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赶去忆福宫,还未进门就听见怡妃的哭声道“我的斐儿,是娘亲对不住你,皇后娘娘你恨得是我,为何不直接向我下手,而要害我的孩子,你也是母亲却为何如此残忍!”她几乎嘶声力竭,叫的我心都一颤。
我走了进去,眼前混乱的一切让我顿住了脚步,皇上高坐于上,皇后娘娘竟然跪身在殿上,一旁的凌衣羽抱着怀里痛哭不止的小皇子哭花了脸,夏贵妃立在一边,神情从未有过的紧张,一边上还有江玉峰的身影,他淡漠的望向我。
我沉着气走了上去,正要行大礼,只见皇上速的一摆手,示意我退到一边,我望了他一眼,盛怒之色不可言语。无声的退到江玉峰身边。
皇后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似在说着什么难言的话,我的心顿时很像针扎一般难受,皇后低了低眸又不甘示弱的看着皇上哭道“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没有伤害小王爷啊,臣妾应约去飞雪阁时,小王爷孤身被放在亭中的石桌上哭喊着,臣妾走近一看,才发现小王爷脸上被人刮花了一道血痕,这是真的,确实不是臣妾所为啊。”
怡妃一手抱着啼哭的婴儿,一手立的指着皇后厉道“你说谎!小王爷一直跟着臣妾住在忆福宫,今早臣妾去延庆宫给皇上送早茶时小王爷还好好的在床上安睡,乳娘就在一边陪着,你说你应约去飞雪阁,臣妾敢问皇后娘娘应谁的约?”
皇后面不改色,依旧镇定道“自然是怡妃你,我身上还有你写给我的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巳时时分,飞雪阁见要事相告,署名还是你怡妃的闺名,凌衣羽。请皇上过目。”
怡妃冷冷的瞪着皇后道“我何时写过这样的字条,皇后娘娘不要随便嫁祸臣妾。”说着看向皇上,皇上信任的看了她一眼,我顿时就觉得皇后娘娘此劫难逃啊。
皇后娘娘从腰带中拿出一张揉成团了的纸条交给齐公公,齐公公转呈给了皇上,皇上摊开一看,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速的又一冷,抬起眸冷冷的望着皇后,道“你说这是衣羽写给你的字条?”
皇后点了点头,皇上很快的将字条又揉成一团砸在皇后的身上道“可这根本就不是衣羽的笔迹!”
皇后连最后一个筹码也没了,惊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就算不是她的笔迹,也不代表不是她叫臣妾去的,这分明是一个圈套啊皇上!”
江玉峰淡淡的道“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受万人敬仰,谁会想到害娘娘与不义呢?”我猛地看向他,他处变不惊的面容胜过冰山的寒冷,我痛心的收回目光,望着腹背受敌的皇后,不知该如何帮她。
夏贵妃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她哪里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就算皇后平时再看不过眼怡妃,也是因为她是皇后,一国之母,所作所为一心维护祖宗家法为了皇上,从不偏私,她如何会对一个稚子下手呢?皇上明察啊。”
皇上面无血色的脸有些沉思了,屋里顿时似陷入了无休止寂静,久久凌衣羽将脸贴在小王爷包好的小脸上,流着泪喃道“我错了,皇后娘娘臣妾错了还不行吗?臣妾给您跪下。”说着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乳母,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跪带爬的跪到皇后面前,祈求的哭道“你要杀要剐冲着臣妾,只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放了他吧。”说着,连磕了几个头。
皇上一见,又生怜爱之心,忙道“爱妃,你这又是何苦?”亲自下蹋将凌衣羽扶起揽入怀中,凌衣羽靠在皇上的肩头更是止不住的哭,越发的痛心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臣妾不会比您的,臣妾愿意替皇后娘娘一死,抱住臣妾与皇上的唯一骨肉,还望皇上成全。”
皇上一听,连连的劝慰,好生安抚着道“朕不许你说胡话,有朕在没人能再伤害你和我们斐儿一根指头,你放心好了,此事朕不会偏私,无论是谁都不会。”说着斜了一眼皇后。
皇后眼巴巴的看着眼前恩爱的一对,目光从有神到无神,从惊异到淡漠,从失望到绝望,终是化作一声凄冷的笑,“二十年夫妻情义,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新欢。”皇后冷冷的抬起眸,无声的流下一行泪,淡漠的道“皇上,该说的臣妾都说了,皇上一心要为爱妃做主,一心袒护怀中的美人,又何须再查明什么真相呢?要废要杀,皇上做主吧,臣妾绝不会求您一声。”
皇上决绝的神情,竟也有了触动,二十年夫妻情分如今寡淡如水,谁不会想起当日的誓言,当日的人比花娇。
“父皇,不要啊!”一声长嘶,江玉宸含着泪快步而来,道“儿臣请求父皇查明真相还母后清白!”跪在了皇后身边,皇后终是热泪盈眶,一把将江玉宸的头揽在怀中,痛道“我的儿。”
江玉宸抱紧皇后娘娘,想忍却忍不住的抖道“母后,孩儿不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后被奸人所害,是孩儿无能。”
皇后摇着头道“不,不不,不关你的事,是母后命中该遭这一劫,躲不过去的。”皇后是真的看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已不再顾惜自己的生命,活着对她来说只是亲身体验生离的痛苦,比死更难受,如果今天的皇后娘娘不爱皇上,此时的她会为了求生已极力为自己争辩,而不知绝望的等死,只可惜这份苦心皇上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怡妃离了皇上的怀抱,望着江玉宸,泪痕犹在淡道“太子殿下口中的奸人是指臣妾吗?太子殿下护母心切也不能随意冤枉本宫,伤害小王爷的利器正是皇后娘娘平日所带的金钗,侍卫在飞雪阁下的草地上搜查出来的,你不信可以亲自看一看。”
江玉宸冷冷一笑,回眸瞪着怡妃道“怡妃娘娘费尽心机嫁祸母后,已骗得众人,又何须再多我一个呢?”不屑的瞥开眸光。
凌衣羽目光一寒瞪着江玉宸滞了滞,皇上怒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你的意思是朕也是糊涂之人跟着冤枉你的母后吗?”皇上语气终是一软,又不失严厉的道“证据确凿,连皇后自己都不想再辩解什么,你要父皇怎么做?玉斐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不想还他一个清白?”
江玉宸依旧冷漠,只是眉间隐着一丝心痛道“可母后的清白有谁在乎,父皇扪心自问,你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母后的所作所为吗?父皇当年心属的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吗?恕儿臣难以相信。”
皇上的眸光闪动着落在皇后身上,不禁有些星光在点点闪烁着,皇后也望着皇上,一双经过岁月打磨的杏眼早已哭的通红。
其实,在我印象中的皇上并非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还记得当初为了玉佩的事,皇上奉劝江玉宸的那些话,他是个多情的人,却并非糊涂,现在的他只是被蒙在鼓里罢了,终会想明白的。
夏贵妃也动容的道“是啊皇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皇家的事的。”
眼看着皇上就要动摇了,皇后娘娘有希望平反了,此时怡妃身侧的乳娘抱着小王爷走了出来,瞬的跪在皇上面前,大声道“皇上,奴婢罪该万死啊皇上!”
众人皆是一惊,没人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乳娘什么事。
怡妃表情最惊讶,道“乳娘,你这是做什么?”
乳娘望着怡妃含泪道“娘娘,是奴婢对不起啊,是奴婢有悖娘娘的信任,但是奴婢都是被逼的啊,如果奴婢不这么做,就会死的。”
怡妃怔了怔,上前去抱过孩子又交给身后的侍女,悠悠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谁指使你的?”
我心大惊,抢道“你可要小心说话,不然一样要死。”我盯着她,毫不含糊。
乳娘迟了迟,还是低了低眸又看了眼皇后道“皇上,是皇后娘娘指使奴婢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当真是皇后?”皇上瞪着眼道。
江玉宸气急的看着她,乳娘道“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早就要挟奴婢,总是要奴婢在怡妃娘娘不在的时候,抱小王爷去见她,奴婢也知道皇后娘娘和怡妃不和,起初不肯答应,可是后来皇后以奴婢的性命相要挟,要奴婢必须这么做,还说只是想看看小王爷,不会伤害他,奴婢也怕皇后娘娘报复,所以今早趁娘娘去了延庆宫,就抱着小王爷去见皇后娘娘了,那张字条是奴婢写的,也是皇后娘娘指示以怡妃的名义写的,可是奴婢并不知道皇后的计划,更无心伤害小王爷,皇上饶命啊!”
皇上气得一脚将她踢开,自己也差点没站稳,果然身子大不如前,指着她和皇后,半天道“你们既然蛇鼠一窝,亏朕刚刚还怀疑是不是衣羽有心对付你,你如何对得起朕!”怒吼道。
皇后软坐在地上,毫无惊异之情,似乎结局早已料想到了,默默的闭上了双眼,不愿再理任何事,眼睫一颤,一滴泪落在了红色的裙摆上。
江玉宸见皇后娘娘毫无反应,起身一把揪住乳娘的衣领猛地提起来道“该死的奴才,是怡妃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指使你的人是怡妃不是母后,这是你们串通好的对吧?”
乳娘惊吓的道“太子殿下冤枉啊,奴婢是不想看着怡妃娘娘再遭皇上误会,不能再对不起她才说出真相的,奴才怕死怎敢冤枉皇后娘娘呢。”
“够了!”皇上一怒道。四下全静了,皇上慢慢的向后退去,软倒在座上,怡妃扶着柔声哭道“皇上,臣妾怕您难做。”
皇上回了回神,拍着她的手,眼圈不住的红了,他并不看皇后,只是抬眸望着藻井的一角,声音有些小的道“传朕旨意,皇后有失仁德,不配母仪天下受万民敬仰,遂……”顿住了,眨了眨眼似要忍住什么后,淡道“永生禁于凤仙宫,直至生老病死不得踏出一步。”
我愣住了,皇上说着皇后不配母仪天下,可终究没有罢免了她皇后之位份,他对她终是有一丝信任的,只是眼前的诱惑让皇上睁不开眼了。
江玉宸愣了很久,长喊一声道“父皇!”
皇上低着头道“求情者,立斩不赦。”
皇后一把拉住江玉宸的手,似抓的很紧,江玉宸急的额角的青筋都看得见了,却无奈硬是被皇后的眼神压了下去。
只见皇后再次回眸时,脸色异常的平静,嘴角的笑意很美,是说不出的恬静,就像一个少女的微笑,微微低眸道“臣妾谢皇上。”再不理会眼前男人的注目深深的鞠了下去。
皇上望着她一惊,深思不住有些远了,强忍已久的眼泪在快流出的时候紧紧的闭上了,帝王的软弱终是不能示于人前的,属于皇后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