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我斜靠在窗前,让姑姑在小案上掌了灯,看着《山海经》的东山经中的第一段,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翻阅《山海经》了,每一次都无不感叹大千世界果真是人所想象不到的复杂,无论神话还是现实不都是这样的吗?越看起来简单的就越是变幻无常,人心就是如此了。
江玉宸望着地走了进来,悄无声息,我顿的抬眸只见他撩起衣摆在旁边坐下了。
他低着眸光,沉着气,似乎已准备了许多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不用听我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既然他不说,我又何必问呢?瞧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淡道“姑姑,给皇上斟茶。”
姑姑应道“是。”又望了望我出去了。
我微微抬起眸子望他,他还是沉默不语,我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用过饭了吗?要不要叫小厨房准备些吃的送来?”
他缓缓侧过头来,墨深清澈的眼眸望着我闪了闪道“朕今日见过温湛了。”
我盯着他,终于直言了,目光又重新放在书上,身子向后靠了靠淡道“是吗?他怎么说呢?”假装并不关心。
江玉宸顿道“朕就是好奇,你早就知道素颐不会喜欢郑尤,为什么?如果说你了解素颐这么说朕当然不会怀疑,可是昨日是你第一次见郑尤,在不了解他为人的情况下,如何肯定素颐就不会喜欢他呢?”
我放低了书,脑海里速的思索着该如何向他解释,我并不想让他觉得此事上我非要与他作对,很快的我迎上他的目光淡道“很简单啊,郑国兴的为人你应该最清楚了,自视甚高,贪权恋势,爹是这样,儿子能清廉到哪里去,素颐修养很好的,不会看上他的家门。”说着,我发现他的目光没有那么认真了,似乎信了。
我又低下头去看书。只听他问道“看进去了吗?”
我眼睛盯着书本淡道“自然。”
他似轻笑一声道“说的什么呢?”
我心里也轻笑了笑,道“不要以为《山海经》只是在听古人讲洪荒神话,鬼怪传说,其实也透露着一个道理,便是人外人,天外天,九首人面,非人非鬼,亦人亦鬼,不去发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究竟眼前的是人扮鬼呢?还是鬼扮人,一眼望去的未必是真呐。”
姑姑在此时送来了茶水,他顿笑了一声道“你似乎在暗指什么?”眉间轻挑。
我笑了笑,将书放在一边,端起茶含笑道“自然是人生哲理了。”便不再多说,愿不愿意去看清就是他的事了。
三天以后,章华宫上,郑嫔一进门给太皇太后请完安后便走向我面前,只见她气色不好,有些低声下气的道“全妃姐姐。”
我顿了顿道“瞧你脸色这样不好,怎么了?”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她却快哭了,通的跪下,带着哭腔道“就当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哥哥吧。”她埋头哭了起来。
我面上诧异,太皇太后和众妃嫔亦是,忙问道“郑嫔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她抬起了头看向太皇太后道“臣妾,臣妾的哥哥被丞相大人指证杀了人现在被刑部扣住了。”
其实我早有听闻,凌姿昨日进宫才告诉我,那小贩的爹娘已经找到了,引见给了爹,爹写下了郑尤杀人的罪状,又召集了几个当时在街市上可以作证的小贩儿的口供昨日呈给了江玉宸,江玉宸大怒,将郑尤交给刑部调查。
我看向太皇太后道“是吗?此事既经由丞相之手上呈皇上,可见事情的严重性,本宫又如何插手呢?”又对着郑嫔说道。
她抓着我的手道“丞相大人是娘娘的父亲,只要你肯说句话定能帮哥哥的。”
我道“可是你也说了此事已交由刑部彻查,若郑尤是清白的又何须让丞相出尔反尔呢?”
她神情一怔,慢慢放开了我的手,软坐在地上。
太皇太后道“不错,郑嫔你还是等刑部的消息吧,清者自清,皇上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低着头,像是冻住了,再不说话,只见地上落下了一颗颗晶莹。
不错,清者自清,天网恢恢,两天后,判决下来了,郑尤以杀人罪叛以绞刑,而郑国兴以包庇罪罢黜官职,受牢狱之苦,但却保住了郑嫔,由于郑国兴说郑嫔对此事毫不知情,所以没有获罪,可是郑氏一门就此败落再无翻身之地,而一家倒,鸡犬不宁,以后想必后宫也再无郑嫔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