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已经过去,江湖依旧那么平静。月怜似乎只是久远时代的一个传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中堂里点上安神香,却不能使轩辕泽真的平静。他靠在紫檀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回来了!回来了!”从门口传来惊喜的呼声。
身体微微前倾,又靠了回去。轩辕泽紧闭着眼睛,灵敏的耳朵竖起,不放过一点院子里的动静。
门口出现一个影子,月凄美走进来。华贵的衣裳上有些褶皱,乌黑的头发一泻而下散落在肩头,幽蓝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看轩辕泽的眼神空洞中带着些许嘲讽,她在奢望什么?期待什么?
现在月凄美特别想仰天大笑,然后骂自己,月凄美,你在自以为是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他都没有去找你,你为什么要没皮没脸的回来?
身子一晃,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瘫软着要倒下。
意识早已模糊,甚至闻到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苍白的樱唇无比嘲讽的一笑,他才不会扶她。
——
悠悠的醒来,橘红色的烛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她眯起眼睛看眼前的景色。
轩辕泽站在床头,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她,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
疲惫的闭上眼睛,她把头别到一边,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轩辕泽。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不是我。”轩辕泽小心地说,从来无谓无惧的他又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当初她从香山山顶掉下去的时候,他四处寻找,当时他的心在颤抖,真的害怕她就那样消失。
现在也是,他怕她不肯相信他,怕她因此要离开他,他不允许!
“我想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听了此话,轩辕泽心里一松,她相信他了。这比什么消息都使他高兴,因为她的信任…
看了在一旁等候的若尘一眼,后者懂事的端进来一碗白粥。
轩辕泽心疼的接过粥,她一天多没吃饭,应该饿了吧?
“来,喝一点粥…”轩辕泽轻声说,这样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月凄美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开,手上的汤匙和碗一起落到地上。
清脆的一声,精致的瓷碗碎了一地,粘稠的白粥泼到地上,看起来有些恶心。
“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谁要喝这粥?”月凄美大声吼叫。
清秀的小脸憋得通红,幽蓝的眸子里闪着水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水珠被挤出来。瘦弱的肩膀颤抖不止,似在恐惧些什么
阴云密布在轩辕泽妖冶的脸上,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动怒,很快又归于平静。“再去端一碗进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他沉声吩咐,目光紧锁着月凄美,又轻声说“天凉,你先躺在被子里。”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月凄美瞪大了眼睛,幽蓝的眸子如烟花绽放又很快失去所有光彩。
很快若尘便端来了第二碗粥,轩辕泽不容反对的舀了一汤匙粥递到月凄美面前,后者别开脸。
拿着汤匙的手一僵,轩辕泽回过头示意房里的下人都出去,又把汤匙和碗放到一边。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张冰冷的唇就压了下来,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龙涎香。
灵敏的舌头无所畏惧的闯进她的樱桃小口,肆意采撷。
这是属于轩辕泽的吻,属于轩辕泽的霸道。
月凄美奋力反抗,小手拍在他的肩上,拍在他的胸口,换来他更猛烈的侵占。
咸涩的液体从唇角渗了进去,苦涩弥漫在二人的口中。
原本灵活的舌头遇到这液体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立刻就变得僵硬而迟钝。
轩辕泽放开她一眼不发,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就销声匿迹。
清秀的小脸上泪痕纵横交错,上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粉嫩的嘴唇因为他的肆虐变得红肿,亮晶晶的液体使其看起来更加撩人。
她在哭,因为他吻她了…呵呵…呵呵…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轩辕泽好想仰天大笑,眼里的欲火瞬间就被熄灭,被一种深沉的情愫取代。
“你把粥喝了,我就告诉你。”就像是在和人谈判,刚才的狂野消失无踪。
月凄美抬头看着他,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主动端起凳子上的粥往自己嘴里喂。
没有咀嚼就直接咽下,一口,两口…
眼角的泪水根本止不住,眼泪和粥一起被她咽下…
这样的她更让轩辕泽心疼,最后他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
一场无声的戏,模糊了两个人的眼睛。
轩辕泽动作轻柔的把汤匙放到她嘴边,要是在以前,月凄美肯定会腹诽这货是不是受刺激了,然而此刻她只是乖乖地张嘴。
眼里的泪水好像找到了出路,往外流个不停。
这是在饮鸩止渴,轩辕泽就是那致命的毒药,而她,甘之如饴…
——
皎洁的月光纤尘不染,像是从天上淌下的泉水,洗净凡间的尘埃。
天空上繁星璀璨,组成各种图案,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空荡荡的街道上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房屋里的蜡烛大多都熄灭了。屋顶上偶尔有影子掠过,大多是些毛贼。当然,也有个别例外…
“迎客来”客栈到这么晚还没打烊,昏暗的烛光打到门口的青石砖上,给人一种历史沉淀的感觉。
天字一号房热闹不似寻常,似乎有人在里面商议些什么。
“月怜那个妖女终于除了,下一个就是月夜阁…”(轩辕泽说月怜没死的时候声音很小,只有鬼医听到了。)
“可是月夜阁好像不那么简单,我们…”听得出来,这是一个中年女子说话的声音。
窗子上有三个投影,一个投影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佛曰,心静,新径…”
“可是无忧大师,陌潇涵居然也跳崖了,会不会…”
中年女子冷哼一声“岳掌门你慌什么,陌潇涵死得活该,他已经被那妖女迷了心窍,若是让他知道是我们杀光了万剑山庄的122口人,一定回来找我们报仇…所以说,他死了最好,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嘴。”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
房梁上听墙角的人一震,幽蓝的眸子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从她的眼里倒映出那个妖冶的男子。
墨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凌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偶,“木偶”抱着蓝衣女子离开。
轻轻地他们走了,正如他们悄悄地来。他点一点双足,不带走一片云彩。
怀里的人在不停颤抖,是什么让她如此慌乱,是什么让她这样不安?
轩辕泽第一次觉得怀里的这个女人其实很弱小,很不堪一击,同时也觉得自己好无力,竟不能让她觉得安稳。
最让他痛苦的是,让她这么不安的人就是他…
不需要轩辕泽的解释,月凄美已经能够猜出他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推波助澜…
之前的宫宴没有见到轩辕婷,据说她是去解毒了。
她早该想到的,轩辕婷中了她的毒药,有能力为之解毒的人就只有鬼医一人,所以…鬼医自己做出软骨散和失语药的可能性也最大。
而这一切…轩辕泽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还好,还好不是他杀了陌潇涵的全家,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缈;
还好,还好不是他下令把这件事栽赃给月怜,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所以,所以她决定让月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你知道不是她的,为什么要放任她被人冤枉?为什么要放任鬼医栽赃她?为什么要放任璇玑毁了幽竹林?”月凄美轻声问,幽蓝的眸子空洞的看着前方,那无尽的黑暗…
随便停在一个屋顶上,轩辕泽与她面对面站着。
他深邃的眼睛里是一身蓝衣的她,她幽蓝的眸子里是一袭米黄色锦袍的他…
大手反复在她脸上摩擦,轩辕泽认真的说“你觉得全是我的错?如果她愿意,她一定有办法证明她的清白,可是她没有…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只能和你在一起了,不用再选择了。”
瞳孔一收缩,月凄美好像懂了很多事,大胆的抱住眼前的男子,把小脸埋在他的胸口。
“如果月怜没死呢?你,还会设计阴她?”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想放弃他了。
上方传来轻笑的声音,他的胸口在起伏。
“不会,设计阴她的不是我,我只是置之不理而已。如果月怜这次没有消失,不管你是否反对,我都会娶她。”
居然是这样的,临安城针对月怜的马车,武林大会时茶里的紧心散,还有灭门事件里对月怜的不闻不问…
这些都算是得了他的默认,也算是他听天由命的结果。三次的机会,让上天决定要不要娶“月怜”。
真是没有想到,精明如轩辕泽居然会做这种傻事。
“那我呢?我会不会也要有什么上天的考验?”
轩辕泽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不会,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温暖的气息从两人拥抱的位置向外扩散,即使是狂风也不能让这两个相互拥抱的人觉得寒冷。
黑色的夜有了这两个人,一切都变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