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衣羽身边的笑荷姑姑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在宫里已经服侍竟十七年了,是皇上特赐给凌衣羽的人,所以逸欢殿的宫女太监对她都颇有敬意,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喜欢笑,与人说话都是肃着一张面孔,即使是对着凌衣羽笑意也不多,只是礼仪周到倒也没什么了。
晚上凌衣羽睡下后,我随着她去了临近厨房边的一排矮房,屋内灯火微弱,传出女子阵阵欢笑声,姑姑正要推门的手似顿了顿,缓缓地放下。好像是晨夕的声音,笑道“这些赏钱都是这个月美人赏给我的,我数了数少说也有一两了。”
其他三四个宫女都羡慕的笑道“晨夕,好厉害啊,美人还是疼你,我们就没这么多了。”
晨夕似乎越发的得意,有些飘飘然了道“那没办法,谁让我办事伶俐呢,对了。”她含笑的声音忽然放低了低道“你们发现没有,美人从来没有赏过笑荷姑姑,估计她的赏钱也不会比我的多。”众人跟着纷纷议论着。
我不禁看向姑姑的脸色,一如的平静,波澜不惊,晨夕又道“这能怪谁啊!整天摆着副冷面孔,自以为是曾经服侍过妃子的人又是皇上钦点的,对着美人都没有半点笑意,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要我说,我要是美人就在皇上面前打她的小报告,要皇上把她调出逸欢殿,要我做她的位置,那该有多好啊!”晨夕越发得意了。
另一宫女符合的笑道“这样,我们是不是都要称你一声晨夕姑姑了?”大家哄堂一笑。
我望向一旁的笑荷姑姑,小声道“姑姑送到这就好了,隐夕自己进去便是。”
笑荷回眸向我望来,夜色下的脸异常温和平静,教人的心绪也莫名的静了下来,淡道“你自己进去,应付的了么?”我顿了顿,屋里笑声愈发清晰,确实是不好应付的。
笑荷敲了敲门,在悄静的夜里格外深沉有力。
笑声忽的收住,晨夕最先叫道“谁啊?”
笑荷没有回答,继续有节奏的敲了两声门,只听见有人重重的踩着地愤愤而来道“这么晚了,谁啊?”一把拉开了门。”
烛光倾斜出深黑的院子,开门的正是晨夕,眸光落在笑荷平静的脸上,不住一慌,退后几步,尴尬的低眸笑笑道“原来是笑荷姑姑。”
我们走了进去,我扫视着屋里,应该有五个姑娘,三张大铺,一张大木桌子,简单的日常用品,其余什么都没有,她们只瞧着荷姑纷纷起身道“姑姑。”神情不免有些慌张,方才还笑的很欢呢。
姑姑看都不看她们道“美人吩咐了,从今儿起隐夕和你们同住,隐夕是美人身边的人,要你们好好照顾着她,尤其是有的人,不要故意给隐夕麻烦,谁要是存心找不愉快,美人也不会让她愉快的。”说着,凌厉的目光只看向晨夕一人,晨夕也察觉到了,慌得埋下头。
众人皆应道“是,姑姑。”
笑荷姑姑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了点头,她没有表情转身向门外走去,忽又停下道“对了,有功夫背后说人是非,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侍奉的好主子,如何明天不会丢了性命,这样岂不比得些碎银子等重要?”瞥向身后的晨夕。
晨夕吓得道“姑、姑姑海涵,我、我们知错了。”
笑荷理都未理,便合门出去了。
笑荷姑姑刚走,她们便都抬起头来看着我,晨夕瞪了我一眼道“真是晦气。”转身走到最中间的床坐下,脱鞋子。
墨夕看看晨夕,又看看我走去桌前倒了一杯水喝着。一个长得聪明相,样貌很清秀的宫女瞧着我走来,道“出身富贵人家的千金果真不一样啊,穿着粗布麻衣还是这么高人一等的样子。”她笑意清淡,看起来倒不像是有恶意。
她笑了笑,道“你别见怪,我叫兰夕,晨夕和墨夕你都见过了,我也就不介绍了,这是云夕,她是灵夕,我们五个都是在美人身边服侍的奴婢。”
说着,我看了看她们,云夕冲我笑了笑,笑意纯洁,灵夕含笑点头样子乖巧。
我淡淡的道“你们叫我隐夕吧。”
晨夕冷哼一声道“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等皇后娘娘那边查明了真相,证明芯良娣的肚子就是她害的,她还有一天可活?和个将死之人废这些唇舌,白讲!”
云夕和灵夕面面相觑,倒也无意插嘴,一起走到最里的床准备歇下了。
只是兰夕冲了晨夕一句道“你生个什么气啊?怎么说太子妃以后也是我们姐妹了,我们同处一屋檐下,大家都互相照应的好。”
按理说以晨夕的脾性一定会回嘴,可是她只是瞧了兰夕一眼,不屑的上床整理这床铺,看样子她倒很听兰夕的话。
兰夕看着晨夕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对我叹道“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很晚了明早会起的很早,你也睡下吧。”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忽道“对了,你们谁要和隐夕一起睡?”
云夕和灵夕已经躺下了,听了这话都默不作声,那边墨夕发现我们看向她,忙的低下头去,似也不情愿。
晨夕转过身来,盘坐在被子上道“墨夕你和她睡,我和兰夕睡。”
墨夕忙抬起头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又不敢说了。
兰夕见状道“好了好了,你和晨夕睡,我和太……隐夕睡最里面那张床。”说着,拉起我的手向里走去。
晨夕似有些不满道“就你热心,别怪我没提醒你,理她远一些,迟早害了你!”说着转身裹起被子躺下了。
兰夕只当不在意坐下瞅着她对我道“别理她,快上床吧。”笑了笑。
这个兰夕看起来和她们一般大,年纪也和我相仿,但无论是心智还是思想都比她们成熟许多,性格也很直爽,想比墨夕我倒更乐意和她同睡一张床。
我靠着墙睡下,这样比较有安全感,烛火被熄灭了,屋里瞬的安静了下来,我望着斜隐在墙上的月光,对于明天会发生的事充满幻想,从明天起,这个世上就真正多了一个名叫隐夕的人,和傅云初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