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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惺惺相惜

书名:法官本色 作者:杨名夏 更新时间:2019-07-24 09:16 字数:10417

    一晃数年过去了。

    虞毅夫在基层法院“转”了一圈之后,又到法官学院学习了一个月,这才回到兰江市中级法院任职。此时新千年的曙光已照耀这个世界1000余天了。

    此时,兰江市中级法院的人事格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院长曾昭湘,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汉子,是从曾国藩老家调到兰江市中院任院长的。他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也是一个满口“之乎者也”“孔子曰”“曾国藩老先生曰”的“学究”分子(这是他自己上任时在组织部的部长介绍其人其事之后,他自己补充的一句话)。

    曾昭湘为了早日熟悉院机关情况及了解干部的思想动态,他对着干警花名册一个一个地将干警叫到他办公室谈话,并让组织干部科科长在一旁做好记录。他说话风趣,妙语横生,出口成章。他与班子成员谈话时则是一对一的对话,没有他人在场,他想听听班子成员的内心话。他与虞毅夫的对话虞毅夫在回到办公室之后进行过整理。

    “虞夫子!”曾昭湘刚开口,就忍不住笑了,虞毅夫也跟着笑了起来:“嘿嘿,你还别笑,你的这一大名可谓在全省法院系统赫赫有名哦。基层法院最年轻的院长,高院召开政治工作会议时,省高院政治部主任就扳着手指头说过两个人,一个就是你虞夫子,还有一个是岳州的,姓元,年龄与你相仿。你现在又成了中级法院副院长一级的领导中最年轻的一个。我还知道你在学校时就因为‘之乎者也,孔子曰’个不停而有了一个虞夫子的雅号,这雅号好啊,孔子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你现在到了不惑之年龄,我则是到了认同自己命运的年龄,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名知青,在乡里待过整整四年,这与上大学的时限一样,只不过这是社会大学。这四年我读过不少书,当然我读的最多的还是我祖辈曾文正先生的家书,退休后准备好好研究曾文正先生,然后写点曾氏心得。我也算是一名老文青了,还做过几天诗人梦,写过几首歪诗,现在到了你们兰江来做司法官员。我是异乡人,来到兰江这块风水宝地为客,还希望虞夫子多多关照啊!”曾昭湘说到这里,虞毅夫起身连连说道:“哪里,哪里,是曾院长要多关照夫子呢。”曾昭湘示意虞毅夫坐下说话:“年纪大了,思乡之情切切,前几天一位插友,这位插友也是在异地当检察长,他发信息给我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在兰江,数来数去少一人。’我用唐代诗人王昌龄的《送吴十九往沅陵》回了插友。”说着,曾昭湘摇头晃脑地念念有词,“‘沅江流水到辰阳,溪口逢君驿路长。远谪谁知望雷雨,明年春水共还乡。’虞夫子,你明白我为什么把发给插友的这首诗念给你听吗?”

    虞毅夫有点疑惑地望着曾昭湘院长,他心里不明白,这首诗他读过,在新夏县当院长时,利用空余时间将本地及周边县市历史、人文地理等找来认真研读过,所以对当地一些诗人的作品也就略知一二,况且王昌龄是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送吴十九往沅陵》一诗是诗人王昌龄贬赴湘西龙标途中,在辰阳送朋友去沅陵之作。吴十九也是一个被贬谪的官吏,二人可谓同病相怜。辰阳位于沅江之滨,就在沅江渡口,他们相会而又随即分别,不过呢,作为大诗人的王昌龄送别友人时没有言伤离,反而安慰吴十九说:“远谪异地,唯有等候皇帝赦免,等到明春,就一定能重返京城。”那么曾昭湘院长现在把这首诗念给自己听的寓意是什么?难道他不打算在兰江这地方待多长时间吗?或者是想在这一届届满之前就离开兰江回到老家去?听他刚才说的话中间应该包含了他到兰江来的无奈,或许只是因为组织上的安排、需要交流他才不得已而来之,既然来了,也没打算在兰江长久待下去,他是在寻找一个接班人吗?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颤,又忍不住多看了曾昭湘几眼。他的这些话是否也同其他谈话的党组成员阐述过呢?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揣测,或许他是在借古人之诗言明他的某一种思想吧。

    曾昭湘似乎也看出了虞毅夫内心世界的秘密,便笑道:“王昌龄的《送吴十九往沅陵》这首诗我只同你虞夫子谈过。”

    虞毅夫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感到一种羞愧,便笑笑说:“王昌龄先生还有一首送别诗《送柴侍御》:‘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这首诗是王昌龄贬官湘西龙标期间送别一位姓柴的朋友到武冈时写的。自古以来,人之常情都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可王昌龄却在送别朋友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离别伤感,诗人对他的朋友说,我们虽然人分两地,但江河云雨、青山明月都在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都在为我们传递相思友情,不是吗?沅水之波,悠悠不尽,通连两地;青山隐隐,千里迢迢,触目生辉;云雨生风,晦明变幻,有目共睹;皓月朗照,清辉四射,千里可共。两乡虽远却心心相通,这种遥而不远、离而不别的心意通过青山明月、江河云雨被表达得淋漓尽致。诗歌以明月朗朗作结,实际上也是在赞美友谊的纯洁美好,光华灿烂。如此送别,不见凄风苦雨,反见青山明月,不见悲伤愁苦,反见高洁旷达。”虞毅夫打开了话匣子。

    “虞夫子,你不应该坐在审判台上审案,你应该站到讲坛上去授业解惑啊,如此口才,如此诗情画意,如此意气风发。”曾昭湘笑道。两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其实,曾昭湘在发给也在异乡为官的插友的信息中透露出他不想在异地他乡为客的情愫,他和插友是刎颈之交,两人同时下乡,同时招工返城,同时考上大学,几乎也是同时参加工作,现在兄弟俩一个在本省西部当检察长,一个在西北部当法院院长,两人在怀林分别之时,曾昭湘对插友说:“老荣,你打算在邵州干到退休?”老荣则笑着调侃:“那你打算临阵脱逃啊?”

    “或许吧,到兰江后如果有可能,尽早培养一个接班人。老荣你不会总是占着那个位子晃荡吧,呵呵。”

    “我啊,对干部异地交流一直有不同看法,但形势所迫,不能不去赴任,去了,也不能不干出一点成绩,你说是不是?”

    曾昭湘听了笑道:“看来老荣雄心不已,大有曹操的宏志大略哦,我老曾则垂垂老矣,只想安安静静地研究一点东西,过老学究的生活啰。”

    “这可不是你老曾的真心话吧!我记得你反复说过你的老祖宗,也就是曾国藩的爷爷曾经对曾国藩早年离家到京服官之际说过的一句话:‘你的才是好的,你的官是做不尽的,你若不傲,就更全了。’”

    “我在你老荣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呢,我们二人都是五十一二的人了,到了异乡,如果在异乡再待上一届,则是五十六七岁了,还有什么念头?倒不如培养一个接班人早日离开,或者回怀林或者到省高院或者到省政法委做一闲职干自己的事。”所以曾昭湘就是怀着这样一颗心到兰江来上任的。

    曾昭湘到兰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了班子成员的档案,他发现虞毅夫是个可塑之材,也因此,他找班子成员一个一个地交心,只不过他是把虞毅夫放到最后一个进行的。

    “曾院长如此喜爱王昌龄的诗,是大气之人啊!”虞毅夫这话有些恭维之意。

    “此话怎讲?”曾昭湘喝着茶,眼睛却望着虞毅夫。

    “我们都知道,王昌龄是边塞诗人,他的送别诗沿用了他边塞诗的一贯风格,虽言送别却又丝毫没有凄凄切切的伤感,依然那么豪迈那么大气那么慷慨。离别不言泪,遭贬不失志,没有半点低沉没有半点哀伤更没有半点呜咽。据我了解,整体感知王昌龄的送别诗,格调高昂,风格慷慨,不会让人垂泪低泣,爽朗大气,体现在诗句中的便是旷达。千百年来,故国乡土之思,骨肉亲人之念,挚友离别之感,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弦,‘离别’也就自然成为我国古典诗歌中歌咏的重要内容。从先秦《诗经》到两汉的乐府,从唐代诗歌到宋元词曲以至明清的诗文,离别之情唱之不尽,一如长江之水源远流长。特别是唐代,由于波澜壮阔的社会生活,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更使得送别诗成为唐代诗歌中的重头戏。而特殊社会背景,特别的人格追求等,又使得唐人的送别诗有了自己独特的特点。特别是王昌龄以自己在送别诗上的优秀表现,把唐代送别诗提到了应有的高度。王昌龄的送别诗没有凄切之词,没有缠绵悱恻,没有秋雨凄苦,即使是分手别离也激昂慷慨,让人读完后心生旷达,心生壮志,心生豪情,这在其他诗人中是很难寻找的。也充分体现出盛唐气象中盛唐人博大、宽阔、乐观的胸襟,是时代环境的必然体现。这或许是在中国古代生于王昌龄其前和其后的诗人在送别诗中难以表现出来的时代特征。曾院长如此厚爱王昌龄的送别诗,可见也是大气豪迈之人。”

    “佩服佩服!虞夫子如此善解人意,属可造之人,努力吧,虞夫子!”曾昭湘起身紧握着虞毅夫的双手。

    党组会。曾昭湘望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心中数了一下,9位,全到了。

    “开会吧,今天开党组会,主要就分工问题与大家坐下来一起议议,开党组会之前,我同全院的干部都进行过谈话,也与在座的各位就院机关的工作进行过交流。这次中院的班子调整较大,为了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需要对领导分管工作做一些调整,这里我先要做一个说明,考虑到市委没有明确党组副书记,那么,我个人有个想法,在市委明确党组副书记之前暂时由虞毅夫同志协助我分管全面工作,我这么决定有几个方面的考虑,一是考虑虞毅夫同志是正副院长中唯一的科班生,二是考虑到虞毅夫同志最年轻,应该多压点担子,三是虞毅夫是省委组织部考虑的重点干部,在这里我也要说明一下,市委研究中院班子时一并解决了虞毅夫正处级待遇问题,虽然是市委管的干部,但省委组织部在年前有个明确的指导意见,虞毅夫是作为市级领导干部进行过考察了的,但我更要说明一下,市委赵书记同我谈话时,要我说明前面三个意思,但这并不是说就内定虞毅夫是党组副书记,至于今后任命谁是党组副书记还得等市委考察之后再确定。也正因为这层原因,政治部由我自己分管,虞毅夫同志分管刑事审判工作、审判监督庭工作、办公室与研究室工作;蒋云仁同志分管立案庭、执行局法警支队工作,程支保同志分管行政、司法行政后勤工作,阮立先同志分管民商事审判工作……”

    这一宣布,让虞毅夫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之前曾昭湘与他交心时并没有征求过他的任何意见,他也没有想过会给他压这么重的担子……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院领导,有的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有的朝他点头示意,他还看见早在一年前担任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的潘圣淼朝他笑了一下,不过那一笑,饱含了太多的内容。潘圣淼是在曾昭湘从怀林调过来之前任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的,他本来想一步到位直接运作成副院长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不过用他自己的话说,能进中院领导班子他也知足了。对于虞毅夫成为省组织部“关注”的干部他没有想到,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曾昭湘如此安排党组一班人的工作,曾昭湘在与他交心时,他曾向曾昭湘表白过他是业务干部,但曾昭湘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对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话:“摸清全院一百八十号人的思想动态,为院党组当好参谋。”不过,作为政治部主任他还是有很多优越条件的,组织部与政法委的相关人员也给他表过态,解决副院长的事只是时间问题,不可操之过急。几位副院长除了虞毅夫有潜力之外,其他几位他认为都没有什么竞争力,副院长阮立先是从本院一般干部一步步提拔起来的,还有一年时间就会退居二线,副院长蒋云仁、程支保分别从检察院与市政法委过来的,过来也只是为了解决级别,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了。还有一位党外人士的副院长姚蘅是从律师中选拔提起来的,工会主席、纪检组长年龄偏大,似乎也在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所以他现在只能沉住气,以待时机。

    党组会上,在座的各位成员都心态各异地听着曾昭湘进行班子成员分工……

    中院班子调整不久,兰江中院党组决定对中层骨干进行一次大调整,这次调整改变了以往以党组定人定员定岗的做法,而是根据中组部、人事部《关于党政机关推行竞争上岗的意见》精神,按照市委组织部、政法委关于队伍建设的要求,结合兰江中院以往推行人事改革的情况与经验进行的一次竞争上岗。竞争上岗的结果是让一批年轻、有能力的人走上了领导岗位,一批年龄较大、办事不力、拖沓、得过且过的人被淘汰下来了。

    夏晓梅原本没打算竞争报名参与的,还是虞毅夫、潘圣淼给其反复做工作后,她才报了名。虞毅夫说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分量:“我佩服与欣赏的女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不便评论其他人的才识、德识、人品,但你走上某个岗位将是领导、干部、老百姓都放得心的最佳人选。如果你再拒绝,那只能说明你的矫情……”

    夏晓梅听了,只好笑笑:“大师兄还这么看重我吗?”虞毅夫没有直视夏晓梅的眼睛,而是望着她身后的石英钟出神,半天才接口说道:“永远都无法改变我心中的印象。”

    临走出夏晓梅的办公室,虞毅夫又转头说了句:“表内如梅,性烈如火。”

    夏晓梅报的岗位是民事审判第二庭庭长,报这个岗位的还有高瑛与一位年龄较大的老法官,结果自然是夏晓梅胜出。但这一正常的结果却引出了非正常的话题,在考察阶段,有人写了一封措词激烈的告状信到政法委、组织部及院长曾昭湘处,称夏晓梅胜出的原因是因为“西南帮”操纵的结果。说起“西南帮”,这里有必要逸出一笔,谈谈其由来。改革开放之后,兰江地区分配来的第一个政法大学毕业的法律本科生就是西南政法学院的,姓洪,洪先是在地委政法委工作,后到公安处、检察院走了一圈,再回到政法委任副书记,不久,又下到基层某县担任县长、书记,新千年没多久,又成为兰江市最年轻的副市长。而从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所有男女都团结在这位既是长官,又是兰江第一师兄的洪某人周围,洪某人也不是本地人,而是江西修水县人,也算是为爱情而背井离乡来到兰江的吧。可这段美好的婚姻却是有始无终,女方虽然不是西南政法学院的学生,是川外毕业的,回到兰江后先是在地委工作,后来考上北京外国语学院的研究生,再飞到了英国,两人分手时,洪某自嘲道:“我太累了,不想为爱情两人都背井离乡,我太爱我这个国家了,不想因为爱情而离开伟大的祖国……”所以洪某人便一直在兰江这块宁静的土地上打拼,他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兰江因为有洪某人这么一个人物,自然而然地成为中心人物,成了中心人物就免不了校友聚会,这本无可厚非,但在某些人看来,这都可以成为罪状,就算不是罪状,也至少有拉帮结派的嫌疑,特别是兰江中院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再到新千年,前前后后有近20人是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而且这批西政的学生大都走上了领导岗位,成了中级法院的中坚力量、业务骨干。

    因为虞毅夫是协助曾昭湘院长分管全院工作,曾昭湘将告状信交到了虞毅夫手上,只说了一句话:“大政方针不变,但这件事要处理好,不要给人留下话柄。”过后,虞毅夫找来潘圣淼商量,问他有什么高见,潘圣淼想了想:“你我都是帮里的人,曾院长这个政治家把皮球踢给你,就是看你能否一碗水端平,考查你的为政能力。”

    虞毅夫听了,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我现在是问你有什么高见,竞争方案定的条条框框摆在那儿,无论是演讲、投票,还是民主测评,或是业务能力,夏晓梅都是无可争议的人选。高瑛虽然年龄与夏晓梅不相上下,但她在法院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快20年了,做副职也有四五年了,算是一位实践经验丰富的老政法人了,按道理也应该用她了,但她与夏晓梅相比,无论哪方面都略逊一筹,所以如果我们一旦用夏晓梅,那么肯定会留下若干口实。高瑛这人不简单哦,除了到处告状之外,院内院外都有人为其打招呼,院外打招呼的人都是些重量级的人物。”虞毅夫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然后看着潘圣淼,“你是政治部主任,方案应由你们政治部拿,你看怎么办?”

    “虞院长,你把球又踢到我这儿来了,呵呵。”潘圣淼抽着烟,慢吞吞地说道,“高瑛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呢,本事不大,目标不小。在报名之前她到我办公室去过,还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报什么岗位好,我不方便说,便反问她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潘主任,我在院机关各个部门都待过,我们这批招干干警中,我是最先入党的,也是第一个解决审判员、副科级的资深法官,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而我本人最擅长的是办理民商事案件,先后在《人民法院报》《人民司法》《法律适用》等刊物上发表过论文,所以我经过慎重考虑,应该完全可以胜任民二庭庭长这个职务。这个职务应该是非我莫属,我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还有领导的器重……’我听了她的话,真的不晓得如何回答她,她怎么这般好高骛远呢,就是我们正规院校毕业的本科生也不敢像她那样表白自己啊,女人的内秀在她身上得不到一点展现,至少应先谦虚几句吧,当时我想以她的水平报个立案庭或服务科室的正职倒有些优势,报民商事几个审判庭、刑事庭、行政庭都不够条件,现在是新世纪了,不完全凭经验办案,还是要有一定的理论功底的才能胜任,唉,好高骛远的女人!”

    “潘主任,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拿出个主意啊。”看到潘圣淼在这事上同他打太极,虞毅夫忍不住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潘圣淼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不说话了,半天才皱着眉头哼哼哈哈地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按规则,民二庭应由夏晓梅担任庭长,高瑛肯定会落榜,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民二庭这个位置,干脆由党组另行安排人选。”

    “那你打算怎么调整?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啊,弄不好会满田的青蛙叫。”虞毅夫忧心忡忡地看着潘圣淼说道,“夏晓梅业务能力全面,将她调整到审判监督庭。高瑛按理应该落榜,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就把她安排在立案庭。”

    “那审监庭的吴庭长怎么安排?立案庭的王庭长又怎么安排?难道还给高瑛安排正职的位子?”

    “审监庭的吴庭长还有两年就要退居二线了,这个好办,我们机关不是准备整体搬迁新院址吗,就由吴庭长负责基建这一块工作,新院子树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起码要一个三五年时间,我考虑吴庭长有做基建工作的经验,估计他会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夏晓梅调整到审监庭后虽然名为副庭长,但她要担当起庭长之责,职级解决由你负责去跑。高瑛呢,安排到立案庭担任副庭长,我估计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如果按竞争规则,她就得当一名普通审判员,给她一个副庭长的位置她还有什么话说?立案庭信访那一块非常重要,需要一位有耐心,工作又有热情,更有丰富审判实践及各项工作经验的女同志去担当,让她去也可以说是人尽其才。”

    “高!妙!”潘圣淼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接着又反问着,“要是她不愿意去立案庭又怎么办?”

    “竞争规则有明文规定,不服从党组安排的就地免职。我想就她一个高瑛也翻不了天。何况这个竞争规则是经过党组讨论,报市委政法委、市委组织部、市人大批准同意了的,你代表党组在大会上一条一条地念了,曾院长又反复强调了的。”

    “虞院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啦。”潘圣淼笑着。

    “此话怎讲?”虞毅夫抽了一口烟,抬头看见潘圣淼露出一副笑嘻嘻、傻呼呼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在基层法院当过几年一把手之后,办事、说话都特别地有板眼,有魄力了,老道了。”潘圣淼显得心悦诚服。

    “说内心话,我还真得感谢基层法院的工作经历,不仅丰富了我的生活、政治、工作阅历,更让我感受到法院工作方方面面的不易,要驾驭好一个单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在法院工作的干警都是有思想的人,如果不能以德服人,以识服人,以品服人,是很难把一个单位带好的,像这种竞争上岗,我在新夏就先后进行过两次,当时也有两个自命清高,老子天下第一的干部落选后在大会上吵了起来,认为有人在底下搞小动作,拉选票、组成小帮派等等。我便让这两位干部先写出举报信,等党组查实后将严肃处理。他们二位也真的举报了覃某某等三人,党组当即安排纪检监察室及竞争领导小组的人员进行调查核实,经调查发现对两人的举报不属实,对举报覃某的相关事实也不属实,但调查小组却查出了覃某在承办另一起案件时有吃请及收受当事人礼物和安排亲友工作的情况,我们当即取消覃某的竞争资格,并进行了严肃处理。在这么处理之后,那两位落选的干部仍不服,认为他俩不仅当庭长够格,就是当副院长也是绰绰有余。我听了,不动声色地把两人安排在一个庭室,再让分管领导给二人各安排了两件案子,然后给分管领导说,如果他们能顺利地把这两件案子结了,年底有空位就给他们再安排,但事后证明其中一个纯粹是草包一个,两个案子判决后一个被中院发回重审,另一个被全部改判。这下他傻眼了,后来硬是变了个人。之后,我主动把他叫到我办公室同他认真地谈过一次话,给他从三字经讲起,教他怎么做人、做事,怎样读书,怎样办案。另外一个肚子里确实有货,两个案子一个调解,一个判决后上诉中院维持了,当然给他们分配的案子都是有一定难度的老大难案件,没有一定本事是办不下来的。”

    潘圣淼听了直点头:“那后来是怎么安排此二人呢?”

    “我们在进行竞争上岗之前,就跟各部门领导做好了工作,一切都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我们当时担心的是中年干部会闹情绪,也担心当过多年中层骨干的老同志会有情绪,所以我们事前就同组织部、政法委打了招呼,在级别待遇上给那些担任过多年中层骨干的老同志最优惠的待遇,所以这些老同志自然就没有什么情绪可闹了,我们倒是过分轻信了中青年干部的情绪,这两位干部一个在年底由党组研究调整到民庭担任副职,另一个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写了要求回到法庭去干最实际的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相关各部门都这么支持法院工作吗?”

    虞毅夫听了,点点头:“是啊,主要是我们的工作做得细,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一定要把工作做到位,当然,这工作是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的。

    关于竞争告状的事这么处理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如果还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先做好工作,不要出什么问题,再细小的问题都不能出,否则,曾院长会把我们看扁的。圣淼,夏晓梅的工作是你做还是我做?”

    “还是你去做吧,她听你的。毅夫,你也别对着我瞪什么眼睛,小梅她心气高,心里只有你,况且她也瞧不上我这个志大才疏之人。高瑛那儿我去对付吧,量她翻不了天。”潘圣淼笑着。

    经过一番磨合,竞争上岗的事情终于暂告一段落,曾昭湘对虞毅夫这样的处理结果感到非常满意。

    虞毅夫在检察院协调一件案子之后,他没有马上回院机关,而是让两名随他一同到检察院去的工作人员先回了机关,他则直接去了憨子的办公室。憨子正埋头写一篇材料,虞毅夫走近他的办公桌了他都没有发现,虞毅夫见状,敲了一下桌子说:“大诗人,写什么文章这么入迷啊。”

    憨子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虞毅夫,忙丢下手里的钢笔,推了推眼镜,起身张开双臂做拥抱状:“欢迎啊,虞夫子!”接着又马上打了一下自己嘴巴,改口说,“不对不对,欢迎啊,虞院长!”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进门没有喊‘报告覃主任,我可以进来吗’这句话啊。”说着,虞毅夫也张开双臂作拥抱状。

    憨子早几年就从办案部门调到研究室工作了,最近几个月又提升为主任一职,这也是院里照顾他的实际情况,因为在业务部门要经常出差,没有人照顾他的儿子,憨子在结婚后的当年,妻子因难产住院,最后却只留下儿子,妻子因产后大出血而失去生命。妻子死后,憨子未再续娶,而是一心扑在儿子、工作与诗文之中。

    “夫子兄,是不是应该请请我这个诗人为你写一首赞美诗啊?”憨子给虞毅夫倒好茶,来到办公桌前坐定。

    “得了吧,你的激情还是留着为你未来的老婆写赞美诗吧。”

    憨子摆摆手:“这是两码事,我写的赞美诗是赞美我们兄弟之情。你看,夫子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从新夏升职到兰江之后,我还没有去拜访你,夫子却来看我这个下里巴人来了。夫子,我真的很感动,真的,我这一生之中能有你、游伟这些兄弟,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怎么样,今天你来了,让我做东请你喝杯小酒。把我们研究室的几位才子叫上,让他们好好地与夫子共饮一杯,同时也好好地向夫子学习学习。”

    “不,不,你现在又当爹又当妈,中午要管儿子,还是另找机会吧,等游伟回来时,我请兄弟们痛饮几杯。今天只是顺便来看看你。”

    “儿子中午可以不管的,他遇到了一位好老师,真的,一个非常好的老师,是儿子的班主任,比妈妈还要亲,现在儿子中午就在她家搭餐。刚开始老师硬是不收生活费,我说不收我就不让儿子在她家里吃饭了,这样她才肯收下,下午放学后好多次我因为开会耽误了接儿子,儿子就在老师家里做作业、看书。唉,我这一辈子遇到的都是贵人啊。”

    “你爹妈他们退休后不是回老家来住了吗,怎么又没有回来呀?”

    “我爸在部队就是技术骨干,转业后仍干技术活,退休了单位不让他走,返聘了他,我爸对家务活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在家里,他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老妈就放心不下老爸的生活起居,过来把我儿子带到西安,可我又放心不下儿子,等儿子读小学时,我还是把他接回来了,儿子可逗我开心啦,真的,儿子填补了我生活的大部分。”说到儿子,憨子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憨子,你还年轻,自身条件也不错,怎么不再找一个?”虞毅夫关切地问道。

    憨子摆摆手:“爱情是我心中的痛!”

    “憨子,你错了,爱情与家庭生活并不矛盾,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共同抚养儿子不也是享受天伦之乐吗?这其中也少不了爱,不要让儿子缺失母爱啊。”虞毅夫劝导着。

    “夫子,你应该了解我的,在没有找到真爱之前,我是宁缺毋滥,儿子在他老师那儿享受到了母爱。”

    “不,这是两码事。你这样……”

    “夫子,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再继续探讨下去了,虽然爱情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觉得如果没有合适的,这爱情是可有可无的。我倒是觉得我暂时这么过着也挺好的,真的!”憨子打断了虞毅夫的话。

    “憨子,我明白你的心思。”虞毅夫本来想说:“只是因为你忘记不了夏晓梅。”可他没有说出来。其实夏晓梅不仅仅是憨子心中的痛,同样也是他虞毅夫心中的痛,并且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夫子兄长理解憨子的心,我就知足了。”这时,憨子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向虞毅夫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拿起了话筒,“您好,请问你找谁?我正是,好的,我马上赶过来。”放下电话,憨子对虞毅夫抱着拳,“真的对不起了,万检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估计是为最高检调研报告的事找我,要不这样,你先坐会儿,我去一下就过来。或者我们一起到万检那儿去坐坐也行。”

    “不了,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等游大公子回来后我们再聚会吧。”

    “下次由我请客,既是为游伟接风,又是为你回兰江庆贺。”

    “行!”虞毅夫朝憨子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向电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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