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如当初思念江玉宸一般,每个梦里都有他徘徊的身影,这几日里我早上一睁眼眼前就是挚雪,吃饭时还是,抱着兰心时看见她怀里的娃娃,更能想起她的面容。深夜有时会梦见与她争吵反目的场景,被惊醒。
我们的姐妹情分虽然只有短短的数月,可是却很真实,很掏心,我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我知道她对我也不会是假的,偏偏命运要和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
两个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女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一边是江玉宸,一边是挚雪,我难以选择。我知道从开始到最终只能有一个选择,他们二者是不能共存的,以挚雪对他的用情上看亦是一样。
为什么就一定要选呢?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有时皇宫实在压得我透不过起来,那高大的围墙总能遮住对美好自由的憧憬和幻想,让人想从这里逃离,不惜一切翻过那道矮墙,可是这样的想法总寄生在那些卑微的宫女太监心里,想做却又不敢为,只能望着天边的昼夜交替在宫中生老病死,了结一生。
其实,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终究都要在这皇城中化作一具白骨,无声无息。
不过我知道我还有选择。
中午,江玉宸来陪我吃饭,几天了我都没有问起挚雪的事,我知道如果他想说就会开口的,要我开口就没有意思了。
只是我也没有心情说其他的话,与他相对往往他说什么我跟着应付两句,就再不多话。
我安静的吃着饭,他忽的道“这几日你似乎都没什么精神,怎么了?”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知道这是我与宫女太监的不同,就是我有选择的余地。我淡道“前两日做梦梦到我爹了,有些想他。”
他眉间一舒,温和的笑道“这不简单,明日下了早朝,我让傅大人来看你,你们父女也许久不见了,想念是自然的。”
我以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他道“我想回家小住两日,行吗?”
他手中的筷子一滞,忽的望向我,见我如此,顿住了,蓦地含笑又有些意外的轻声道“当然可以。”
我微微一笑,道“谢皇上。”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不会反对,这是我在这禁宫里小小的自由。
他叹道“私底下就不要叫我皇上了,变得是我们的身份,不是感情,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他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看起来很瘦小的手。
我眼里霍的泛起泪水,有些模糊了,但是想起挚雪的脸,我只是微微凝着笑意点头答道“好。”
他笑了笑又道“你要回家想住几日都可以,只是一定要让姑姑跟着,毕竟是照顾你多时的人,不比那些府中的丫头毛手毛脚,我也放心些。”
姑姑低头道“奴才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皇上放心。”
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出宫了。
下午我便启程了,爹知道我要回家,又是准备了一桌好菜,两鬓的白发又比以前多了几丝,我看在眼里满是心疼,只是现在的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再扑进爹的怀里哭鼻子撒娇,而是把眼泪都流进了心里。
邱水墨的气色倒是很好了,想必苏恪已经治愈了她的病,现在的我和她相处的倒是融洽了。
爹说半年前她有提起想回济州老家,可是爹将她留下了,邱水墨在世上没有亲人,这将近二十年的日子,傅府就是她的家,爹是她最亲的人,况且总不能让丞相的夫人在外人眼中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吧,所以爹留住了她。
我听到这里,笑了笑赞爹做得对,邱水墨不是害死娘的人,娘是郁郁而终,我现在终能体会娘当初的苦闷,怨恨,痛心。
云中阁照旧一切未变,这一晚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舒服,最温暖的一晚。
早上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晴天了,我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情很好,姑姑进来了道“主子醒了,傅大人也回来了。”
我坐了起来,不住一笑道“我睡了这么久吗?爹都回来了。”
我起来了吃了早饭,便去外面走走,经过花园时看见爹也在散着步,便走了过去。
“爹。”我唤道。
爹速的回过头来,看了眼我又看了看脚下的石子路道“哎,你别过来,我们去那边。”说着,摇着手走出花圃了。
见爹这么紧张我,我不由得笑笑,爹扶着我走到石桌前,又道“来人,去给娘娘拿个坐垫来。”
我道“不必了爹,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我笑了。
爹点了点头道“好。”
进了书房,爹扶我坐下后才坐了下来,含笑道“肚子也有五个月了吧。”
我想了想道“快了。”
爹捋了捋胡须道“等孩子出世,若是皇子,皇后之位非你莫属。”点了点我的手。
我撇了撇嘴道“但愿吧。”
爹道“怎么能是但愿呢?要一定得是,就算你无争宠之心,不贪恋权位,被别人管着总比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傻丫头。”
我知道爹是为我好,笑了笑道“孩儿知道了。”
爹点了点头,忽的道“对了,说起后宫妃嫔,你和元妃走的如何?”
我想了想,元妃之前还被我罚过半年俸禄,道“不好,也没有往来,怎么了?”
爹道“我收到消息,元妃的爹私下里贿赂朝廷官员想为他的干儿子买一官职。”
我道“那岂不是违法?”
爹叹道“是啊,还没那么简单,就连童家的人也牵连在此。”
我淡道“童家?太皇太后母家?”
爹点了点头,似乎很是为难,又道“此事很是棘手,要抓元妃的爹就一定会牵出童家,到时太皇太后一定会出面说情,皇上虽是明君,但一牵扯到太皇太后的家事,必定会难做。
我道“所以爹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皇上。”
爹点了点头,又看向我道“依你的看法呢?”
我思了思道“近日太皇太后身子不好,卧病难起,爹若现在向皇上启奏此事,太皇太后难免会记恨爹,我看倒不如过段时日,等他们私下交易成功再禀告此事,也有证据在手,皇上也好做些。”
爹听着首肯道“好,就这么办吧。”又不放心的道“你记住,在后宫为人处世都不要太露锋芒,免得招来祸事。”
我笑道“女儿知道了。”
在家住了两天,心情极为舒坦,也该是回宫的时候了,那里才是我最终的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