会的时候，自己坐在底下听着学长讲话，觉得自己与学长之间隔着一个银河系。可是季婉娈不会放弃的，学长仍旧单身，她要去尝试一下，她想要碰触这份萌动的感情……”
星璨和忆荷正式确定关系之后，两个人天天都在一起，完全忘记了我这个月老，还是我帮了大忙呢，怎么能忘记了我呢。
看着好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心里很是羡慕，他们的感情那么自然而然，恰到好处。而瑾默跟若芷之间，还是以好朋友的方式相处着，他们俩经常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一起出门吃饭，我有空的时候，也会与他们一起去吃饭，不过忙碌的我，空闲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婉桐想什么呢？呆呆的”章浩楚看着我眼睛一动不动的。
“想有关感情的事儿，我觉得大学里的爱情特别美好。”我这个人不善于撒谎。
“可以说来听听吗？”他把车停在江滨路上，江面宽阔，风光很好。
“你觉得年龄是问题吗？”我问他，很认真的问他。
“只要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他诚恳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很久以后，我却因为不相信他的话而失去了许多许多。
“你知道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中吗？”我对他说。
我父亲嗜赌如命，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朝家人发脾气。我母亲倒不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只是她比较软弱。他们之间对子女的教育简单粗暴，不听话是吧？骂，骂到你欲哭无泪；再不听是吧？打，打到你认错为止。
我们家里的亲戚看见我们这一家人，像是见了瘟疫一般。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一家人。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那些亲戚的冷眼与嘲讽。我相信血肉亲情血浓于水，但我不相信邻里之情。
我家过得很清贫，我从上初中开始就要开始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缺钱而失学，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失学了要怎么办，如果我读不起书怎么办。对了，我还有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他怎么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的学习。
我很羡慕自己的同龄人，在学校的时候，听到班里同学聊天，一个女孩儿说，怎么办呀？我这回考试考砸了，回去我爸妈又得说我了。另一个女孩儿说，对啊，我上次就是因为考试退步了一名，我妈天天唠叨我，不让我再多看电视了，每天催着我写作业。
我听了之后，很羡慕他们有爸妈管着，即使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可是我却很想要有这样的经历。
记得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为着升学的事情而发愁，那清江无非就是升入一所怎样的高中，但对于一些离家比较远的高中我是不熟悉的。
六月份的时候，我去初中学校领成绩单，看到平时玩得比较好的一个女孩儿她爸爸陪着她过来，她跟我说，待会儿他们要去江城那所最好的高中报名。
我看着她与她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也许是我太过于渴望这样的父爱，我的身后一直空无一人，在我面临选择的时候，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在我背后指导我。
我敏感自卑，我渴望家庭的温暖，渴望朋友的关心，但我又喜欢孤独，喜欢一个人待着，这是很矛盾的事情吧？
我也想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我深爱的人，他也爱我，他会疼着我，爱我，宠我，给我安全感，给我温暖，给我一个温馨的家。
有段时间，我过得很苦很苦，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终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他会尽他所能，给我一个温馨的家。
可是我很自卑，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不配遇到那么好的人，即使得到了，我也害怕失去。
我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我一直不敢看着章浩楚，只是望着广阔的江面，看着被风吹起的阵阵江面，微波粼粼，我的心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受，五味杂陈。
“婉桐，你听我说，我会很爱很爱你的，会给你一个家，疼你，宠你，照顾你，保护你，把你当成我掌中的宝儿。”章浩楚让我面对他，十分温柔的对我说。
“可是，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我不禁泪凝于睫。
“傻瓜，怕什么？有我在呢。”章浩楚突然抱住我，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
和亲爱的人第一次拥抱，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在我把自己的伤口再揭开的时候，他抱着我，紧紧的抱着我，很久很久。那是个很温暖的怀抱，让我一直舍不得松开手。
“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在我的心渐渐平静下去的时候，章浩楚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什么？”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啥都不明白，这也太快了吧。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让我又惊又喜。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而回到现实中，我弟弟还小，还需要我的照顾。我父母会同意吗？他父母会同意吗？
“想什么呢？”他注意到我又发呆了，揉着我的头发，温柔的问。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这么美好的事情，发生了，让我措不及防。
时间过得真快，昼夜不停地交替，时针、分针、秒针不停地转动。一开学，咱成了大三的学姐了。江城属南方，九月，秋高气爽，丰收的季节，地里的稻谷该是黄澄澄的一片了，树上的果子压弯了枝头。暑假的时候，除了平时去兼职之外，我会跟章浩楚在一起，当然，我们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隔三差五的出差，我也会因为有好几份工作要忙分不开身。
有时候，我在店里忙碌，那时天已经晚了，江城的客人们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拨。在我感觉很疲惫的时候，忽然看到章浩楚从车上下来，走进店里，他也不打扰我，只是点一些吃的，坐在窗边，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我。
我看向他时，朝他一笑，便开始忙碌。他会等我下班，然后开车送我回学校。有时候他坐公交车过来，带我坐末班车回G大后，自己回G大附近的公寓住。
在回去的末班车上，我们俩坐在最后一排，我靠在他的肩头，看着这座城市明明暗暗的灯光，当夜深的时候，有人疲惫的拖着身子回家，有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总有人夜夜笙歌。
我也曾跟浩楚提起过，可以不用来等我下班的，他听了只是轻轻答应一声，第二天晚上照常来等我。
只要他不出差，即便他手头上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需要他在场的事情，能在电脑上完成的，他竟带着电脑过来，在店里坐下，认真的工作。
我小小的一颗心里想着的是，我要努力赚钱，努力提升自己，才能有与他比肩而立的勇气。
浩楚曾跟我说，不用每天兼职那么辛苦的，他又不是养不起我。我回答他，
我们努力赚钱，不是因为爱钱。而是这辈子，不想因为钱和谁在一起，也不想因为钱而离开谁。如果问爱情和面包我选择哪一个？我会说，你给我爱情就好，面包我自己买。
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章浩楚看着我良久，就像端详一块宝玉一样，好一会儿他笑了，笑得很粲然。
暑假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跟我说，父亲依旧嗜赌，什么人劝都不听，每天将那点血汗钱放到赌场中，养活那些同样游手好闲的人。
以前我很悲愤，我曾跟父亲说，你为什么不能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家人买些好吃的？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姐弟俩一点零花钱？即使这些钱很少，但花在家人身上，我们也会觉得很知足。
可是，吝啬的他，连新年的时候都舍不得给我们姐弟俩发红包，身上即使揣着很多钱，也从未想起要给我们买些什么。
后来，我渐渐习惯了他这样，命运就是这样待我，我无力反抗。知然开学就读高三了，在我之前的母校，我希望他努力一些，考个好大学。男孩子不努力，更没有出路。我不希望知然的后半生在奔波劳累中度过，至少他要有能力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
作为家中的长女，我常常会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虽然自己从小不太爱这个家，但血肉亲情，对于我还说，还是很珍贵的。我总告诉自己，要努力啊，林婉桐，要努力，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自己的家人衣食无忧，让他们平安喜乐。
可能很多人都不会了解我这种感受，在很清贫的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才会了解这种滋味吧。
G大开学那天，我们一群步入大三的学生坐在私语里看着不远处的G大，又有一群小鲜肉踏入校园了，时间过得飞快呀。现在想起了，自己大一时一个人独自来G大报到的场景仿佛还是昨天。
“婉桐，星璨计划着中秋节咱们几个朋友一起去一家农家乐聚聚，你觉得如何？”将近中秋的某一天，我们在寝室里，忆荷边看美剧边跟我商量。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在奋笔疾书。
“再叫上瑾默和若芷，咱们五个人不多不少。”
“谁说不多不少呀，你们都成双入对的。我这个孤家寡人要当电灯泡了。”我在一旁弱弱的说。
“哎呀，咱家婉桐也该找个男朋友了，像咱婉桐那么美的小仙女怎么还单身呢。”若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个，不美，小仙女没你美。”我回应若芷。
“谁说没人追咱婉桐呀？你弟柳斯爵不是很喜欢婉桐么？”忆荷这丫头净爱添油加醋。
“你说啥？”我平时跟柳斯爵虽有联系，但我对他只是姐姐对弟弟的态度。
“哎呀，来当我们家弟妹也很不错呀！”
“去你的，我才不当你家弟妹呢。”
“哎，当我家弟妹怎么了？我家斯爵如此懂事，颜值还高。忆荷你给我评评理。”
“哈哈，你还不知道婉桐喜欢大叔吗？你弟是小鲜肉，你啊，就别瞎操心了啊。”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
“你好―”
“婉桐，我是浩楚”
“嗯，有什么事儿吗？”
“中秋节快要到了，我想借此机会带你回家跟爸妈吃个饭。”
“啊，哦，我考虑考虑。”
“嗯，好，到时候我去学校接你。”
“到时候我有时间才可以过去哟”我实在不确定自己中秋节有没有时间。
“好的”
挂了电话，看到忆荷和若芷坏笑着看着我。
“你们俩什么表情啊？”
“快说说，谁打来的呀？是不是男朋友？”
“你俩是闲得无聊么？”
“咱这是关心你。”
“中秋节你们就跟男朋友去约会吧，我就不去了。”
“一个电话就让你改变主意，谁那么神通广大啊？”忆荷这家伙总怼我。
“各回各家，各找各男票吧。”我起身出门，一个人走到相思湖边。
落叶纷纷，相思湖边的校道上都是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音。第一次在相思湖边遇到他，那个时候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但两个人之间却像相识了很久一样。
“浩楚，我想好了，中秋节你来接我吧。”
“那中秋那天我去G大接你。”
“好”
握着手机，突然有点感慨，我是真的爱上了章浩楚，想跟他度过这漫长一生，可是我怕他爸妈对我不满意，不喜欢我。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不只有两厢情愿就够了，还要考虑家庭的因素。
章浩楚是家庭富足的人，从小养尊处优，而我呢？从小生活的环境与他有天壤之别，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人情冷暖，生活艰辛，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很想逃跑，可又舍不得丢下未知的幸福。
“星璨，我想问你个问题。像你们家这样的富足家庭，你父母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吗？”在私语里，我喝着果汁，闷闷的问星璨。
“没什么要求啊，只要我喜欢。”
“那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
“那是老观念，我爸妈是不会在意的”
“那是你爸妈……”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忆荷跟我说，你中秋节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嗯，我有点事情，我才不要过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呢。”
“还不会跟你男朋友约会去了吧？”
“哈哈哈”我笑，若无其事的样子。
回到寝室，忆荷和若芷都不在，打开音乐，放一首自己喜欢的歌曲，最近喜欢听王童语的《丫头》“你有那么长的睫毛，眨一眨，眼泪就往下掉，我也心开始如刀绞……”很喜欢这首歌，语句温柔，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大叔。打开文档，继续写小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真要见到浩楚的爸妈了，有点儿害怕，有点儿紧张，我要临阵脱逃吗？还是硬着头皮去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浩楚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是知然。
“知然，有什么事情吗？”
“姐，家里出事了，你能赶回来一趟吗？很着急。”
“知然，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弟弟打来电话因为父亲最近赌输了很多钱，欠了别人高利贷。别人上门讨债来了，这一天真的来了。我看过无数的小说、电视剧，也曾看到高利贷逼人还债的可怕画面，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遇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生气，我难过，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收拾东西，坐了一夜的火车，在中秋节的清晨赶回了清江。晨光熹微，清江，别来无恙。
回到家中，推开门，冷冷清清，知然不在，爸妈不在，我的家，此刻真的是家徒四壁呢。
“姐，你回来啦！”弟弟从外面走回来，手上提着一袋早餐，有我爱吃的油条。
“他们都去哪里了？”我指的是爸妈。
“老妈回外婆家了，老爸出去躲债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万一有人上门讨债怎么办？”
“前天就有人上门讨债，我跟他们说尽快还，他们今天下午也许还会来。”
“我们哪里有钱还给他们。”我从袋子里拿出馒头和油条。
“没有，所以……”
“好了，我知道，欠了多少？”我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气，对于父亲，我没有很多的要求，他可以不管我们家，可以不挣钱，但至少不能要我们为他还钱吧！
“五十多万，你知道的。”
“慢慢还吧。”听到这个数字，我的心沉入了水里，冰冷的水里，想要把我憋死一样。
吃完早餐，我走出门，一路上遇到些邻居，我都没什么反应，就像没看到一样，他们又何尝想看见我们一家人呢。每次我们家吵架的时候，每次我们家有困难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看热闹的嘲讽之态。
今天是中秋节，马路上张灯结彩，路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每一年的每一个节日，对于我来说，比平常日子都糟糕。
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里，别人家合家团圆，其乐融融，只有我家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家里人大眼瞪小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节日里的对比更是明显。
“浩楚”
“等我过去接你。”
“抱歉，不用了，我有事不在江城。”
“怎么了？”
我没有勇气跟章浩楚说这件事，便骗他说自己有事情要挂电话了。泪流满面，我站在大街上，看着喜气洋洋的人们，默默的流泪。
我今年21岁，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就算我拼了命的赚钱也很难挣到50万，况且高利贷利滚利，这是个无底洞啊。
我现在还是学生，怎么办？怎么办？他是要砸出多大的洞要我和知然来填呀？就算把我们姐弟俩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知然，你在家收拾一下，然后出来在镇江街这边等我，我们去买点月饼和菜。”
“好，我待会儿就过去找你。”
商场里人头攒动，他们都在开心的挑选着月饼、食品，节日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菜市场里，果蔬菜品，琳琅满目。可我一点买的欲望都没有。
买菜回家做饭，我心里那个感慨啊，几年过去了，清江还是没有多大变化，依旧踏着慢悠悠的生活节奏，邻居们依旧爱聚在一起说人们的八卦。
“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年都瘦了。”我边给弟弟夹菜边说。
“姐，我不想读大学了，我想去找份工作。”
“不行，你好好读书，听我的话，好好读书才有出息！”
“可家里这种情况……”
“可我已经18岁了。”
“即使你20岁了，仍旧是我弟弟，我是你姐，有什么事情，也得是我担着。”
“好，姐，我好好学习，你多吃点，你也瘦了呢。”
我和章浩楚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私语时光，相思湖畔，往事历历在目，放弃吧，只有公主一样美好精致的女孩子才适合他。
八月十五，月儿圆。
我会不会太自卑了？我抬头问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