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得水面,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那声音随风传来,风中更夹杂着些许血腥气味。
南宫若雨心下焦急道:“九宫门那边怕是出事了!”便与楚寻两人不顾周身濡湿,一同朝着养心台的方向跑去。这一路之上,但见一片狼藉,无数九宫门弟子的尸首倒在地上,其间更夹杂着十八番的门人。
楚寻与南宫若雨两人正迟疑间,忽然偶遇了正在养心台前御敌的中宫弟子等人。那一众弟子看到了南宫若雨,都赶上前来。南宫若雨询问道:“九宫门发生了何时?为何这么多十八番门人的尸首?”
中宫弟子道:“蝎番楚亦然勾结十八番门人,进攻我九宫门,如今已经杀至步云台上了!”
南宫若雨闻言,心下吃惊道:“门主呢?可还无恙?”
中宫弟子正欲答话,这时从别处忽然转过来一群九宫门弟子来。苏淳一身血污,持着长剑赶了上来,见南宫若雨无事,这才长舒一口气道:“雨儿原来无事,真是吓煞为师了!”
四周中宫弟子见到苏淳到来,皆负剑行礼道:“门主。”
南宫若雨正想向苏淳细问楚亦然的事情。苏淳却一眼瞧见了她与楚寻湿淋淋的打扮,一时间脸上恼怒道:“雨儿,你们俩方才去了何处?为何周身湿透啊?”
苏淳这发问来得突然,南宫若雨自是没想到苏淳居然在此等关头,关心的居然是这等琐事。于是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寻心知南宫若雨此时窘迫万状,机敏道:“哦,禀告门主,方才在下于镜湖旁练剑之时,不慎掉入湖中,幸得南宫师姐出手相救!不然在下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了!”
楚寻的这番话自以为毫无破绽,但是苏淳明显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他抬了抬眼,在楚寻与南宫若雨两人脸上扫了半晌,道:“掉入湖中?你当我苏某是蠢蛋吗?人若是掉入湖中,会有机会专门脱下外衣?”
苏淳一语戳破,使得南宫若雨和楚寻两人一时之间捉襟见肘。此时人群当中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句:“那人叫楚寻的,我在入门试炼的时候见过他!他是蝎番弟子,与楚亦然同出一源,而且一样姓楚。这人怕是楚亦然派到我九宫门的奸细!”
这一语之下,围观的一众九宫门弟子一片哗然,都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楚寻。这其中,也包括和他站在一起的南宫若雨。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极为坚定地相信这个青年了。但是当听到他竟然一直将自己的出身隐瞒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凝固了。
苏淳长剑在手,指向楚寻的喉咙,语气如冰道:“你到底是不是奸细?”
楚寻站在一众同门的面前,一时间哑然。说谎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现在不想说谎。但是如果说出那个真相,对他来说又太过残酷。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这沉默极为恐怖,在人群当中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苏淳目光一冷,便要掣动长剑,直刺入楚寻的喉咙。苏淳剑术高强,以楚寻的实力根本避无可避。
下一刻,他必死无疑!
只是在下一刻,一只芊芊玉手忽然在楚寻前方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苏淳的剑尖。
那只手在滴血,血顺着剑身上的血槽一直流到了楚寻的面前。
她的心也在滴血。她站在楚寻的前面,面对着九宫门一众弟子,但是却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她说道:“放他走吧。”
她的语气冷静而漠然,就像是在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路人说话一样。
苏淳撤回了长剑。在场的九宫门弟子不敢说话,他们怕一说话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楚寻不怕,他站在她身后,正想开口。却被对方一言喝止:“滚啊!”
楚寻只得默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踏足这个九宫门了,他已经失去了曾拥有的某样宝贵的物品。
苏淳与南宫若雨,连同一众九宫门弟子抛下楚寻,径直朝着长天峰步云台的方向走去。
楚寻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痛赫然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在夔州城所受的活尸之毒,不仅没能完全痊愈,甚至已经伤及肺腑!
此刻的楚寻,可谓是以身处绝境。他自然想赶紧前往步云台,但是却被那活尸之毒逼得一步也迈不动。经过反复尝试后,那毒素仿佛更加肆虐一般,让他猛然跌倒在了地上。
抬头仰望着这九宫山的天空,他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渴望站起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终究无法抵抗命运的捉弄,辜负了所有的人!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彻底与这个世界诀别一样闭上了眼睛。不过只在这一刹那,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何不在这最后的关头,按照那落星剑法所说的,将真气在全身运转一遍呢?
若是在平日的话,就算楚寻产生了这个念头,恐怕也会瞬间打消吧。但是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一切,一动不动地在这九宫门山门前等死。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楚寻忍住真气运转带来的剧烈疼痛,在体内将真气循着落星剑法的图谱运转起来。
他只觉得那股真气极为暴躁,在体内横冲直撞,如果不加阻拦的话,怕是要破体而出了。但是此时他以没有丝毫的力气去约束那股真气了,周身经脉被那真气摧枯拉朽般碾得粉碎。楚寻被这股疼痛弄得满脸煞白,汗流如注。
不过正在这时,在体内另一股黑色的瘴气也不知从何处腾起,与那狂暴的真气纠缠在了一起。两相触碰之下,竟然不分上下,斗得你来我往。那真气被瘴气所缚,减缓了摧毁楚寻内脏的进程,楚寻只觉一阵轻松,但是也不时被那瘴气和真气碰撞,登时牙关一咬,又是一疼。
那瘴气和真气来来去去斗了数十个回合,终于有了消减的势头,在楚寻体内凝成了一股黑白分明的浊气。那浊气与楚寻自身真气截然不同,倒像是忽然出生于楚寻体内的某种未知生物一般。那浊气在了解到自己与楚寻同生同死之后,也如有智慧一般泄了一口气,转而将楚寻周身的经脉修补完全,并化作可以随意催动的真气散落到了这些经脉当中。
楚寻初时觉得无甚不同,在地上瘫软良久,却不见丝毫的萎靡之感,便试着动了动手足,紧接着一口气翻身而起。他此时才觉得宛如重获新生一般,那真气不仅将他体内的活尸之毒给化解了,甚至还让他感觉周身分外轻巧。他试着操起长剑,循着落星剑法的招式舞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如有神助,那招式仿佛镌刻在经脉当中一样,如行云流水般从剑尖倾泻出来。
逗留片刻之后,楚寻站在原地大笑了三声,便朝着长天峰步云台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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