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广场,又绕过几座殿门,也不知这些殿阁是何名字,反正匾额之上那些朱红大字是一个不识的。
已然见得不远处三间矮房,炊烟袅袅,菜香四溢,“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张一心想着。
瘦狗行在前面,嘴角处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深冷阴险。而此时身后,刚刚行过的一座楼阁转角处,忽冒出一人,满脸怒气,眼中尽是杀意,死死地盯着张一的背影,赫然正是前几日在菜园胡作非为,肆意横行的胖子。
放下担子,松了松肩膀,感觉好累,心想,“现在回去倒还早,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到玉阳门内四处逛逛,说不定还能见到她,也不枉此番之辛苦。”
“既已送到,那我这就回去了。”张一对着瘦狗道,心中着实不愿看见那张让人厌恶的脸,哪怕一刻也不愿多呆。
“哟!先别急着走啊,既然来了,还有些事,我们还是办妥了为好。”那瘦狗却是来了这套,一脸邪笑,恶心之极。
“不是说好送到即可么,怎的,还要我做何事?”不知那瘦狗又要自己做什么苦差事,心中很是不平,却也强压怒气,当即反问道。
此时厨房内正忙活着的七八人,同样一身普通弟子打扮,都撂下手中之事,慢慢靠了过来,呈包围之势,把张一围在当中,个个摩拳擦掌,满脸戏谑神色。
气氛越是不对,“料想此行不会那么简单,果然如此”张一心中暗道,忽又想起早上临别时,老拍拍他的肩膀,那关切的眼神,“看来,老早想到了”。不过张一并无惧色,只是感觉那瘦狗真是够卑鄙,阴险,直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冤家路窄啊!小子。”门口处让开一道,站着一胖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狂妄自大的样子。
“是你,又想怎样?”张一认出了此人正是和那瘦狗一道,欺负老,还和自己碰撞的胖子,此人更是霸道,可恶。怪不得方才进来之时不见他,原来是躲在了背后,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哈哈!看来你还认得我,上次居然用些歪门邪术暗算你胖爷我,今日落在我手里,我看你还敢放肆。”贼笑不止,说完脸色一沉,话锋一转,“兄弟们,给我狠狠教训教训这小子。”
众人应允,显然这胖子就算是这厨房的‘土皇帝’了。
“砰”一沉闷之声想起,张一从厨房摔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也不知是谁,当先发难,从背后狠踹一脚。倒是不给张一反抗准备的机会。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拳打脚踢,毫无章法,纯粹蛮力,还哪有名门大派弟子半点形象。
张一来不及还手,也还不了手,只得拼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只听见一阵“砰砰砰”之声,只得咬紧嘴唇,不发出半点痛苦声响,而这时张一眼中竟然诡异地闪过一丝红芒。
“哼!给我狠狠地打,让他长长记性。”那胖子在一旁呼喝着。
“胖子,我看适可而止吧,若是被人知道,禀告上去,只怕我们会被赶出门去。”那瘦狗站在胖子旁边,倒是没动手,心中尚还记得上次胖子吃的亏,心有忌惮,不敢动手,似乎有些怕被人发现,因此劝说胖子住手。
“哼!怕什么,反正在这门内我们比那些下人还不如,整日里就做做伙夫,什么本事都不传授,我还早就想下山了,再说了厨房这里一向清净,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弄的再大的声响也不会有人知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便是。”胖子却是满脸不在乎,话语间似乎对门内之事极为不满。
“你担着?只怕真到那时候,你闪的比任何人还快”那瘦狗深知胖子的为人,在心中不满地嘀咕道。
“啊!啊!啊!····”同样地痛呼声,不过却是出自那几个殴打地正过瘾之人,尽皆痛叫着被撞飞了好远,摔在地上,捂手抱脚,脸上一阵痛苦之色。
“哼!看来也全是些三脚猫嘛,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张一却是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看样子竟是毫发无伤,倒像他殴打了那帮人一般。表情冰冷无比,偏偏还咧咧嘴角,直吓得那胖子和瘦狗打了个哆嗦,“这小子果然懂邪术”两人似乎很有默契转身撒腿便要跑。
瘦狗见胖子逃跑倒是比自己还快,心中不禁有些抱怨了,“还说要顶着呢,这才刚说完,跑的比我还快,早告诉你别再惹这小子,就是不听····”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后颈被人牢牢掐住,动弹不得。
回头一见,那小子如出自地狱的魔鬼般,冰冷、恐怖。心中慌乱不止,又不敢反抗,连说话也结结巴巴,“冤···冤有头,债有···有主,都···都是那胖子的主意,你···要找,就找他吧,可别···别找我···”
这瘦狗着实吓得不轻,不仅嘴巴不利索,腿脚似乎也不听使唤,打起哆嗦,看来真的很怕死。
“哼!你敢说你就脱得了干系,既然那胖子逃脱了,那你就算带他受过吧,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留在世上只会害人,不如····下地狱吧···”怒吼着,已是动了杀念,举起一只手朝瘦狗天灵盖罩去。
躺在地上那几人此刻惊呆了,简直难以置信,“这怪物居然敢在玉阳门内杀人,难道他也想要死了么,瘦狗就这样死了么?”全然呆滞了,只得愣愣的看着。
瘦狗已然失去了反抗之力,万般不信自己这样就死了,眼神中满是惊恐。
静!一片寂静,静的没了一点声响,风也止了,似乎连呼吸之声也停住了,杀意渐浓。
“咻”一道冰蓝光芒,迅若流星,势不可挡,激起一阵劲风,呼啸而来。
“何方妖孽,敢在我玉阳门撒野!”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飞身落下一老者,花白胡须,脸型消瘦,一身淡蓝色长袍,袖口处两条金丝绣纹,左肩之上一个太极八卦图案,着装和普通弟子大是不同。
眼睛虽小,却是炯炯有神,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这小子,难道是魔教贼子,怎的如此重的煞气。”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此时一柄散发着冰寒之气的蓝色长剑,从张一左手掌心处贯穿,殷红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而下,瞬间融进地里。
“啊”嘶吼一声,一股锥心之痛直入心里,内心深处似有一团火球,正熊熊燃烧,炽热无比,一如以往每个月圆之夜般痛苦难受。
“咦”老者莫名惊讶出声,忙引法决,那柄蓝色长剑受其控制,倒飞而回,冰寒气息已然弱了不少,轻抚剑身,脸上竟有心疼之色,“看他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毛头小子,想不到,竟有如此高深火行功法,若不是我收的快些,只怕‘裂冰剑’也要受其侵蚀···”心中不由大惊,再不敢大意。
刺穿手心的‘裂冰剑’突然拔出,鲜血飞溅,张一只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似乎虚脱一般,连呼喊的力气竟也没了,天仿佛突然黑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摇晃几下,倒在地上。
老者错愕愣在当场,以为不好对付,却没想对手已然倒下,倒是出乎意料。
此时,瘫倒在地的瘦狗终于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并没死去,心中庆幸不已。又见那‘怪小子’倒在地上,似乎没了气息,但见的师父范天成手握‘裂冰剑’,神色庄严,恍如天神。心中已然明白过来,是师父大发神威,救了自己小命,当即连滚带爬,叩拜脚下,磕头不止,“谢师父救命之恩,谢师父救命之恩····”感激话语,一时难以言表,只得重重复复。
“师父,上次和你说起会邪术的怪物就是这小子”先前撒腿溜走的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范天成身后,恭恭敬敬而道,看看倒在地上的张一,脸上得意无比。
“哼!只怕又是魔教余孽,混入我玉阳门的奸细,你两个把他扔下后山‘断魂崖’去,也让那些魔教妖人知道得罪我玉阳门的下场。”范天成一脸怒气,吩咐胖子。
瘦狗仍在不住磕头,嘴里念叨个不停,范天成心中又是一烦,踹了他一脚,瘦狗仰翻在地,方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在地站在旁边,感觉有些畏畏缩缩。
“师父,莫非真要置他于死地?听说这小子是云逸师兄自卧龙山带回来的,而且钰师妹对他颇为照顾,如果真扔了下去,会不会和掌门那边···?”胖子其实打心里赞同范天成的做法,早巴不得整死他,不过终究还是有所顾忌,“一个是掌门的独生爱女,另一个又是得意大弟子,都是掌门曾守静身边至亲之人,万一真要是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到时怪罪下来,倒是不能拿范天成怎么样,只怕自己就要成了替死鬼,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哼!那又如何,还怕了他不成,老夫为门内铲除魔教妖孽,还当感谢我才是。”范天成冷哼一声,似乎对掌门那边不屑一顾。
见那胖子和瘦狗仍是立着不动,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没了威信,范天成不禁又是一阵火起,沉着脸,“你害怕的人马上就到了,还不赶紧去办。”
胖子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师父范天成眼神中扩散,像是掉进了寒冷的冰窟,不禁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待上片刻,忙拉上瘦狗,两人慌忙抬起倒在地上的张一,往后山处行去。
“哼!范天成,玉阳门最卑鄙之人恐怕非你莫属了,教出来的弟子也全是些奸猾狡诈之辈。有我在,你那点诡计休想得逞。”老隐在暗处,看的真真切切,随着那一胖一瘦也消失在后山方向。
果然,不多时便有三五个人影而至。为首之人一身白衣,飘逸出尘,气质不凡,正是好久未见——玉阳门掌门座下大弟子云逸。
而此时,厨房内又开始忙起来,外面也就范天成一人,只见他背负双手,仰头望天,后面来人却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架子十足。
“云逸见过范师叔,方才正好路过,听见这方似有嘈杂喧哗之声,遂过来看看,不知范师叔在此所为何事?”云逸向他见礼,心道,“刚才明明有打斗声,而且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血腥之气,怎的现在就他一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着实奇怪。
“哼!老夫闲来无事,来指点指点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难道这你也要管,还是你师父让你来的···”范天成一脸不悦,很不耐烦。
“云逸不敢,范师叔误会了,师尊并不知晓,更无令下。只是云逸恰巧路过,听见嘈杂声响,遂过来看看,仅此而已。既然没事,那云逸就不打搅范师叔清净了,云逸这就告退。”说罢,又向范天成行礼,偷偷瞄向周围,并无特别之处,当即便和身后几名弟子一同返回去了。
范天成只是摆了摆手,并没再说什么,至始至终都没回过头来。此时眉头微皱,“方才那种感觉为何那般熟悉,究竟是何人,只可惜时间太短了,似乎一下又消失了?”
“云师兄,那范师叔也太傲慢,太自大了,一点也不和气,连掌门师尊也不放在眼里,一点师叔长辈的风范都没有。”跟在云逸身后一名弟子,愤愤不平的道。
“此话以后还是别乱讲,若是被范师叔知晓,那岂不自找麻烦,都回去好好修炼去吧。”云逸转身对后面几人说道。
这些事他岂会不知,只是心想,“范天成再怎样傲慢狂妄,终究也是玉阳门长老师叔,连师父身为掌门,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们这些后辈弟子自不能失了礼数,更不该在背后品头论足,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认真修炼才好。”
当即几人也不再多想,便一道回去了。
玉阳门后山,断魂崖岸。
落霞山,素以灵、绝、险闻名于世。
“灵”自不用说,当世最大最鼎盛的正道巨擎玉阳便立门于山巅之上,这灵气只怕是无可比拟的。
“绝”便是说的是落霞山的景色堪称一绝,尤其是夕阳落下之时,在此山之上看云霞,壮观独特,别具一格,故名落霞。只是世人大多只识其名,不知其意,当然了,正道修炼圣地,普通人岂是想进就能进的。
而这“险”指的就是断魂崖了,崖口处就在落霞山巅之上,与其说是悬崖,倒不如说是一个幽深漆黑的大洞,倒像是个火山口。关于它的流传很多,不过尽是些鬼怪邪魔之说,虽不足为信,但确是一大凶之地。据说但凡下去探究之人无人能返,自此便无人敢去了。
因此断魂崖便如一个解不开的谜一般流传于世,神秘色彩越加浓郁。
崖口仿若恶魔张开的巨口,幽暗可怖,胖子和瘦狗此时站在崖岸处,仍是战战兢兢,心惊胆战。
尤其是瘦狗,腿脚似乎还在打着哆嗦,说话也不顺畅,“胖子,听说禁地之下有···有厉鬼,专食人,咱要是把他扔下去,他日也会不会化作厉鬼来复仇,那我们···。”瘦狗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子,似乎想起之前,差点死在他手上,那冰冷恐怖的眼神,不禁又打了个寒颤。嘴里不住嘀嘀咕咕,“你可千万别来找我啊···可不关我的事啊···千万别找我啊。”
“哎哟!”瘦狗惊叫一声,却是被胖子狠狠的在头上敲了一记。
“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胆小啊,一点没出息,他马上就成死人了,还怕作甚?快些把他扔下去,这事就算了了,也好回去向师父交代。”胖子刚说完,瘦狗竟又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衣角,“胖···胖子···他···他快醒了。”
“那还磨磨蹭蹭的,还不赶紧的。”一人抬上,一人抬下,颇为费力,晃荡几下,就这样往深渊里扔去。
胖子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两人转身走了。
距离崖岸丈许处,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上面两个如血般殷红的大字——止步,瘦狗只感觉那字体之上似有千万只地狱恶鬼,鬼哭狼嚎欲要挣脱而出,阴风阵阵,不由得又是一哆嗦,再不敢回头,撒腿便跑。
耳旁劲风呼啸,猛然睁开双眼,想要呼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伸手处一片虚无,无物可触,更别说有东西可抓住了。脑袋中似乎又闪过那个奇怪的画面,“那个雷鸣电闪,狂风暴雨的夜晚,一具头部已稀烂成泥的尸体,而感觉自己头部和胸前似乎已穿出个大洞,一片空白·····”
“难道这就是死前的感觉吗?这便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吗?”感觉已下坠了好久,不知道还要坠多久,也不知道要坠到哪里去。
那就坠吧···闭上眼···静静地····反正活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去向哪里。
静静地,如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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