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便去凤仙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近日来有些咳嗽,我便时常来陪她,明若进门也有几日了,江玉宸白天鲜少在宫里,我也不想和她呆在一起,只好来陪皇后娘娘,珠儿递给我药,我试了试温度,道“不烫了,母后可以喝了。”
皇后倚在榻上,微微笑了笑道“记得本宫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身子也病着,也是倚在这张榻上,而你就像现在坐在本宫身边,这一晃眼都是去年的事了。”
我盛了勺药送入皇后嘴里,含笑着道“云初也记得第一次见母后的情形,那时我在凤仙宫外徘徊着不敢进来,害怕母后威严,更怕自己不懂事言行会冒犯母后,谁知见了母后,才知道皇后娘娘不但这般美若天仙,待人也极温和可亲,不禁让臣妾想起了自己的娘。”
皇后握住我的手笑意愈浓,我笑笑继续喂药。
许久,皇后叹道“明若的事,你不要怪本宫,更不要怪宸儿,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终究也是有你的原因,太后让宸儿纳明若为良娣,此事上是在给你一个警告,有些事要学聪明点,行事谨慎些就不会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终究你才是太子妃,宸儿的正妻,将来你不是皇后也会是皇贵妃,只有你才有资格和宸儿以夫妻相论,出双入对,其他人再得宠也只是妾,你无须在意,本宫不为你着想还能为谁?”
我放下了碗,沉默了会儿道“儿臣知道母后为我好,云初不会和芯良娣计较的,更不会因此事和太子怄气,那毕竟是小孩子的做法,母后放心。”说着,我用丝帕为皇后点了点唇。
她满意笑道“这样就好,我也放心些。”说着又咳了几声。
这时,王公公进来,恭道“皇后娘娘,翠峦宫那边出事了。”
皇后惊的,坐正了身子道“逊妃?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清楚。”
王公公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的道“奴才也是听说的,今早逊妃娘娘去了延庆宫给皇上请安,不巧看见、看见皇上和凌衣羽……”说着,低下了眸。
皇后忽的愣住了,眸中掠过一丝惊愕,很快肃道“去翠峦宫。”
我一路扶着皇后来到了翠峦宫,一进逊妃的卧房,就听见床幔后逊妃痛楚的叫声,和两三个产婆的声音,宫娥们进进出出似乎已乱成了一片,这儿会皇上正坐在榻上,凌衣羽头发都未梳立在身边。皇后望了眼,走过去在榻边坐下,道“皇上,逊妃她……”
话还没说完,皇上便道“是朕不好,都怪朕一人。”
逊妃的嘶叫声还在耳边萦绕,皇后紧紧的握住拳,没有说话。
这时,凌衣羽上前跪下,道“都是衣羽不好,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看都不看她,压着怒气低眉道“你退到一边去,逊妃若真有什么事,你以为本宫会轻饶了你么?”
皇上微微抬眸望了皇后一眼,皇后面不改色,凤仪逼人。
这时,夏贵妃也赶来了,一进门就道“皇上,皇后,我听说逊妃生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正说着,皇后抬眸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夏贵妃方细细观察着屋里的情形,直到目光落在退到一边妆容不整的凌衣羽身上时,似明白了些什么,咽下话安静的在一边坐下。
皇上一直沉着脸色,愁容不展,里面的究竟是他至亲骨肉,他怎会不自责,怎会不担心。
终于,屋里的沉寂被一声婴孩儿的啼哭打破了,“生了,生了!”稳婆们开心的叫着,只见皇上立的展颜欢笑,从榻上起身。
我扶着皇后道“母后可以放心了。”
皇后微微的点头笑笑,道“天佑洛离。”
稳婆抱着一个红布婴儿笑着走出来道“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皇上顿时抚掌而笑,道“感激上天保佑,不然朕真不知何以面对逊妃。”迎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儿,我和皇后娘娘也跟过去看了看,这是我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婴儿,这么小,感觉是这么脆弱,大家都笑着,莫太医从里面出来,躬道“皇上,由于小皇子还未足月,是早产儿所以看起来比几位皇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要小,身子也较为虚弱,平日里要更细心喂养,以补先天不足。”
皇上望着怀里啼哭的小婴儿沉默了,皇后道“逊妃怎么样了?”
莫太医道“逊妃娘娘现在清醒着,只是很累,娘娘可以进去看看她。”
皇上道“朕去看看。”皇后也跟着进去了,宫娥们拉开了床幔系好,皇上在床边坐下,此时的逊妃面色苍白,双目含泪低声抽泣。
皇上抓起她的手道“爱妃,怎么哭了?”
逊妃慢慢的看向皇上,道“方才莫太医的话臣妾都听到了,孩子长大了根本就没法和他的哥哥们比,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臣妾就要遭这样的罪?臣妾做错了什么?”说着,哭咽声更重。
皇上沉默了,夏贵妃道“怎么会呢?小皇子只是早出生了一个月,只要细心养着,也一样很健康的。”
逊妃道“姐姐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的孩子只有我才真正的心疼,别人又怎能体会我的感受。”
皇上低下头去,叹道“这件事,终是朕对不住你,你要朕如何补偿都可以,只是别气坏身子。”
逊妃眼神一瞟,落在了站在最后的凌衣羽身上,眼里顿时充满愤恨,道“早知道当日本宫就应该废了你一双手!”
顿时,除了皇上我们所有人都望向凌衣羽,逊妃无声的落着泪,目露凶光瞪着凌衣羽恨不得杀了她。
皇上低眸道“爱妃,朕说了此事都是朕不好,是我们的孩子福薄,怪不得人。”
皇上竟这样说,别说是逊妃,连我都不能接受。
逊妃顿时抽出手,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硬要坐起身子来,皇后忙上前慢慢扶住她靠在自己怀中,道“你身子弱,有什么事等好些了再说。”
逊妃颤抖着手握紧皇后的手,眼泪像是无法止住般,道“皇后娘娘,你是六宫之主,皇上不为臣妾说话,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帮臣妾收拾了这个贱人!本宫因为你连累皇儿早产,你勾引皇上在先,还敢顶撞本宫,我看这分明是你的阴谋,你就是想置本宫腹中孩儿于死地是么?你真毒啊!”逊妃情绪很是激动,一旁的皇上一直沉着声不语。
逊妃又道“你过来,让本宫抓破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迷惑皇上,你给我过来!”逊妃动着身子,硬要伸手去抓凌衣羽,皇后自己身子也弱着,根本按不住她,道“逊妃,冷静一些。”
这时,皇上忽然对一旁的宫女厉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按住你们主子。”
一声令下,两三个宫女都吓得赶紧上前来,帮皇后将逊妃按住,扶她躺下,逊妃哪里肯依,皇上忽的抓住她乱动的手,将她按着不能动弹,贴近她的脸道“逊妃,你听好了,衣羽不是外人,她不久便是你的妹妹了,朕不想再听到你拿这件事找衣羽的麻烦,是朕对不起你,你要怪只冲着朕一个人来就好了。”逊妃吓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地淌着泪睁大着眼睛看着皇上。
皇后娘娘望着皇上向后退了两步,我忙的扶住她,皇后道“听皇上的意思是要纳了凌衣羽?”
皇上渐渐松开了逊妃,看向皇后,眸中含有些许歉意,只是皇后根本不在意,皇上淡道“是。”
皇后移开眸沉默了,就连一向乐天派的夏贵妃,看起来也很不舒服,我望着凌衣羽,她面无表情,就像个局外人,不禁有些气恼她。
又闻见了婴孩儿的啼哭声,稳婆抱来了襁褓中哭闹不止的小皇子,逊妃心痛道“把孩子给我。”说着,从稳婆手中接过哭个不停的孩子,无声的落着泪,眼里满是心痛,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再霸道强硬的女子也不例外。
皇后道“逊妃你好好休息吧,本宫明日再来看你,眼下身子要紧,其他事以后有的是时日解决。”说着,看向皇上,微微低首道“臣妾告退。”转身就走,不住的清咳了两声,夏贵妃也道“臣妾告退。”
出了翠峦宫,我看得出皇后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虽然不说,但我能了解她的心情,又多了一个女人和自己分享丈夫,即便是皇后,也有权利去嫉妒,去愤恨,这才是正常女人应有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