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曦闻讯匆忙赶过来,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陈时宇还未出来。少年看向我们的眼里再也没了温和,有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冲着堇色大吼道:“滚啊,秦朗一刀没刺死他,你们来是想替他补上一刀吗?”
“小曦…”堇色满眼泪花道。
“滚啊!”自始至终他不再看她一眼。
我讽刺的看了一眼陈时曦,陈时曦他妈的就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堇色。
我朝陈时曦吼了句:“你他妈的就是个傻子。”随即拉着堇色就离开这些个神经错乱的人,只留下陈时宇呆呆不解的样子以及满脸愤怒。
堇色对陈时曦始终狠不下心来,说不了一句重话,无论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或是痛苦。
很多时候我在想其实堇色对陈时曦的感情不是爱吧,更多的应该像是感恩。从一开始他们就处在不平等的位置上,又怎么可能建立平等的感情。
不错,堇色并不是被一个小小生日礼物就能收买的人,要不然高中那会儿追堇色的人也不会从宿舍楼排到食堂了,堇色的初恋又何必给了陈时曦那。
当年陈时曦是唯一一个知道堇色生日并送礼物给她的人,这一点很让堇色感动,可也仅限于感动而已。
而真的让堇色接受陈时曦的是、后来那场震惊整个上海的大雨,那场暴雨毁了无数建筑物,车辆,不到五天路面上就已看不到来往的车辆,积水高的可以淹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尽管如此,可这场雨却还是没有丝毫要停的趋势。
那会儿时值暑假又恰逢堇色在外地有一个舞台剧,那些年想在演艺圈混出个名气来比什么都难,所以堇色说什么也不愿错过机会,执意要去。
堇色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倔,没有车愿意去车站,她就自个一个人撑了把伞走着去车站,大水淹没至腰部,雨水能把伞都打出个窟窿来。她抹抹脸上的雨水,努力睁开眼睛又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只觉脚下一痛,雨水浑浊,看不出什么来,她就又继续前行,如果她回头就可以看见那些晕开在水面上的红色血迹。只可惜有梦想的人总是比谁都固执,比谁都爱逞强,比谁都懂得前路不易,所以从不肯放弃。
堇色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那护士便挂血浆边说:“刚才送你来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吧,车开不进来他就一路抱你进来,这不刚到医院又给你输血给你…”
“不过说真的,下这么大的雨你有什么急事也得缓缓不是吗?”
那护士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堇色抬脚果然很疼,才一动又有血迹沁出。护士按住堇色急急出去拿纱布。堇色这才发应过来,她想问刚才送她来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护士已经出去了。
就在护士换完药走后不大一会儿,陈时曦信步进来,急匆匆的脸上还滴着水珠,衣服湿的简直可以拧出一把水来,也就是从那时起,堇色心里是真正接受陈时曦了。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便在不平等的位置上了,且不说家世,单就堇色她从一开始就把陈时曦看的高高的,Rh阴性血可不是谁都有的,又何况是救命恩人,偏偏堇色又是个太重情义的女子。
堇色那时同我说这些话时,我就在想她对陈时曦的到底是爱还是感恩,我问堇色她说她也不知道。后来我想应该是开始的感恩逐渐演变成日久生情了吧。人的感情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那。
我不知道堇色和陈时宇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可看到医生护士急匆匆的推着陈时宇进了抢救室,其实也不难猜到。
我沉默片刻,终还是开了口:“陈时宇不肯放过秦朗是吗?”
堇色喃喃自语道,满脸无措:“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肯放过秦朗怎么办?”
她无措的抓着我的胳膊,勒出一片红印:“程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我救不了秦朗了,我救不了他了。”
她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嘴里喃喃着:“我救不了他了,我救不了他了。”那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绝望。“是我毁了秦朗,是我毁了他啊,我该死我该死。”
路人诧异,她施手就煽起自己耳光来,声声清脆,毫不留情,半张脸迅速就红肿起来,比那天煽潇潇的还狠。
我拉不住堇色,直到她哭哑了嗓子,哭的全身没了劲儿才停下来。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停了下来,沈言急匆匆走下来,二话没说就把堇色抱上了车。
沈言边开车边问我:“你们这是怎么了啊,不是去找陈时宇谈判的吗?”
我摇摇头,却没说话,沈言本就是七窍玲珑心,也打住没有多问,只是专心的开他的车。
堇色看到沈言车上的律师名片突然大笑起来,眸子里全是一片疯狂:“陈时宇不肯放过秦朗,那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要去上诉,我要告他强奸,告他强迫我吸毒。他毁了秦朗那我就毁了他。”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堇色的嘶哑着嗓子吼出这些话,就像是地狱里的幽灵,陈时宇是快把她逼疯了。
“沈言,你帮我,你帮我好不好?”她说着就去摇沈言的手臂,车子一个大转弯,撞在道边的路沿石上。
沈言转过身来吼道,眼里凶恨还有心疼:“你不是毁了陈时宇,你是在毁了自己啊。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那些歌迷会怎么,你以后还想再站上舞台吗?”
堇色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疯狂,声音轻飘飘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像是看尽人世沧桑之后的心灰意冷,又像是不顾一切的生死决绝。她淡淡而决裂道“就是毁了我自己,也在所不惜。既然他不肯放过我们,那就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