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七月末了,院中的夜来香已长的很高了,一朵朵争相吐芳,香气四溢,不过闻多了倒觉得有些冲了,如今的洛离皇宫再不见梨花的影子,记得刚进宫的时候梨花开得正盛,春日里满城白雪翻飞,岂一个美字了得,只可惜,梨花如雪,转眼即空,物是人非无泪可流。
“娘娘,娘娘……”果儿急促的脚步声。
我躺在摇椅上,偏过头来望着她,果儿面色难看淡道“娘娘,快去一趟卓清殿吧。”
我愣住了。
卓清殿,花园里,两个飘逸的身影翩然隐在紫薇花下,我走了过去,江玉炎面色沉重,手里还举着杯酒,见我而来,他顿住片刻,又仰头饮尽,“你来了。”语气很淡。
我道“皇子妃怎样了?”
他道“大哥和凌姿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我转身,江玉池忽道“皇嫂。”我回头看他,第一次见江玉池这般沉默,多日不见,以往身上的孩子气倒是不见许多,他道“好好宽慰皇子妃。”
我点了点头,离去了,步上长长的游廊,每走一步我便想了很多,失去娘亲的痛苦曾几何时我连自己都劝解不了,现在如何去安慰别人,可怜皇子妃进宫多年,除了江玉贤难得众人认可,失足小产痛失孩儿,已经够惨了,现如今连自己的母亲也离自己远去了,即便劝的了丧母之痛,也抚不平她心上大大小小的伤痛。
走进内室,江玉贤神情哀痛,眼角的泪痕再次被哀戚的泪水冲开了,他缓缓起身,揖道“太子妃。”
我道“不必多礼。”我向里走去,掀开素白的帐幔,凌姿正坐在床边,气氛悄静,我深深的呼了口气走了过去,凌姿含着泪见是我,便起身站在了一边。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床幔后子妤虚弱的脸因哀痛变得更加苍白,她无声的落着泪,没有一分要惊扰旁人的意思,两眼通红无神的望着某一处,背面一片潮湿,不知是哭掉了多少泪,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还未开口,就已经酸酸的了,我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她没有躲开,也没有附和,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干,我再忍不住泪,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可还是要说些宽慰她的话,我虽极力的保持语气的平稳,却还是听出颤抖道“皇嫂,节哀……”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死的可是她的母亲,叫我如何叫她平静?
她眼皮颤着,止不住的泪顺着面颊往下流,望向我,放声大哭了,压抑在心中的哀恸终于在一瞬间释放了,她颤抖的身子无力向我的肩膀靠来,我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陪她一起哭,好像心里也有很多的流泪等着释放,我抽泣着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安慰你,没办法劝你不要难过,发生这种事,我真的不知如何开口……难受了就放声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痛了。”
她越发哭的大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唤起了我埋藏在儿时记忆里最深的共鸣,凌姿捂着嘴,跑出去了,我拍着她的背,静静的陪着她流泪。
子妤哭到累了,便睡下了,我从卓清殿出来的时候,江玉炎依旧坐在园子里,小七和凌姿已经走了。
我望了他一眼,便向外走去,只听他道“大嫂还好么?”
我顿住,没有回头道“怎会好?”
他道“那你呢,你和三哥又怎样?”
我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好不好都一样,又有什么可问的。”
他道“你果真心意已决,对三哥再无半点爱意?”
我道“有没有都不重要,诚如他所说,这样挺好。”提步走着。
只听他高声道“只怕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我放慢了步子,却没有理会他,离去了。
一路遥遥晃晃终是回来了,我正要踏上石阶,余光一瞟,前方江玉宸负手走来,我望着他心惊了惊,他眉宇间的冷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的,他目光深沉,走了过来,我们相视着,落阳的光芒在我们彼此间分隔开来,他开口语气再平常不过,“去看皇子妃了?”
我轻轻的点头。
他移开了眼眸,道“情绪稳定下来了?”
我道“嗯,哭出来就好了,有些泪不是白流的。”
他望着我,正要说什么,我道“殿下若还有话要说,一会儿来东殿吧,臣妾也很累了。”微微颔首,转身走上了长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