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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不如眠去梦中看
书名：终有绿洲摇曳沙漠 作者：葳蕤 更新时间：2019-07-22 16:57 字数：4045
“同年级有个男生追求季婉娈，那个男生是另一个院系的，他们在体育课上相识，5月20号那天，男生跟季婉娈表白，季婉娈委婉的拒绝了男生，不过看样子，男生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在我发呆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我有种预感，这通电话与章浩楚有关。
“星璨？”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婉桐，新年快乐，即使我明白现在的情况让你快乐不起来。”星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让我觉得自己并未远离江城。
“星璨，浩楚怎么样了？”即使我的人离开了江城，我的心却离不开。
“这正是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星璨很快说明了目的。
“你说吧，我没事。”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中，我为自己做了太多的决定，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遇到选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走到岔路口时，应该往哪一边走。
那个时候的林婉桐真的太渴望有个引路人了，但很遗憾，一直没有。我开始习惯于为自己做决策，遇到选择时应该怎么选，不会很犹豫，只会当机立断。
“好消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浩楚醒了，坏消息就是他失忆了，他醒来看到晴舟姐陪在他身边，他只记得和晴舟姐分手之前的事情了。婉桐……”
这个结果，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想过最坏的结果是浩楚不会醒来，我也想过假如他醒来，他失忆的话我该怎么办。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是部分失忆，他选择性的将我从他的记忆中删除了，没有备份。上天给我一份如此厚重的新年礼物，让我不知所措。
“我没事儿。”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我本应该大哭一场，但并没有，我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婉桐，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过于残忍，但我相信浩楚哥有一天一定会想起你的，他和晴舟姐已成为过去了。”星璨对于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想起我只是时间问题，是吗？没事儿，我挂了。新年快乐！”我没有任何想要倾诉的话，也不想再思考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在我的故乡，陪伴我的家人。
元旦当天，我拿上了母亲刚做好的清江特色点心，在巷子口那条街道上买了一袋大苹果，到达知然所在学校门口的超市，又买了一箱酸奶。这是知然就读的学校，亦是我的母校，重返故地，心里五味杂陈。
元旦这天，树德高中并不上课，但鼓励学生在校自习。知然即将面临高考，他并未回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不愿他回来看到，为之担心。
我在知然的教室外等他放学，以前的时候，我的教室在六楼，每次放学后我都会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听着学校广播站播放的音乐，写一道道难解的题目。
那个时候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却不知如此差劲的自己以后的路在哪儿。高中的时候，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在校园里看到结伴同行的同龄人，我的内心稍微有些羡慕。
高中是因为什么而封闭了自己的社交呢？大概是周围的同龄人都不大友好吧，他们的小圈子里有太多世俗的眼光。
我站在走廊上就可以看到知然在专注的看书，偶尔比比划划。长大以后，我常常觉得愧对知然，他是我的弟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然而我却没有能力让他与大部分的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的学习。
“姐，你怎么来了？”知然在下课铃声响起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看到我后走出来。
“今天不是元旦吗？老妈做了你爱吃的点心让我带过来。噢，我还买了苹果，你从小就爱吃。还有酸奶，你学习辛苦，要多补补。”对于知然，我向来不会吝啬任何东西。
“姐，你怎么回清江了？”知然明白我平时没事是不会回来的。
“没怎么呀，这不是元旦嘛，想家了，就回来了。你最近复习还好吧？”
“挺好的，我也想考G大，去江城。”知然坚定的说。
“好啊，我在江城等你。”我与知然聊了一会儿，就告别了。我明白高三时间宝贵，我不能过多占用他的时间。
走在树德高中熟悉的小石板路上，感慨着路边上的羊蹄甲似乎全都长大了，时间过于匆匆。
“婉桐姐，你在哪呀？我去找你吧。”柳斯爵打来电话，我不知道他又冒出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
“我不在江城。”我疲惫的说。
“噢，那你在哪？”我听得出来柳斯爵那头淡淡的失落。
“我回家了，你姐没告诉你吗？”
“我姐啊，她和瑾默哥去做公益了，还没回来。”柳斯爵不说的话，我几乎都忘了若芷一直做教育公益项目，这些天我忙于处理自己身边的事，和好朋友都没有多少联系。
“你不复习吗？都高三了。”斯爵和知然同岁，两人都读高三。
“劳逸结合，今天元旦，关心一下你。”柳斯爵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嗯，我谢谢你。”这句话我是发自内心的，斯爵对我很好，但我一直没有好好的回应他的用心。
“你什么时候回清江就来学校看我呗。”柳斯爵体察到我的情绪变化，很快转移了话题。
“好啊，我这次回清江就去看你。”我笑着对他说。
与柳斯爵聊了好一会儿，挂电话之后，我一个人继续走在树德高中里。现在的我还挺怀念高中的时光的，尽管那个时候，父母依旧吵吵闹闹，父亲依旧爱赌，至少我的双亲是年轻健康的。
那时每天睁开眼只为一个目标而努力，每天尽管忙忙碌碌，但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是有收获的。现如今，我大三，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我也忙碌，但似乎我所有的忙碌都是没有效果的，除了兼职时拿到工资的那一刻，其他时刻，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花在了哪里。
“婉桐，你怎么在这呀？”我正走着，有人把我叫住了。
“信老师”见到她，我很惊喜，她是我在树德高中最喜欢的一位老师。
“回树德高中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她嗔怪。
“今天回得急，没来得及联系您，我来看望我弟弟。”我笑着答他。
“最近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江城？”
“挺好的，过几天就回去。”
“别唬我了，我看你闷闷不乐的，要不是遇见我呀，你这眉头还不知要皱要什么时候呢。”信老师是个细心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我见信老师不赶时间，将最近的一些情况说给她听。我一直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这些事，我不善于倾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放在心里。
“婉桐，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些痛苦的事情到了三年五年之后都不值得一提，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痕，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走下去。”信老师的话不多，但很受用。
和信老师寒暄一番，听她的话之后，我突然觉得轻松多了。与信老师道别之后，我打算回家，等父亲好一些便回江城。我相信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痕，但总留下伤疤。
父亲出事之后，我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那大笔的赌债还未偿还清，加上父亲出事之后再也不能工作。我不希望母亲过多的劳累，我是家里的长女，这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妈，你照顾好爸，赚钱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我长大了。”临走前我对母亲说。
坐在去江城的车上，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我想了很多很多，想要觉得自己要原地爆炸了。我担心父亲的伤情，担心母亲过于操劳，担心知然最后的冲刺。此外，我想得最多的是和浩楚的过去与未来。
如果当初我没有坐上浩楚的车，会不会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如果我没有在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离开浩楚，浩楚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如果……我的脑子里有那么多的如果，但我明白那些如果都是徒劳。
车子驶出清江境内，离江城越来越近了。我并不想那么快的到达江城，但终归要回来，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见浩楚，对于他而言，我现在大概是个陌生人。我很想见他，想看看他醒来后的样子。但此刻我却找不出任何理由去看他，倘若李晴舟没有回来，我是不是会多一点勇气？
回来后，周三下午约忆荷、星璨一起吃饭，瑾默和若芷还在王家庄。熟悉的私语时光，总让我回忆起往昔的美好，而今，那些日子都触不可及了。
坐在私语的三楼，冬天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的心情稍微有了些放松。
“我去那边的食品自助区拿点心水果。”我起身走出去。
我端着盘子慢慢走着，盘子里有忆荷星璨喜欢吃的点心，还有我爱吃的水果。我的心里在沉思着些什么，眼睛一直注视着盘里的食物。
“啪―”一下子，盘里的食物洒了一地，我撞到人了。在我抬头的瞬间，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要逃离。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低着头向他道歉。他一定不明白我内心的酸楚，他一定看不到我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所有的悲伤他都不明白。我所有的悲伤都恨不得如盘里的食物倾倒而出。
“没关系，你没事儿吧？”他依旧风度翩翩，“服务员，麻烦过来打扫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依旧是私语的CEO。
“浩楚，你没事儿吧？”李晴舟听到动静急忙走过来，拉着章浩楚的手，满脸着急的样子。
“我没事，我们走吧。”章浩楚挽着李晴舟的手转身走了，走出去一两步回头对我笑了笑，这笑容在我的眼中如此扎眼。有些人，还在原地等，捧着湿热的眼泪不肯转身。我站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直到章浩楚的背影消失不见。
“婉桐，你没事儿吧？”见我那么久没有回去，忆荷过来找我。
见我怔怔的一直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眼眶中饱含泪水，我自己一直忍着，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忍着让自己不崩溃。可是我一见到忆荷，我就忍不住了。我一直紧绷着那根弦一下子松了。
“我，我看到章浩楚了。”我靠在忆荷的怀里，眼泪簌簌往下落。也许是太久没有落泪了，我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悲痛都化成了这一次的眼泪。无论忆荷如何安慰我，我都无法停止落泪。
忆荷将我带回座位，星璨一看我的状态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我。我不知哭了多久，开始抬起头来说话。
“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他，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快乐？……为什么我当初要离开他？……为什么他出了车祸？……为什么他失忆了，他选择将我忘记了？……”我的内心有太多太多痛苦的事情想要说出来。
“婉桐”星璨轻声呼唤我。
“我没事儿”我擦干眼泪，微笑着。
“林婉桐，你就作吧，你是这样作，才丢失了你的挚爱的。”一直不说话的忆荷开口了。
“忆荷，少说几句。”星璨劝忆荷。
“不，我要说，林婉桐，你之前几次几次的要跟章浩楚分手，是不是你的原因？你家出事儿怎么了？是章浩楚的错吗？别人说你怎么了？你心虚吗？你难道就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离开章浩楚吗？林婉桐，你的爱太卑微了吧。现在好了吧，得偿所愿了吧，章浩楚忘记你了，你在这里哭什么？……”忆荷的话一字一句印在我的心里。
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无力反驳，忆荷说的是事实，我也不想反驳，我的人生就这样吧，永远不得我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