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月凄美和轩辕泽的相处模式都变得十分古怪。
他们没有会面,但没到晚上,西苑冷宫的院子里那个颀长的身影都会如期而至。
月凄美知道他在外面,却紧闭门窗,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轩辕泽知道月凄美在逃避他,他也不逼迫,只是彻夜站在院子里。
更深露重加上久不歇息,他的身体有些受不了负荷,他却没有寻鬼医为他诊断。
月凄美坐在床上,怀中抱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团子,蓝眸空洞无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若尘秀美紧锁推门而入,担忧的望着她轻唤“小姐…”
片刻后,月凄美偏过头木木地看着她,启唇问“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不再悦耳。
“小姐,轩辕婷邀请你和皇上今夜去宁安阁共进晚膳,说是庆祝她的生辰。你…”若尘斟酌着说。
月凄美沉吟片刻,道“你去回话,我会去的。”
寒光一闪而过,凌厉异常。
——
傍晚将至,月凄美在沐浴之后出门,走到御花园时恰好碰到轩辕泽,二人都未开口,一同前往宁安阁。
当在宁安阁看到慕容风时,月凄美明显的愣了一下,但看到轩辕婷身后的若烟后,她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轩辕婷备好了一个圆桌吃饭,宁安阁的宫人只留下若烟和若微二人。
除了月凄美,轩辕婷还邀请了鬼医,据她所说是想报答鬼医的为她解毒的恩情,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从轩辕婷身边走过时,月凄美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轩辕婷,最后一次。”
察觉到轩辕婷表情僵硬,月凄美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酣畅淋漓。
轩辕泽坐在上位,月凄美和轩辕婷坐在他的两侧,慕容风和鬼医分别挨着月凄美和轩辕婷而坐。
就在几人准备动筷子之前,月凄美突然起身,浅笑着说“既然是婷妃的生日,本宫就做几道菜作为贺礼吧。”
轩辕泽垂目不语,慕容风独酌一杯。轩辕婷想要拒绝,但鬼医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恹恹的闭嘴。
等待月凄美做饭的时间是漫长的,期间轩辕泽和慕容风摆棋一局,其他人旁观。
轩辕泽执黑子,慕容风拿白棋。
黑子节节紧逼,白棋步步为营。黑子吃掉白棋几枚,白棋吞掉黑子一片,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反观下棋之人,一个比一个定气凝神,偶尔眸中有算计的光芒闪过,越下越兴奋。
千钧一发之际到来,旁观者屏住呼吸,紧盯着棋局,生怕干扰了这二人。
“咦?你们怎么在下棋?我的菜都做好了呢。”月凄美扬声说着走了进来,她和若尘都用条盘端着几道菜。
慕容风浅笑,把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轩辕泽抿唇,随手一推,一个绝世棋局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月凄美先是端了一道卖相还不错的菜上桌,轩辕泽和慕容风表情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伸出了筷子。而轩辕婷和鬼医相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这些菜都有人试吃过,泽都吃了,难道你们比他还精贵?”月凄美冷笑道。
她都这样说了,轩辕婷和鬼医如果再不吃,就不太好了。
轩辕泽看了她一眼,目光说不上欢喜,反而愈发晦暗,却没说话。将口中的菜细细咀嚼,咽下。慕容风就更加表现得充耳不闻了。
眼见着第一道菜被吃得差不多了,月凄美便将盘子收回,端上第二道菜。鬼医的眼皮突突地跳,他隐约觉得有几分不正常。
如是几次,他们已经吃完了月凄美所做的六道菜。
轩辕婷欠身道“月姐姐做的菜味道真好,臣妾受宠若惊。臣妾也煲了汤,皇上和慕容丞相可要多喝一些。”
待她说完,若烟和若微就端上几碗汤,在月凄美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她们眼神闪躲。
与之前的闷头吃喝不同,轩辕泽和慕容风都看着眼前的青花瓷碗,没有动作。
“泽哥哥难道害怕婷儿在汤里下毒?且不说张太医还在这里,婷儿怎么会想要害泽哥哥?”轩辕婷委屈的说,一双大眼泪光闪闪,叫人心疼不已。
月凄美勾起唇角,目光缓慢的在轩辕婷和鬼医之间游走,忽而轻笑道“泽才不会那么想,他们应该是想等这汤凉些后在喝,我就不客气了。”
她也不怕烫,一口下去,这小碗汤就被她喝去不少。轩辕泽拉住她的手,但已经迟了一步。
喝完后她露出回味的神色,赞叹道“婷儿做的汤味道真的很不错,张太医也尝尝。”
在月凄美的要求下,鬼医用汤匙尝了一口,微微点头,又喝去不少。得了他的认同,轩辕婷心中大喜,也喝了几口。
轩辕泽和慕容风同时拿起汤匙,轩辕婷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轩辕泽的动作透露着高贵,慕容风则更加儒雅。
眼看着他们都喝了汤,鬼医和轩辕婷都低下了头,看不到他们此时的神色。
“我前些日偶然寻到了一种‘茶’,味道特别,遂刚才做了一些,你们尝尝。”月凄美笑容古怪的说。
就在若尘上茶的时候,她低声对轩辕泽说“苦,别喝。”
殿内本就安静,即使她极力的压低了声音,这话还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
轩辕婷和鬼医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杯中黑色的液体冒着腾腾热气,即使是闻着味道,就觉得很是古怪。
浓黑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扑鼻而来的醇香叫人为之一振,慕容风看着这杯“茶”,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怀念。
咖啡,二十一世纪常见的饮料,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苦涩从舌尖弥散开来。
还真是苦啊!
“你!”月凄美面色一变,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轩辕婷和鬼医在此,便什么都没说。
轩辕泽亦是默默地喝了一口,双眉不由得蹙紧,疑惑的看着这杯黑色的液体。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喝吗?”月凄美气急倾身道。
因她靠得进,那淡淡的体香让轩辕泽心旷神怡,生出一种眷恋之感。
只是缕缕香味混杂,他心中警铃大作。
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头一沉,便向后仰去。
月凄美像是早有预料,及时托住他的后背,扶他从座位上起来,将他放到美人榻上躺着。
眼见着她一个弱女子扛着轩辕泽,慕容风也没有伸出援手,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鬼医有所怀疑,蹙起了眉;轩辕婷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娘,皇上…无故昏倒,还是让微臣为皇上探探脉吧!”鬼医站起来躬身道。
月凄美看一眼昏迷中的轩辕泽,语气淡淡地说“不必了,本宫看过了。”
“这…”鬼医瞥见慕容风神色如常,更加疑惑了。
“本宫有几个问题,张太医能否为本宫解答一番。”月凄美走下来沉声问。
鬼医心下一紧,不动声色的说“娘娘有何困惑,只要微臣知道,定不会隐瞒。”
“那你告诉本宫,轩辕霁都已经死了,你又为何要再次下毒企图让泽忘记本宫?”月凄美问,不怒而威的模样让鬼医心头一颤。
心头的疑团不断扩散,他只能恭敬的答“娘娘说笑了,您说的话微臣一句都听不懂。太医院还有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语毕他便疾步离开。刚一转身,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带着味道极浅的冷香,却不叫人觉得寒冷。
“张太医未免太急了些,皇后娘娘在问你话呢。”慕容风浅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慕容风还能正常运用武功,鬼医按捺不住道“为什么你…”
“为什么他没有中毒昏倒?”月凄美戏谑着抢白,“这个问题,你应该来问我,张铭。”
鬼医身子一侧,表情凝重,就是轩辕婷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月凄美。
张铭,正是鬼医的本名,但只有极少数月夜阁的人才知道。
而月凄美,是如何得知的?
“你…到底是谁?”鬼医沉声问。一双手早已垂下被袖子勉强遮住,指尖沾上少许灰白色的药粉。
“把你的蚀骨香收起来,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保证了。”月凄美没由来的说,笑容愈发古怪。
鬼医双手握拳,身体紧绷。“你到底是…谁?”
“你猜?”
只见月凄美抬眸,眸色愈发的蓝,甚至有几分诡谲。唇角浅浅上扬,笑容神秘而又蛊惑。
明明还是这张脸,却丝毫不像之前的那个人,神态和气息,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着实叫人惊讶。
“可否觉得四肢酸软,提不起内力?”月凄美语气古怪地问。
鬼医神色不变,暗自调动内力,却正如她所说的,连将内力凝聚都做不到。
轩辕婷上前挡在二人中间,瞪视着月凄美道“妖女,你做了什么?”
月凄美抬眸看向轩辕婷,幽蓝的眸子里迸射出丝丝寒光。她抿了抿唇,凌厉的气旋从她身上向外扩散,轩辕婷被那气旋击倒在地。
见状,鬼医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双唇不了遏制的颤抖“月…怜?”
他退后两步,忙摇头否认“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死了…”
才刚说完,他就有些心慌了。当初轩辕泽就曾说过,月怜没死,只是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
如果…月凄美就是月怜…
不会的,当初他曾给月凄美把脉,她根本没有内力的,况且月凄美和月怜的容貌差距如此之大,又怎么会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