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脑袋嗡一下就大了。
她第一个反应是何湛青逃走了,紧接着瞬间脑补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实习泡汤了,也不能回家,说不定连师哥和朱梨都会被牵扯进来,还不知道何湛青是不是还有其他麻烦,会不会被关起来这辈子都不见天日……
庄晓梦正愣着,护士长抱着一摞文件夹经过。
楚清秋赶紧上前一步,拦住护士长问:“梓馨姐,你今天见过庄晓梦吗?”
胖胖的中年护士长仰起脸来看着楚清秋,一脸困惑:“庄晓梦?不是查房发药呢吗?”
楚清秋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查房?”
护士长笑了:“我刚才看她跟这儿傻站着,左右她最闲,就让她帮忙去二楼发药了,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给了他一个“我懂”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告诉楚清秋:“知道你心疼师妹,放心吧,我特意没让她去特护区。”
楚清秋露出他招牌一样的温暖微笑来,柔声说:“让梓馨姐费心了。有人跟她一起吗?”
护士长摇头:“没有啊,剩下没几间病房了,人手排不开,要分的药已经编号了,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应该没问题吧?”
楚清秋暗自叹气,笑着说:“当然,她没问题,剩下的是哪几间?”
护士长想了想:“210-215……”而后犹豫了一下,往楚清秋身后看了几眼,疑惑地问:“楚大夫,就这样不管何先生没关系的吗?”
楚清秋忙说:“没事没事,我先带他——”
他边说边转身,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庄晓梦也不见了。
楚清秋盯着安静的走廊,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庄晓梦是听到护士长说出“二楼”就按捺不住溜号了。
天知道晚到一秒那个何湛青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被人发现他“表里不一”就完蛋了。
然而她只知道人在二楼,却不知道何湛青去了哪个病房。
幸好舒心医院不是大型医院,一层只有二十几间病房,挨个去找也用不了太久。最大的问题是,庄晓梦现在穿着病号服,而且外型在这里过于出众,目标明显,想低调都不行。
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推开每间病房的门看一眼,也吸引了相当多的好奇心,何况这里原本就有很多病况不同的病人。很快就开始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路跟着她,她往哪儿去就跟到哪儿。搞得连路过的护士也跟上来问状况,生怕是有病人在发病。
庄晓梦欲哭无泪,索性煞有介事地宣布任务:“大家一起分头去找庄晓梦护士!”
没想到竟然一呼百应,病人们轻易遇不上这么好玩儿的事,立刻欢天喜地投入了“寻找庄护士”的游戏里。
效果拔群。
不到五分钟,“庄护士在214病房里偷懒”的信息就传回来了。
虽然这算不上是个好消息,万一被护士长知道了估计要挨罚,实习考核大概也得扣分,但至少让她找着他了,希望不要出其他意外才好。
庄晓梦在一片欢呼中冲进214病房,然后迅速反手关了门。
214病房的病人是个安静典雅的中年女人,她端端正正坐在床边,面对闯进来的庄晓梦微微笑了。
庄晓梦记得她。身体被交换之前,她曾经跟着护士长来给这个病人查过房,印象里这个病人情绪稳定,却一直十分沉默,住院已经三年多了。庄晓梦下意识往床头望过去,那里挂着病人的名牌:刘雅琴。
她抱歉地对刘雅琴说:“对不起,刘阿姨,我来找庄护士。”
刘雅琴依然安静地看着她,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庄晓梦转身推开病房里卫生间的门,何湛青正背对着门,弓着腰接听手机。
她一时间没能立刻明白他正在干什么,只是焦躁地冲他的背影低声喊了一句:“何湛青!不是叫你等我吗?走开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但她很快就看清了何湛青在打电话,心里有股无名火“腾”一下窜起来,瞪着眼问:“……你干嘛呢?”
没想到何湛青根本没在怕的,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还扭头冲庄晓梦比了个“嘘”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马上就好。”
庄晓梦简直气到变形,大步冲上前,一把夺过何湛青的手机,挂断、关机,然后“啪”一声把手机按在洗手台上。
那动静感觉手机都要被她拍裂了。
何湛青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继而也生气起来,像个炸毛的小动物一样原地跳脚,瞪圆了眼睛冲庄晓梦喊:“你干嘛!?”
庄晓梦气顶脑门,居高临下瞪住何湛青:“你怎么能在患者的病房里打电话!?你是怎么想的呢!?”
何湛青也不示弱:“什么怎么想,你又不让我离开,我总得找个能避开别人的地方打电话吧!”
庄晓梦:“你不能在自己病房里打电话吗!?”
何湛青:“你总在我旁边我怎么打!?”
庄晓梦:“那也不能在患者的病房里打!”
何湛青喘着粗气,庄晓梦现在这样实在很有压迫感,但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竟然还有点帅。
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帅,何湛青在脑内自恋。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为了病人才急眼的,何况再在这里吵下去估计事儿要大。
何湛青深吸两口气,举手投降:“好好好,不打,不打了行了吧,多大点事啊,发什么脾气……”
庄晓梦觉得大脑有点缺氧。
绝对是气的。
但继续吵下去一定会引起外面的注意,他们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她缓了缓,攥着何湛青的手机,打算暂时先不还给他,问:“分完药了吗?”
何湛青看了看手里的分装盒:“没,喏,这间分完还差一间。”
庄晓梦火气又上来了:“定时的药你不赶紧送,你还有工夫打电话,你简直——”
话没说完,她盯着药盒里剩下的几种药片,冷汗“哗”一下冒出来,声音颤抖着问他:“这是要送215的?”
何湛青歪歪头:“嗯,怎么了?”
庄晓梦崩溃大叫:“何湛青你这个人真的是——”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楚清秋在门外轻声呼唤:“晓梦,是我。”
庄晓梦顾不上再去理会何湛青,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开门,接着一头扑向楚清秋,凑在他耳边尽量低声地说:“师哥,你快去510,我倒着去几个病房把药追回来,他把药分错了!”
楚清秋一愣,然而反应迅速,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冲向510病房。
庄晓梦抬手擦冷汗,刚抬腿打算往513去确认,没想到手臂却突然被何湛青一把拽住。
她回头,正对上何湛青阴沉的双眸。
何湛青将她手臂抓得生疼,脸上的表情令人心惊肉跳,此刻明明比她矮了一头,威慑力却丝毫未减,声音嘶哑地问:“我们的事,你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