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给爹休了书信,要他帮我查找芊柔的下落,直觉告诉我她还活着。要悄无声息的对付明若必须有她的帮助才行。
连下着几日的大雪,转眼已是一月天了,我刚从子妤那里回来,她的身子比我预料中的倒是强一些,可我心里清楚最好也不过是这样了。
刚进门,映如海就拿着什么奔来道“太子妃娘娘,傅大人的信。”
我顿了顿忙道“给我吧。”径自向房里走去,想是找到芊柔的下落了,合上门迫不及待的打开。念道“云初,嫣尘姑娘前日离世了。”
我再一次细读信的内容,嫣尘,正是嫣尘的名字不错!不觉得一惊,手一抖信纸飘飘落落掉在了地上。腿一软坐在凳子上,眼泪已不住的往下掉了,“怎么会,嫣尘怎么会……”
当我穿着一身水白色的衣裙走进孟府宅院时,素颐正立在棺木的一边,擦拭着眼泪,孟希友一眼望见我,惊了惊道“太子妃娘娘。”
我双眼已经模糊了,扶着门望着桌上的灵位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近,素颐哭着看向我,稍顿之后奔了过来将我抱住抽泣道“你还是来了,你也不信她走了是不是?”
我呆呆的望着棺木和布置的像模像样的灵堂,终于才肯相信嫣尘已经走了,抿着唇止不住的发抖,道“怎么会这样?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孟希友走近,难过的叹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嫣尘是自尽的。”
我愣了愣道“自尽,她已经嫁给了你如何会自尽?”我怀疑的看着孟希友。
孟希友慌得抬眸望着我道“太子妃娘娘,嫣尘正是嫁给了草民才逼得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当初她没遇见草民,也不会为了草民给自己赎身,被人耻笑,侮辱。”
我流着泪,打断他道“你知道她的不容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被人奚落么?你有什么资格爱她!”我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的,今日直到嫣尘死了,我才知道她果真是遇人不淑,孟希友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生命。
孟希友眸光一转,忙的跪下低头道“是草民该死,是草民的疏忽,如果草民及早发现嫣尘的情绪不对,她也不会这么去了。”
我看着他,心里当真替嫣尘不值,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真正的爱她,在他身上我丝毫察觉不出失去爱妻后的痛苦和悔恨,他只是在敷衍我。
忽然一个水青色的身影从身侧跑了出来,转身在孟希友身边跪下,道“太子妃娘娘饶命,这一切都是姐姐自己的决定,与我们无关啊。”孟希友扯了扯她的衣袖。
我完全顿住了,眼前的这个楚楚可怜,姿容秀丽的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的惊眸,这不是当日孟希友救得那个富家小姐陆芝敏。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盯着她又看看一旁的孟希友,这二人的关系昭然若揭,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当日嫣尘对我说的话,她也早就怀疑孟希友和这个女人有一腿的。我细细的打量着陆芝敏,微眯着眼。
孟希友似察觉到什么,忙对她道“太子妃面前不得无礼。”言语间无一点厉害责备,又对我笑了笑道“太子妃娘娘也该对芝敏有印象的,她是我的二夫人。”
我顿了顿,原来孟希友是光明正大的偷吃,早已娶了她做妾室,难怪嫣尘会自尽了,他终是负了她,我敛起鄙夷之色冷笑了笑道“当然有印象,本宫对陆姑娘的印象可不止如此呢,嫣尘在世的时候也和本宫提起过你呢。”
说着转身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在上座坐下,摆了摆裙摆冷道“你还不知道吧,那时孟公子还没和陆姑娘在一起呢,应该说表面上不在一起,私底下的关系就不为人知了。”
孟希友身子猛地一抖,神情惊住不敢抬眸看我,只是偷偷的与陆芝敏相视一眼,陆芝敏更是不敢看我。
我移眸冷笑道“二夫人?哈哈哈哈,孟公子功不成,名未就夫人倒是不少,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只有嫣尘一人呢?”
孟希友愣了愣,看向我道“草民与嫣尘相爱在前,后纳了芝敏为妾室,嫣尘也是赞同的,况且她们姐妹二人相处一直都不错。”
我道“是么?嫣尘是难得宽容的女子。”我心中冷笑,看来他们确有背着嫣尘做过苟且之事,我的目光不禁落在棺木上,开始怀疑着嫣尘的真正死因。
我有些低落的道“嫣尘究竟是怎么死的,自尽也有个死法吧。”
孟希友顿了顿,神情稍有了缓和道“嫣尘是上吊死的。”
我暗暗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眼里又有了泪水,向棺木走去道“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还有什么脸面说是她的朋友。”说着,手扶在了棺木上,侧了侧眸,倏尔抬了抬棺盖。
果然,孟希友叫道“太子妃!”我顿住了。
“既然,嫣尘已经去了,我们何不让她安静的走呢。”说着,起身走了过来,“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慢慢的又将棺盖放下,我猛地收回了手,低眸淡笑了笑道“不错,是应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走。”望向孟希友,他目光刚要移来又忽的撇开了,手有些不自觉的抓着衣服。
我转身走去道“素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就交给孟公子和二夫人打理吧。”我看了眼陆芝敏,她倒是沉着冷静的与我相视,毫无胆怯之意,看来她确实胆大之人。
我和素颐回到傅府,素颐还是沉浸在嫣尘的死里,一直抽泣不能平复,要不是她通知爹告诉我嫣尘的死讯,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知道呢。虽然她们相处之日并不比我与嫣尘的多,可是没想到这一刻冷静处之的倒是我,只是我有更要紧的事要搞清楚。
我道“素颐,你不觉得嫣尘的死很可疑么?”
素颐抹泪的手顿了顿,抬起眸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我道“你不觉得孟希友和陆芝敏很可疑么?”
素颐思了思,摇了摇头道“你看出了什么吗?”
我道“我说不上,可直觉告诉我嫣尘的死并不那么简单,你想想方才我要开棺看看嫣尘,孟希友阻止了我,你不觉得他的做法很反常吗?”
素颐认真的想着,我知道以她的聪慧会想明白些什么的,倏尔她抬眸道“他怕你会发现什么吗?是什么呢,难道嫣尘并非死于上吊自尽?”
我霍然展颜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素颐陷入了沉思,只听几声敲门声,我道“进来。”
管家进来道“太子妃主子,有一个大夫说要求见你。”
我道“大夫?是何人?”
管家道“他说他知道关于嫣尘姑娘的一些事。”
我和素颐不约的一惊,道“快请他进来。”
管家应着出去,一个青色斗篷的少年走了进来,风度翩彩的撩衣跪地道“草民苏恪参见太子妃,太子妃金安。”
我愣了愣,道“起来吧。”
少年清秀的面庞浮现在眼前,他嘴角始终含着半抹笑意,并不明显,却易入眼帘。
我道“你知道嫣尘的什么事,说吧。”
苏恪淡道“回太子妃娘娘,嫣尘姑娘是被人杀害的。”
我惊得扶住椅子的扶手,而眼前的少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素颐急了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些道来。”
苏恪淡道“是。”“嫣尘姑娘时常会觉得心口痛,以前常来家中的云庐取药,有时我也会去孟府为她诊脉,所以嫣尘姑娘死的那天我恰巧去了孟府。”
我道“你都看见了什么?”
苏恪微微抬了抬眸,清澈的眼眸里似不掺半点瑕尘,道“嫣尘姑娘那时已经死了,只是我发现她脖子上的伤痕有些奇怪,像是死后造成的,我当时想说,却发现孟公子与二夫人并不希望我有这种发现,便出来了。”
我道“那你可知嫣尘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吗?”
苏恪摇了摇头,淡道“孟公子根本不让我接近尸体,草民也不敢确定,只是觉得嫣尘的嘴角有些污血的痕迹,或许是中毒吧。”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素颐眼泪又出来了,道“好一对狗男女!都已经是夫妻了,为何还不肯给嫣尘一条活路。”
极少见素颐说粗话,可是听来却如此畅快,苏恪低眸淡淡的道“草民见了嫣尘姑娘几面,也看得出孟公子对她似乎并不上心,只是情爱一事,一旦陷入进去,就很难抽身了。”
我望向他有些惊异,却只是冷笑一声道“连你都看的出来,教嫣尘如何忍受?只是我好奇,你为何肯将此事说出来,毕竟嫣尘与你并无多大关系,你何故如此好心呢?”
苏恪眸光中闪过一丝怜悯,其实更像是哀伤,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半点笑意,淡道“太子妃请放心,草民会说出实情,并不是为了邀功,只是看不惯这世上有什么不公的事吧。”
我有些迟疑的望着嘴角边始终是含着半点笑意的少年,却终是被他身上那阵云淡风轻的气息所吸引,终是未果移开了眼眸道“苏公子不要见怪,我只是听多见多了一些不好的风气和人,不是有心怀疑公子的。”
苏恪淡漠的一笑,道“草民明白,草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他日太子妃和孟公子对薄公堂之时,若需要草民,草民一定会尽以绵力的。”
我替嫣尘感到欣慰,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公子了。”
苏恪青色的斗篷长身玉立,拱了拱手道“告辞。”转身离去了,渐渐行去,与门外的雪景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