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被喜鹊的歌声叫醒,我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命人烧了壶茶,打开了门,阳光有些刺眼,我斜过脸去,走了出去,坐在庭中的石桌前,看着三五个宫娥忙里忙外的跑着,我抿了口茶,以前在家里,我也是这样悠闲地看着紫雀她们干活,不过离家几天,我已经很想爹了。
我打了一个喷嚏,一件披风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眸望了眼,是珠儿,“主子,早上寒,注意点身子。”我淡笑了笑,伏在石桌上,不再动声。
“把这封信送到田大人手上,务必让他彻查此事。”
我闻声回眸,江玉宸颀长的紫色身影立在书房门口,旁边的男子正是叶青,江玉宸也看见了我,我们沉默的相视着。
他没有说话,眸光略深。叶青才反应过来,向我揖道“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我望着他,笑道“不必多礼。”
叶青道“是。”一双浓浓的锋眉微蹙,并不看我。
江玉宸望着我淡道,“启程吧。”
叶青道“属下告退。”向我一拜,我微微点头。江玉宸看向我,忽的一阵凉风浮起,我缩了缩脖子紧了紧披风,这时,只听一位公公说“殿下,马车以侯在外面了。”
江玉宸‘嗯’了声,看着我道“知道冷还不进屋。”
我道“屋里闷。”不看他。
久久,他淡道“随你吧。”便走了。
我这才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坐了下来,道“珠儿,再去温一温茶,有些凉了。”
“好的,主子。”珠儿笑着捧壶进了屋。我摸了摸左手的纱布,只听书房传来谩骂声,“你这废物!笨手笨脚的,要是让太子爷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可砍的!”
紧接着,又是女孩儿的哭求声,这下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我提步就向书房走去,我立在门外,眼前两个太监正按着一个跪坐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小宫女,“把她给我拖出去,打到她知道痛为止!”怒吼的正是那个映如海。
我道“慢着。”
映如海猛地回头,一看见是我,神情缓和,上前道“原来是太子妃娘娘,娘娘吉祥。”其余两个小太监也连忙向我请安。
“起来吧。”走了进去。一看,地上跪着的不是果儿么。她垂着泪道“太子妃娘娘。”磕头。
我蹲下来低头看她道“果儿,这是怎么啦?”她不说话,只是哭着。
映如海忙上前道“禀娘娘,果儿打坏了太子殿下珍爱的花瓶,奴才正要处理她呢。”
我看着果儿哭的伤心,先将她扶了起来,问映如海道“什么花瓶如此大题小做?”
映如海有些为难,踌躇半天对身后的小公公道“去拿来,给娘娘看看。”
“是。”被使唤的小公公走到右边的储物架,拿起了一个弦纹青绿色瓷瓶还有瓷瓶的一块儿碎片,走到我面前递给我看,映如海说“娘娘您看,这就是果儿这死丫头今早打扫书房时磕碎的。”说着,指着瓶口上的裂口。
我看了一眼道“就算果儿有错,也不至于罚得这么重,依我看小惩大诫便可,那板子能免就免了。”
映如海有些急了道“娘娘,这可不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奴才可担不起啊。
我愣了愣,笑问他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这么小气的人,行了,他要是怪罪下来,你就推在我身上,有板子我替你挨行了吧?”我才不信他会为了一个花瓶打我,才这么说。
我走到果儿身边,道“走吧,没事了,下次小心点。”
她泪眼汪汪的忽的跪下道“奴婢娘娘,只是这事,这事……”她哭的更伤心。
我一头雾水,我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这事怎么了?”
这时映如海走了过来,为难的道“主子,奴才就和你直说了吧,其实这花瓶,这花瓶是前、前太子妃的心爱之物。”他吞吞吐吐的,终究让我听个明白,又是她。我冷笑着,抿紧了唇。
映如海继续道“殿下向来对前主子的东西格外的爱护,主子你别看殿下平时对人宽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只要是与前主子相关的事,殿下比谁都要紧张。之前,小桂子将前主子的首饰偷偷拿出宫去卖,被殿下发现了,殿下二话没有,罚了小桂子五十板子,现在人已经废了。”
我面无表情,心却一抖。
映如海又道“所以,不是奴才硬要和果儿过不去,只是这事奴才不敢姑息啊,有句话,娘娘你别生气,殿下要真动起火来,只怕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的。”
我听完了他的话,道“我明白。”
映如海破愁为笑,道“娘娘明白就好。”
我扶起果儿,语气微冷道“我也敢问映公公。”
“娘娘请说。”
我道“现在这太子殿是谁做主?”
他顿道“自然是殿下。”
我又道“太子不在,谁最大?”
他面色如死灰,迟道“是太子妃您。”
我轻轻一笑“不是沈言?”
他吓得身子一缩,道“自然不是,太子妃只有一个,是娘娘您。”
我笑道“很好,既然如此,本宫现在说要放人,映公公放不放呢?”这是我第一次自称本宫,我记住了。
映如海额角的汗都出来了,道“放、放……”
我没有再说什么,领着果儿出去了,“珠儿。”
珠儿跑了过来,我道“带果儿去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果儿感激的哭道“谢主子,主子的大恩大德果儿不会忘记的。”说着,又要跪了。
我忙扶住她,笑了笑,道“去吧。”自己向影壁走去。
“小姐,要出去吗?”珠儿在后问道。
我没有回头,“我想一个人走走,不用跟来。”
宫里到处都是是非,此时此刻我只想找一处安静的,没有人的地方待一会儿,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哪里偏僻往哪里走,过往的宫婢,太监都会称我一声“太子妃”,我皆回以微笑,就像沈言也会回以微笑一样。
我越想回避,越不想听到她的名字,偏偏身边的事都要与她相关,我真的有些累了,以前就是什么都不想,现在却要什么都想,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几岁,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自己开怀大笑了?
我走出御花园很远了,四下倒是一片寂静,虽不知这是哪里,好歹也无人打搅,我顺着石路继续走着,一声细腻的猫叫引起了我的注意,循声望去,一只白色的小猫正卧在一座宫苑前,样子只有两个月大,宫苑的门微启着。
我正想上前逗逗她,却发现这座宫苑门庭早衰,阶前覆着团团落叶无人清扫,宫门上“福临宫”的匾额也结满了蛛网,朱红色的大门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看似不像有人居住的。我走上了台阶,只想和小猫玩玩,小猫警觉的坐起身子,在我将要接近它的时候,转身溜进了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