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最怕见到的人不是陈时宇,而是秦朗。我不知道他要是问起我堇色去哪儿了,我该怎么回答,他要是一定要见到堇色,那我又该如何。
潇潇找来宾馆的时候,我已经是三天没有回家了,这期间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通过电话。满脑子都是堇色的声音,她说:程欢,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有一瞬间,我被最亲近这三个字刺得血肉模糊。
我从超市买东西回来在门口看见潇潇,欲转身就走。我怕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我说,赵祁救我,堇色就不会被陈时宇钻了空子带去。如果不是我,秦朗和堇色现在一定还在和王子、王子爱他们做游戏。我不敢回去,不敢见他们。说到底是我懦弱,我怕面对这一切。
潇潇见我转身欲走,急急追上来。二话不说,狠狠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我一下站立不稳,拐杖摔到一旁,我瘫坐在地上。我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瞧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冲潇潇潇笑的极为灿烂。我说:“你来了,进屋喝杯茶吧。”
我移动到拐杖跟前,欲扶着站起来,可就是使不上劲儿。这下真是自嘲了。我看了看潇潇,她眼里似是有什么闪烁,我说:“真对不起,看来是没法请你喝茶了。”
我想真是报应,因为我害了堇色,所以我才会骨折,才会现在如个废人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
潇潇半蹲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我记得当年我对她也做过这个动作,莫名觉得温馨,我将手放在她的手里,一点都不暖和。可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有温度了。
潇潇说:“程欢,我们回家吧。”
听见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条件反射般的甩开潇潇的手,心一下子又变得坚固与冰冷,再不肯容纳一点温度。
我说:“我不回家,我不要回家。”
潇潇拽着我就往前走,我几度挣扎,潇潇也是气急了,“程欢,你别不识好歹行吗?不就是个屁大点的事儿,你至于吗?”
潇潇的话还是极具穿透力的刺透我那一颗早已鲜血淋漓的心脏,潇潇不知道的是,陈时宇是怎样一个疯子,他已经毁了堇色,我不能再让他害死堇色了。
我说:“你走啊,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得。”
“行,我是不懂。你一声不吭的就从医院离开,这两天我们像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赵祁他整整三天都没合过眼,这些你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是否过于自私,这些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愧疚中,忘了我身边还有赵祁,还有潇潇这些每一个都愿意为我付出所有的人。
“你总对我说,做人要活的勇敢。可是程欢,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披着防弹衣的大尾巴狼,稍稍遇上一点事儿,就会碎的跟一堆玻璃渣一样。”
潇潇说的对,无论当初左辞的事儿,还是现在堇色的事儿,我都选择了逃避,也只会逃避。就像是我的勇敢只说给别人听一样。也许潇潇还说的轻了,我哪儿是什么碎玻璃,我压根就是一撮不值一提的尘埃。
潇潇的话,我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我还不能弄回去,我怕见到秦朗,我怕见到那张一脸孩子气的面孔。
我说:“你走吧。”
“我说了这么多,你压根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不是?那好,程欢,你有种就躲一辈子。”
“姐,你和程欢姐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程瑟瑟在不远处楼道喊道,趁着潇潇偏头的那一刻,我急忙擦干眼角的泪。我向着楼梯口那边看去,不止是程瑟瑟,还有他,他也来了。真如潇潇所说,是三天没合眼,眼底的黑眼圈重的像是画过烟熏妆似的,青色的胡渣像如生长于一夜之间,领带歪歪斜斜的在脖子上挂着,白衬衫看起来有许多褶皱。他在我望向他的那一刻,冲我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就像是我第一次见他似的,如果忽略他眼底的疲惫。
赵祁说:“我们回家。”我点头,他抱着我下了楼,我想这个怀抱也许不够宽阔,也许不够温暖,但是他可以让我暂时歇息一会儿,因为我已无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