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夜时分,天气越发寒冷了。我只着一件单衣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候消息。
房门被推开,多萝走了进来,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格格,贝勒爷的确在人间烟火!”
我心下一凉,忍着泪,道:“可是在蓉儿姑娘房里?”
多萝点了点头。
“那……蓉儿姑娘当真怀孕了么?”我继续狠心相问,即使明知道会很痛,却还是忍不住要确定。
“是,而且千真万确是贝勒爷的孩子!”多萝怒道,“若非松风用重金买通了人间烟火的艳娘,还真不容易问出这个事儿!”
“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的心已凉透,即使寒风透过门缝吹了进来,袭击着我单薄的身体,我也丝毫未觉寒冷,因为心中的寒冷远比寒风更来得刺骨。
“格格,您赶紧躺进去,才穿这么点儿衣服,仔细着凉了!”
见我怔愣着不动,多萝忙用被子包住我瑟瑟发抖的身躯,含泪道,“想不到贝勒爷竟会如此对待您!格格,您可千万要珍重自己啊,莫不要搞垮了自己,便宜了蓉儿那个贱人!”
我心痛难耐,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落着泪。
“格格……格格……您莫要吓奴婢。”多萝边落泪边安慰着我,“赶明儿奴婢去禀明了王爷,让王爷为您做主!”
“明儿个是大年初一,莫要做此等不吉利之事。”我凄凉一笑,道:“而况王爷又岂会为我做主呢?你难道真得以为王爷是真心疼爱我这个媳妇么?他最最疼爱的是他的孙子!只要是他的孙子,是谁生的,又有何区别呢?”
多萝紧紧地抱着我,道:“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格格不哭了,莫要为那些臭男人浪费眼泪!”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而况贝勒爷地位高贵,我早该知道他将来定会纳妾,定会与别的女人生孩子。”我哭诉道,“可是为什么当我真正面对这个事实时,心却会如此痛呢?跟刀绞一样!多萝,我好痛,我好痛啊……多萝……”
多萝依旧紧紧地抱着我,陪着我流泪,试图给我一些温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因为心已凉透。
多萝刚离开不久,瑞瑄便回来了。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丝毫未觉他的脚步声。
瑞瑄坐到床沿,温柔地注视着我,一脸疲惫。
有很多个夜晚,他都是这样一脸疲惫,原本我会心疼,会不舍,而今日,我却觉得这一脸疲惫让我恶心至极!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只剩脸上泪痕斑斑。
瑞瑄看着我红肿的双眼,眉头一皱,道:“冬语,你怎么了?怎么眼睛肿的这样厉害?你哭了?”
我喃喃道:“心碎了,很痛,痛的时候,眼泪就不知不觉流出了眼眶。”
“心碎?”瑞瑄一脸不解。
“是的,心碎。”我微微转过脸去看着他,“瑞瑄,你可明白那种心碎的感觉?真得很痛呢!仿佛有千千万万个刀子将我的心一片一片地剜下,痛彻心扉!瑞瑄,你可能体会地到?“”
瑞瑄的眉头越皱越深:“冬语,你到底怎么了?在说些什么胡话?是不是发烧了?”
他说着便要摸上我的头。我迅速侧过脸去,不愿他触碰。
瑞瑄的手一顿,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冬语,你……”
我用被子捂住脸,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冬语!”瑞瑄语带急切,伸手抱住了我。
我用力挣扎开来,大喊道:“你出去!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去陪你的蓉儿姑娘啊!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漫漫长夜让她一个人寂寞地度过?”
瑞瑄面色大怔,惊诧不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冷冷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瑞瑄的眼眸瞬间黯然,他懊恼道:“我也是不小心的。那日喝醉了酒,将她当成了玉兰,谁知道她就怀孕了。冬语,我真得不是故意要对不起你的!”
“怪不得你那天说你好像看见玉兰了呢!”我语气和缓了下来,但却满目苍凉,“你会把别人误认为玉兰,为什么就不会误认为是我呢?呵……两年了,我在你心中依然什么也不是。”
“对不起,冬语,对不起……”瑞瑄满脸尽是后悔之态,“可是如今蓉儿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不能狠心将她抛弃啊!”
我冷漠地瞧着他:“你不忍心,难道我就是狠心之人么?既然她怀了多赫尔家的骨血,你又怎能让她再待在青楼那种风尘之地?还是尽早把她纳了罢!”
瑞瑄道:“不,我绝不会纳她!我对她没有丝毫感情!但她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算算日子,应该也有四五个月了吧?”我道,“孩子无辜,母亲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呢?你是贝勒,本就该有三妻四妾,你若想娶,便娶了罢!莫要再在我面前装痴情!”
“冬语,除了玉兰,我只爱你一人,真得,只爱你一人。”瑞瑄道,“我是绝对不会再娶别的女人的。”
我冷漠地看着他,今夜的他满脸的不知所措,和往日冷漠骄傲的他判若两人。
“没想到多赫尔.瑞瑄贝勒也有如此无可奈何的一天。”说着说着眼泪便又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瑞瑄看着我泪流满面,满眼疼惜,自怀中取出丝帕为我擦去眼泪:“冬语,别哭了,你哭地我心碎!”
我愣愣地从他手中接过丝帕,缓缓摊开。
丝帕上绣着的星辰花依然栩栩如生,但花下绣着的那行字此时此刻却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掀开被子,走到梳妆台边,拿起剪刀狠狠将此丝帕剪地四分五裂。
瑞瑄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也许他从不知道我的另一面竟是如此倔强、如此决绝的吧!可是他可知我为何会如此么?丧子之痛依旧刻骨铭心,如今却又有面临夫君的背叛,而我所谓的夫君,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我钟情过,这叫我如何还能再忍受下去?
我伸手扬起丝帕的碎屑,碎屑纷纷扬扬,在空气中缓缓地舞动,然后静静地落在地上,再也无法拼凑。正如我们的感情,有了一道裂缝,再也无法缝合地如最初那般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