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介绍了老王给她的张大哥。
上次也是在这家大排档吃饭的时候碰见他,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常客。
“这么快就回来啊”,张大哥跟我互加了微信,冯晏宴回去之后还聊了两句,算是比较投缘。
她故意撇撇嘴,做出没有玩够的表情,“老王不让多呆。”
“那地方少有人去,他也是为了你们安全嘛”, 显然张大哥不像其他人那样对吃人洞讳莫如深,大概因为他是个江湖人,胆子格外要大些。
冯晏宴有话想问他,一边跟他说着,一边让了个座儿给他,邀他同桌。
他回头跟他的那几个朋友打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自己找地方坐。其中一个人吹了声口哨,“怎么着老大,这就泡上啦?”
他却没有去跟他们解释,拉开板凳就坐在了她旁边,“他们嘴贱习惯了,你别在意。”
“还好。”冯晏宴勉强笑了笑表示理解。
那几个人果然绕开来自己另外找了位置坐下。张大哥看起来在这店里是老面孔,他坐在我旁边连带着我的关注度都上升了不少。
“你看起来不像是去吃人洞里探险的”,张大哥跟其他人打过一圈儿招呼,回头对着冯晏宴就这么直愣愣地来了一句。
他的眼光果然毒辣。
做她们这一行,暗中的查访要方便许多,一般是不会向别人坦白身份的。但张大哥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冯晏宴权衡了一阵,才决定还是照实了说,“一个朋友在洞里走丢了,来找。”
他看她这么干脆,还是流露出一点点赞赏的表情。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然后挺认真地跟她说,“吃人洞那个地方,也就是这两年才突然邪乎起来的。”
冯晏宴一喜,他这是愿意告诉我点事情的意思啊,可省了她不少功夫。
“早些时候这里的佛寺还是不收费的,所以也没什么人往后山上走”,他开始慢慢讲述了,她掏出一个小本子,把他说的东西记下来,“就是开始收费了之后,有些人为了逃票才找到后山上一条路,也通着山顶那座大寺。走的人多了,就慢慢发现了那个吃人洞。”
“后来渐渐就有失踪的事情传出来。早些时候去派出所报案,因为人数不少,还确实很受派出所重视。但是因为只是失踪事件,公安局不会受理,只是派出所那边组织了几次上山去找人”,他顿了一下,看着她,“你猜怎么着?”
“没找着?”冯晏宴试探着问,其实猜也能猜到是没有找到的。
他一根食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敲得她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岂止是没找着,吃人洞失踪的人到现在上上下下也该有上百了,别说脚印什么的踪迹,连根头发丝也没看见”,他斜斜地看着我,像是在打量她的反应。
冯晏宴皱了皱眉,感觉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这听上去太过不可思议了。只要进过山洞,无论如何也会留下类似脚印,物件之类的线索,可据他说的这种情况,几乎像是那些人在山洞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至于刚才沈胖子说的,这时候她终于信了几分。这个地方失踪了数十个人口,却还没有爆出大的新闻,可见消息被压得很严。
这应该是极少人能知道的东西,其中包括了警察探查的细节描述。这个张大哥,为什么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告诉她,或者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有哪些是真的。
冯晏宴仔细把他说的记了下来,心里仍然留了一个疑问。凡事不可尽信人,这是在外面走最值得记住的话。
他好像看出冯晏宴不是很相信自己,于是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暂时先跟你说这么多。要想知道更多的,微信上联系吧。”
这是什么意思?冯晏宴惊愕地看着他,但他颇有风度地笑了笑,起身回到了他的朋友们中间。
那些朋友爆出一阵笑声,“怎么啦老大?没泡到啊,哈哈哈……”
他们哄乱做一团,虽然在说冯晏宴,但是真正关注着我的人却没有,可见他们的玩笑也并不当真。
她吃得差不多,招呼了老板结账走人。至于我本来想等等的那个沈胖子……他喝多了,竟然倒在桌子上,让冯晏宴原本想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的打算彻底泡了汤。
不过总之是个小镇子上,虽然游客不少,本地人却就那么几个,她也不是很担心找不到他。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冯晏宴坐在床上翻出随身的本子,在上面记下今天碰见的疑点。
首先是老王说吃人洞里今天意外的人少。
其次是吃人洞里传来的“咚咚”声,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像是什么东西敲在岩壁上发出的声音,但是山洞里回声太重,分不清声音的来源。
然后是沈胖子和老板的对话,字里行间透露出只有本地人知道的潜规则。
最后便是这个张大哥,他说的东西很杂乱,暗指着什么,但没有深入。 而且他虽然反复强调了吃人洞有多玄乎,却好像早就知道她肯定会继续查一般,留下一句微信上联系。
他几乎断定了冯晏宴会去联系他。
这种被人带节奏的感觉非常不好,而且她猜不出来他要做什么。冯晏宴抓了半天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
拿笔在本子上划下一条波浪线,表示张大哥这条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去用它。
合上本子,她收拾了衣服准备去洗个澡,这时候竟然又响起了该死的敲门声。
“谁啊”,这是职业病,为了防止是顾客找她,不管什么时候有人找她都要先答应一声。
“我啊晏宴”,周东瑾的声音用一种极其不合适的温柔暧昧的语调一起传了进来。
冯晏宴没理他,他却像前一晚一样执着地敲着门。
这人怎么这么没完没了!
她忍了一会儿,几乎是怒了,冲到门口去“哗”一下拉开了门,吼道,“你到底要干嘛!”
就算他一开始跟老板娘大妈说他是她的男朋友是为了报复,也不用这么执着地装一整天吧?!
他估计是没想到冯晏宴会顶着被自己抓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开了门,一脸惊讶地愣在了她面前。
“你不能好好开个门吗?”他上上下下扫了她两眼,勉强忍下了他嘴角的抽搐。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你倒是先好好敲个门啊”,冯晏宴回敬道。
周东瑾故意低眉思索了片刻,“我认为我敲得很有礼貌。”
她觉得自己打开门就是个错误,愤然将门板向他脸上甩去。
可惜门在半道上被他拦了下来,“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我是来找你说正事儿的。我知道了一个消息,吃人洞的。”
原来是正事儿,冯晏宴住了手,“那你说吧。”
冯晏宴抱着肩膀看着周公瑾,等他的下文,谁知道他黑了脸,“你就让我站这里说?”
“我这里是女生的房间。”
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不好意思,真看不出来你是女的。”说完他挑衅似的用眼神在她乱得一言难尽的头顶扫了两圈儿,又在她胸前故意扫了两下。
冯晏宴心里一股气当场就要发作,攥着拳头死忍着。
要不是他说的萧染那里来的消息我挺感兴趣,她一定立马关门洗澡睡觉,绝不搭理这个无赖。
“等我几分钟,出去说吧”,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砰一声把门关上。
大概五分钟之后冯晏宴穿戴整齐地出了门儿,路上周东瑾还在不断咋舌,“就你这小身板儿你至于吗?”
她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小镇不比城里,到了晚上灯一关,就显得乌漆嘛黑。冯晏宴走在他前面,低着头,冷不防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