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烟影婆娑,温度微凉。盆中的冰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化,拼命的吸收热量以维持这让人舒适的凉爽。
屏风上画着大气的山水风景,墨香也一点一点蒸发出来,却不会给人怪异之感。
女子躺在床上,神色尽显不安,微蹙的眉看得人心碎,恨不得用力将其熨平。
樱桃小口不复红润,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嘴型也难以分辨她在睡梦中念念不忘的人是谁。
睡意朦胧间,四肢瘫软无力,所有的知觉都变得迟缓。月凄美觉得脑袋很沉,快要把自己压垮。
心脏猛的一收缩,她毫无预兆的惊醒,旋即警惕的打量四周。
这檀香的味道,这屏风帷幔,这房间布置…一切都那样熟悉…和椒房殿她的房间如出一辙。
险些她就被这一切骗了,险些就要误以为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在那个梦里,轩辕泽没有昏迷,没有失忆,她没有搬进冷宫,没有受罚跑步…
只是,这不是梦。
因为,如果是梦,她的床头应该守着一个衣衫整齐眼底青黑的男子,男子眉眼如画媚态横生。现在的床头,一片冰凉。
费力撑起自己,身上各处的酸疼令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她沙哑着嗓子轻唤“若尘…小峰子…”
一直守在门外的若尘隐隐听到里面有动静,不作他想就冲了进来。
看到她家小姐憔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像是掐好了时辰,黄鹏沉稳的进来,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扬声道“皇后娘娘接旨——”
即使是看遍世态炎凉的他,也觉得很不忍心,但一想到国家社稷,他只能狠下心肠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月凄美因不识大体被送入冷宫思过,今念起痛失皇嗣哀痛欲绝身体衰弱,特大赦允其回未央宫,钦此。’”
月凄美不解,失去记忆的轩辕泽会这么好心?早在初遇时,他就曾神色如常的命人从她身体上扎过去。
这样的轩辕泽会顾念她痛失皇嗣哀痛欲绝身体衰弱?别开玩笑了好吗!
那他又为什么这么做?还是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或许是看出她的顾虑,黄鹏强硬下心肠说“娘娘,您以后行事还是要收敛些,月将军和慕容丞相能护您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护着您啊!”
听了黄鹏的话,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黄鹏愧疚的低下头,快步离去。
窗户是开着的,月凄美透过屏风看窗外。
炎炎烈日,空气被烤熔,半空中好像有一条条透明的虫子在蠕动,房内凉爽舒适。她的心也凉到底。
她模样有几分痴迷,恐怕早已心猿意马,却突兀的问“若尘,你知道花开荼靡以后会如何?”
若尘低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还在流泪。
花开荼靡之后会衰败,和荷花池中的并蒂莲一样衰败。
她没有回答,月凄美也不再追究,继续躺回去。
睡吧!还是睡着了好,睡着了可以做梦,梦中风华绝代的男子会微笑着对她说“美,让我来照亮你心里的阴暗”…
——
炎炎烈日之下,众多文人墨客不惧酷暑出外游玩。和湖面上那些或装饰风雅,或张红挂彩的画舫相比,一座朴实无华的画舫确实不能引人注目。
画舫内的下人专心的做事,对两个出尘的男子视而不见。
轩辕泽的表情变化不大,但嘴角的笑容总算是有了些温度,不再那么冷冽。米黄色锦袍很是合身,袖口衣摆上都绣有祥云,举手抬足间贵气十足。
盯着小桌上的酒杯,杯中清澄的液体荡漾,波光美轮美奂,他有点心不在焉。“我们好像有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于他对坐的男子白衣翩翩,白玉簪并不算珍贵,却恰如其分的修饰了男子温柔的气质。这个眸中唇角都洋溢着浅笑的男子不是慕容风还能是谁?
慕容风目光微怔,洒脱的笑着说“是有很久了…”自从你娶了月凄美,就再没有过。
轩辕泽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丝竹声从画舫内淌出。
“你不开心。”他肯定的说。
慕容风这个人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城府很深,他对谁都是温柔温柔再温柔,即使和他说话的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他都能温柔以对。
而刚才,他却笑得太洒脱,这和轩辕泽认识的慕容风相去甚远。
没有作答,慕容风端起一杯酒,专注的凝视着酒杯。忽而淡淡地说“我又不是圣人,自然有不开心的时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不开心的时候不奇怪,奇怪的是没有掩饰心中的不悦。轩辕泽并不戳穿,只是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归隐山林,而不是来当这劳什子丞相。”
将酒杯送到唇边,遮挡唇角苦涩的笑,只是眼中突然的失落掩饰不了。如果没有她,他的选择的确是归隐山林。
轩辕泽不甚专心的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双眼睛。不久前,他曾亲眼目睹那双炯炯有神的蓝眸,也亲眼见证那双眼睛变得失落无措。
她醒来的那一刹,眼睛澄清明亮,如同未涉足世事的婴儿。世上再寻不到一双比那还干净的眼眸,即使是慕容风的眼睛,也及不上。
她警惕打量四周时,蓝眸眯起,寒光四溢,动作熟练老成。那种神情太过熟悉,像极了年幼的自己。刚失去母妃不久,对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充满了防备,刺猬的外壳下是一颗脆弱不堪的心。
不知为何,当她看清整个房间的布置,眸子骤冷。那不是她的房间么,为何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听了黄鹏的那番话,她的眼睛在华光尽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裂,让他也感同身受的心疼。
直到她双眼空洞的问她的侍女,花开荼靡以后会怎样。他就再没勇气看那双眼睛。
素来把自己的眼睛当做窥视人心和收敛真情的他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会畏惧与人对视。
“风,我好像弄丢了什么。”轩辕泽喃喃道,他好像弄丢了什么,但他记不起来。
慕容风警觉起来,神色怪异的打量他。的确,他也有所怀疑。他以为他们再不会在一起喝酒,他以为他们再不会单独见面,他以为他们再不会从容交谈。但今天轩辕泽却出现在慕容府,并带他来这画舫。
“你最近的行为确实奇怪。”慕容风神色如常道,苍白的手指捏紧酒杯,“咔哧”声响起,杯底出现蜿蜒的裂痕。
“什么?”轩辕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早已说了心里的想法。
一番斟酌后,慕容风凝眉道“泽,你之前为什么把月凄美打入冷宫?”
传言说是因为她恃宠而骄惹怒圣颜,但他不相信,轩辕泽绝不会为这罪状而生气,更别说为此把她打入冷宫。
“因为她直呼我的名讳,这世上能直呼我名讳的人只有你和李太后,她区区一个将军的女儿,竟敢如此…真以为坐着皇后的位置就真的是皇后,能得万千宠爱恃宠而骄?”轩辕泽嘲讽的说,眼神是赤luo裸的厌恶。
厌恶之色太过真实,惹得慕容风侧目,他试探的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的?
“一听到她那么喊就厌恶了,所以直接把她打入了冷宫。你很在意?”轩辕泽一挑眉满不在乎的说。
久久的注视他,确定他并非做戏后,慕容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泽,以后不要刻意折磨她,不然…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又是后悔!轩辕泽重重的把酒杯放下,语气不善的说“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朕为何要后悔?”
虽然那人的倔强让他不喜,虽然那人的眼睛让他不忘…但终究是个女子罢了,而且还是个无貌无德的女子,何以会让他后悔?
他不知道心中那一腔怒火从何而来,只是由慕容风说出的这番话让他觉得好笑。凭什么确定他是刻意在折磨她?凭什么信誓旦旦的说他会后悔?
可能是里面的动静太大,外面弹奏的人乱了阵脚,连着几个音都不准,使得轩辕泽失了兴致。
他起身走到船头,外面清醒的空气让他冷静下来。刚才,他怎么会那么愤怒?
街上岸边的风景都落入他眼中,视线之中一个白影飘飘而过,凭空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
蓦然一动,他足尖点着水面向前,足下的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街头行人匆匆而过,有些女子频频看向他,他左右顾盼,刚才那个白影似乎从未来过,只是他的臆想而已,不禁有点失落。
画舫之上,白衣男子失神的看着街角,眸中温柔不复,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
入夜,未央宫的房门被敲开,一个面生的公公神情自若的递给若尘一个信封并说“若尘姑姑,这是慕容丞相给皇后娘娘的信,望姑姑转交给皇后娘娘。”
说完他就漫步离开,脸上表情极其自然,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在若尘的注视下,月凄美把信打开,烛光下她脸色偏黄,只听她轻声道“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何必对我这么好。”
葱白似的手指捻着信的一角放到烛火之上,火舌舔舐着信纸,将其化为一摊灰烬。
若尘古怪的看着,怎么信上写的东西她不认识?
这一夜,月凄美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稳。任谁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都会睡不安稳。
房内的两个灯罩像是两只眼睛,灯光穿透她的肉体,曝露出她灵魂深处的愧疚。
信纸上优美的圆体字浮现在脑海,始终挥之不去。他的字写得很漂亮,每一个字母都好看急了,丝毫看不出生疏之意,
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反正,如果不是团子,月凄美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然后顺应“殿主”的阴谋,对轩辕泽死心、绝望。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轩辕泽是情敌。如果她离开轩辕泽,很有可能就会和他在一起,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月凄美叹息,她早就知道轩辕泽中毒,她怀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她谁都没有告诉。
现在,慕容风坦坦荡荡的行为让她自惭形秽。
——
接连几天阴雨阵阵,夏季已经走入尾声,树叶开始泛黄。
算下来,她有十多天都没见过轩辕泽,宫中妃子因为上次的洗衣事件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但皇帝宠幸xx妃子的消息总能在第一时间传来,令她哭笑不得。
上次轩辕泽和她置气,他每天都会派黄鹏向她汇报行踪,如今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胸口还是会隐隐疼痛。
“若尘,帮我准备一套男子穿的衣服,我想要出宫一次。”月凄美若有所思地说。
可惜若尘会错意,兴致勃勃的拿来几套衣服,看样子也想一同出宫。
月凄美挑出一件宝蓝色竹纹长衫,又用同色发带把头发扎起。蓝眸被细碎的刘海遮住,只要仔细看,一般都不会发现。
象牙制的骨扇一张一合,倒也有些花花公子风流倜傥的模样。再看到若尘也换了身衣服,她忙制止说“此次出宫是要办些要事,宫里却不能没个人帮衬着。你就装扮成我的样子在房内睡觉,任谁来了都不要轻举妄动。易容丹你那里有,自己服用就好。”
说完不等若尘抗议,她就快速离开。
出宫这件小事,对于她来说一点都不麻烦,只拿出皇后的玉牌,侍卫都不检查就直接放行了。
刚走出宫门几十米,就有一辆马车驶到她面前,车夫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脸被斗笠挡住,但从他捏着缰绳的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纪较大的人。
“月姑娘请上车。”车夫声音很沧桑,听得出他此刻焦急的心情。
月凄美蹙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这马车一遍,再一次确定,她不认识这车夫,也没见过这马车。
遂粗声道“老人家恐怕认错人了,本公子自诩风流倜傥,说本公子像女人,本公子会生气的。”
“皇后娘娘,您就不要再和老奴说笑了,还是上车吧!”车夫央求着说,丝毫没有做作之态。
斜视他一眼,月凄美并没有多做思考,绕道走开。
车夫并不肯罢休,驾驶着马车跟在她身后,还企图将她抓上车。
左手放到肩上,抓住捏着她肩膀的那只干枯如树枝的手,用力一握,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那车夫强忍着疼痛,仍不肯把手拿开。
月凄美闪身移开,使自己不在那老人的控制之下。右手骨扇敲击一下老人的手腕,她冷声道“本公子敬你是老人不与你纠缠,你却三番两次得寸进尺,若是再动手动脚,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皇后娘娘,您就陪老奴走一趟吧,公子前些日子一直守在宫门口等娘娘出来,接连淋了几场雨,已经染上了风寒…他身子本来就虚…”车夫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仍不忘说出自己的目的。
身子虚?右眼皮跳个不停,月凄美试探的问“你家公子是谁?”
“老奴是慕容府的管家,娘娘还是快些上车吧!”
听了这话,月凄美才剌剌上了马车,并催促道“您倒是快些啊!”
车夫忍痛拉扯着缰绳,他也想快些,问题是谁把他手腕打得脱臼,手指捏得错位?
虽是坐在马车里,月凄美不忘打听情况。“你刚才说你家公子在宫门口等我多日?”
“是啊!公子说娘娘一定会出宫的,为了不错过娘娘出宫,便日夜候在门口。”
马车里陷入一片寂静,月凄美被马车里狭小的空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确,前几日她就准备出宫了,可是接连几日的大雨把她困在了未央宫。
她讨厌下雨,每次下雨都会觉得莫名的忧伤,所以每次下雨她都只会在房间里呆着。
但每想到他竟日夜等候在门口,雨势磅礴,他定然是不好受的。而且他身子骨属阴寒,就更不能多淋雨了。
当她拥着薄衾靠在床上看烛火跳跃时,他站在外面承受风吹雨打;当她深睡入梦不知今夕何夕时,他披星戴月不知疲惫的守在雨中…
若是她能早些出宫,他就不用受这些苦了,月凄美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温和的人往往也是最坚韧的人,他真的不用对她这么好,真的,不用…
“为什么…他不遣人入宫寻我?”月凄美茫然的问。
车夫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公子说宫中人多口杂,怕毁了娘娘清誉。所以连这辆马车都是他派人新买的,没人知道这是慕容府的马车。”
尽管没人看到,月凄美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她就是因为没见过这辆马车才不肯上车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欠他那么多,她该怎么还?月凄美再不询问了,只怕再问下去,她要愧疚到无地自容。
行驶平稳的马车突然颠簸起来,马车上上下下的腾动,坐在车内的月凄美也是一蹦一蹦的。她体重较轻,所以惯性较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而马车是新买的,上面没有软垫,起起落落间屁股和车上木板撞击,疼得她直咧嘴。
车夫因为担忧着慕容风,驾车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月凄美吃的苦就更多了。
好不容易坐稳,马车一个上下,她从木板上跌下来。有了前车之鉴,她决定就蹲在车上,这样屁股可以好受些。
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大发了。
蹲在马车上,她不仅上上下下腾动,身体还不住的前倾后仰。后腰和木板边缘摩擦,火辣辣的疼。
坐着疼,蹲着也疼,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腾出来,连她的头发都受到牵连,凌乱的纠缠在一起。
月凄美终于知道秦始皇修栈道的原因了——以防微服私访时屁股受罪。
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渴望自己是个胖子。胖子惯性大。不用担心会被从木板上甩出去。
“路漫漫待修缮兮,吾将上下而颠簸。”月凄美内牛满面,一定要早些提醒轩辕泽,要想早致富,必须先修路。
待马车颠簸的幅度小了一些,月凄美有气无力的撩起车帘,要记住这条路,以后打死不从这里路过。
马车正行驶在荒山野岭,早就已经出了帝京。这一点早在颠簸的路段她就已经意识到了,毕竟,帝京里是绝对不可能有那种遭天杀的路。
骨扇从帘子里伸出去落在车夫的脖子上,车夫顿时不敢动弹一下。
“你到底是谁的人?”月凄美又把扇子往前抵了一些。
她看这老人在剧疼之下都劝说自己上马车,便一时心软把他当好人看待。如今看来,是她天真了。
这世道,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
车夫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哀声道“娘娘,老奴真的是慕容府的管家。因为府中招人耳目,公子自染病以来就被送到了山里。”
他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月凄美半信半疑的收回扇子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的缘故,她根本就不在乎这是不是个陷阱,但她讨厌被骗,也怕惹麻烦。
马车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篱笆代替了围墙,四周种着粗壮的大树。正直枝叶繁茂之际,月凄美绝对自己置身与一座绿色的城堡。
寻常人只当这是一片林子,她忍不住勾唇轻笑,笑容有些讽刺。
这林子里埋伏着二十多人,武功皆是中等偏上。而且发现此事的并非她一个,身后那个跟班已经距离她有些远了。
林子里尚未发现异动,想来是他们还没发现辰护法。
简陋的茅草房紧闭,院子里除却车夫和月凄美再无他人。
“娘娘,请进吧!”车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月凄美却站在原地不动。
车夫脸色大变,在他看来,月凄美是在怀疑,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怀疑屋内的人不是慕容风…事实是否如此,恐怕只有神色不辨的月凄美知道。
久违的阳光穿透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树影。她木讷的站着,眼神流露出一丝恐慌。
林子里静得很,只有步子踏在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声音沉重而迟缓。
门被推开,室内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还带着木头枯朽的腐味。和外面的敞亮相比,里面阴暗得紧,月凄美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