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挥手道“钟樊既已认罪,拖下去杖毙。”
我的心迟疑了一下,本想劝阻,可是我并没有理由那么做,便由得他做了刀下鬼魂。
太皇太后看了眼荷姑和侍女们道“你们也先下去吧。”
“是。”笑荷姑姑也跟着一齐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换了副散漫的语气道“怎么了?哀家见你似乎对此事的看法有所异议?难道你认为钟樊背后还有操控者吗?”
我顿了顿,望向太皇太后道“听太皇太后的语气,就是不止臣妾一人这么想了,莫非您也看出了些端倪?”
太皇太后鼻中发出一丝冷笑,身子向左侧倚了倚道“什么都逃不过哀家的眼睛,这次元妃她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只不过没有证据说是钟樊就是了。”
我没想到太皇太后一眼便识破是元妃的阴谋,而我还在元妃和雅妃之间举棋不定,各有各的疑点。
我好奇的道“不知太皇太后如何看出此事与元妃有关?”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挑眉时叹道“哀家在这后宫多少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呢?元妃初入后宫争斗,实在是嫩了点,巧玉的死一点甚多,那个钟樊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不过是个替罪羊,你以为雅妃看不出来吗?只怕除了元妃自己,连方才在场的宫女都能识破她的计谋。”太皇太后冷笑着,语气自然有些不屑一顾。
我道“臣妾愚昧,既然太皇太后看穿了元妃的面目,为何要纵容她胡来而不将其治罪?”
太皇太后叹了叹,扬声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哀家是太皇太后,你是全妃。”
我顿了顿,体会此话中的深意。她继续道“皇上治理天下,最大的政绩不过‘太平’二字,哀家管理后宫也一样,这件事表面看上去钟樊已经认罪招供,哀家又何必非要去揭元妃的面具呢?何况没有证据如何服众,难道只是凭你我的一面之词?”太皇太后望着我,似在问我。
我低了低眸,确实不得不认同。她又道“难道为善者只会做一次好事?存心害人的人失手后会善罢甘休吗?要抓她的小辫子不是没有时候,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点了点头认为太皇太后说的很有道理,也不甚惭愧的道“臣妾受教了。”
太皇太后鼻中发出几声轻笑,叹道“你呀,火候还不够,当日明若的死也可以说是疑点众多,只要哀家顺藤摸瓜的查下去,说不定今日后宫就没你这个全妃了。”
太皇太后虽是略带笑意说的这句话,却是我全身冷不丁似触电般震惊,我惶然的望着她,顿住了,就像被人当场识破了奸计,无处遁形。
太皇太后不看我,只是微微一笑道“明若死时,你正好在相府小住,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也许别人不敢怀疑到你头上,但哀家还是不肯相信明若的死是意外,起码也要见到尸首啊,这不禁让我想到当年你指责明若害你腹中胎儿的事情,你的反应似乎很是认真,哀家便传来了莫深问话,方才知道明若不止一次想要害你,也算是死不足惜吧。”
虽说太皇太后无责问之意,可我还是如坐针毡,万分不安。理了理思绪,淡道“臣妾愚昧无知,自以为瞒天过海,不想太皇太后英明,早就识破臣妾计谋,臣妾自知有罪,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太皇太后似未当回事儿,一笑道“哀家要追究你,也不必等到现在了,虽然明若死有余辜,也不代表你做的对,如果你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若你这次诞下的是个皇子,自然你的身份地位就不同了。”
太皇太后点到即止,我恭敬的道“是,臣妾明白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嗯,至于元妃,她不招惹你,你也无需去动她,哀家本以为她乖巧,哼,送子观音都敢打破,就是她自己不要这份福气了,终有一日她会自食恶果的。”太皇太后看似已对元妃不满,是不必我出手,元妃的厄运已经定下了。
刚进院子,小橙子忙迎了出来一脸担心的道“主子,您没事了吧?”
我摇了摇头,又觉得很累不想多说什么,便往屋里走,小橙子放心的跟上来道“那就好了,皇上也说事情查清楚了是元妃宫里的太监做的。”
我道“皇上?”一抬头,江玉宸已立在门口,道“你回来了。”
我顿了顿,点了点头。他扶着我走进了屋,在榻上坐了下来,他深呼一口气道“还好都雨过天晴了,太皇太后没有说你什么吧?”
我想起方才太皇太后与我的谈话,仍心有余悸,道“太皇太后已处置了钟樊,自然不会再怪我什么了。”
他道“那就好,累了一上午了,你先躺着休息会儿吧,朕去雅妃那儿看看。”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我刚起身,顿了顿,回眸道“雅妃?她怎么了么?”
江玉宸扶着我在床上坐了下来,道“今早,芙国那边来了信,王后她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极为思念雅妃,希望雅妃回芙国住一段时日,这个消息她还不知道,朕一会儿去看看她吧。”
我没有说什么,躺了下来,江玉宸为我盖好被子,见我不语柔声道“怎么不说话?吃醋了?”
我微微一笑,道“当然没有了,她母后病重已经很可怜了,我知道这种感觉,你去陪陪她是应该的。”
江玉宸爽朗一笑,低下头来在我额上吻了吻,轻声道“我的云初是世上最通情达理的女子。”
我笑了笑道“少贫了,你快去吧,晚上不用陪我。”
他望着我,从心底发出一丝暖笑,道“好,那你休息,朕明日来陪你。”
我点了点头道“嗯,去吧。”江玉宸松开了我的手笑着走了。
我嘴边的笑意逐渐消退,今晚就让江玉宸去陪她,明日一早我再去问候她,还有冬馨。
翌日一早,我得知江玉宸去上早朝以后,收拾了便去金兰宫了。
我进去时,雅妃正在命人收拾行装,自己则坐在软榻上,望着手里的一只红色的符出了神,连我走近了也未察觉。
小橙子咳了咳,她才回过神来,望着我顿了顿,慌忙的将符收了起来,起身笑道“全妃来了。”
我道“在看什么那么入神?”一起在榻上坐下。
她笑了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冬馨先别忙了,去给全妃娘娘斟一壶祁红。”似有意避开话题。
我也不想纠缠于此,只是道“我记得你不爱喝祁红。”
她含笑道“可是你和皇上都爱喝,我就备了些。”
我缓了缓笑意,道“我还以为皇上只爱喝你的葡萄酒呢。”
她迟迟一笑道“不过是尝尝新鲜罢了。”
我想了想道“听皇上说,你母后生了病,你这是要回芙国吗?”我看着床上的行囊。
她脸色顿时有些暗淡了,道“是,下午便要启程了,本来我担心母后身体昨晚就想快马回去,可是皇上不让,便等到今日了。”
我道“代我问王后好。”
她含笑道“多谢了,一定会的。”
又聊了几句,冬馨端着茶水进来了,在跟前摆放着,我暗暗笑了笑,才道“原来钟樊才是杀害巧玉的凶手,谁又想到了呢?”
我这边话音还没落,冬馨竟大呼一声,将茶盘打翻了,茶壶向雅妃倒去,幸好雅妃躲得快,不然就被滚汤的茶水烫伤了。
冬馨战战兢兢地道“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抱着头嘟囔着,向后退去。
我起身试图靠近,道“你怎么了?冬馨?”
一手却被雅妃拉住,道“全妃姐姐,冬馨应是被吓着了,你别管她了,冬馨还不退下。”
她分明是在掩饰什么,我一把拉住欲走的冬馨,道“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快说。”
我揪住冬馨不放,她一个劲的像是很怕要拼命逃避什么似得挣扎,雅妃阻拦道“全妃,不要这样,你到底想问什么?”
慌乱间,冬馨竟大喊一声,道“不要,不要逼我!”一把推开了我向外跑去。
雅妃忙的扶住我,我见冬馨失控,道“小橙子快去揪住她,不要让她跑出金兰宫。”
小橙子忙奔了出去,我挣开雅妃的手,渐渐平静下来,又走回榻边坐下,雅妃在原地愣了愣,似察觉到我的来意,缓缓走了过来坐下,久久道“你今日来到底为了什么?”
我也平静了不少道“那倒要问你,隐瞒了什么?”
她有些心虚了,不看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冷哼一声道“是吗?你不知道?那冬馨的反应又作何解释?那夜小橙子经过兴风苑,看见冬馨在烧黄纸,你不要告诉我只是凑巧她在那里祭拜什么人,分明与巧玉的死有关。”
她猛地惊眸,望向我道“你不会怀疑巧玉的死是我做的手脚吧?”
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想了会儿才道“巧玉的死与冬馨无关,更与我无关,冬馨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当晚撞见了元妃在兴风苑弃尸,害怕所致。”
我听了她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道“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巧玉是元妃害死的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她望着我,目光渐渐放低,又道“刚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是太皇太后将你禁足后的第二日,我才发现冬馨不对,才问出来的,并非不愿帮你。”
我一时气恼不已,淡道“你认为我会信吗?”
她道“真的是这样,我不是有心隐瞒此事,如果最后你成了替罪羊,我一定会交代此事的,你相信我。”
我根本听不进去,不再看她。她见我如此,也不再说什么,终是淡道“信不信由你,我没理由说谎。”
我不住冷笑,道“有没有理由,你我都心知肚明。”
她又想再说什么,我罢手道“算了,我今日来只是想知道真相,至于你的话是不是真的如今看来也不重要了,反正从一开始,你我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谁要害谁又有什么重要呢。”说着,我已起身。
她大声道“起码今日为止,我都没想过要害你全妃。”
我只是无谓一笑摇了摇头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