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凉如水,月色幽。三分寂寞,七分思念。
皓月悬空,清冷的月光宛如冬日里的寒雪,萦绕在李筱然的心头。
自古逢秋悲寂寥。
再一次伫立江畔,望不穿的秋水,把眼迷湿,再沵湿,恍惚间映出的容颜难忘,回不去的从前动荡着心绪,一种不甘的暗潮在涌动,以至于走向无法回头的境地。
李筱然白色的身影伫立江畔,右手微微前伸,似乎是想触碰着什么。渐起的风吹着他那单薄的衣裳,咧咧作响,鬓角的发丝也随风飘扬着。
“念儿,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李筱然神色挣扎,轻声呼唤着。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想来,也和我一样吧。”李筱然嘴唇微动,轻语道。
“爹,外面风凉,进屋吧。”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入李筱然耳中,他知道是女儿在叫他。
李筱然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长眉若柳,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嘴唇,在月光的映衬下一览无遗,一个自然的转身,无不张扬着优雅与飘逸,仿佛不属于尘世间。
望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女儿,李筱然一扫先前颓然之感,微微一笑,步履轻盈,优雅地向竹舍走去。每次只要看到自己天真可爱的女儿,李筱然都会开怀许多,或者说,在女儿面前他永远不会表现出悲伤的一面。
“清儿,进屋吧。”李筱然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微笑道,紧接着两人并排走入竹舍内。
这是一间不大的竹舍,竹舍中间摆着一张木质方桌,桌子四方各摆着一条木凳,桌子上摆满了冒着丝丝热气的菜肴和四副碗筷,竹舍右手边是一个烟灶台,灶台边堆满了零碎的干树枝和木柴,一个少年正俯身往灶台里添加着树枝,不时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还有一人正站在灶台边,右手拿起锅盖,左手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于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似乎想确定要不要再放点盐。
“羽哥哥,不用再加树枝进去了,看你都出了好多汗。”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李慕清对灶台下的少年轻声说道。
田羽闻言抬起头来,看向立于眼前的李慕清,笑道:“清儿妹妹,李叔叔回屋了吗?菜快要烧好了,我们要开饭咯。”
“羽儿,叔叔平日没白疼你,你还想着叔叔。”李筱然出声道,同时向灶台旁的那人说道:“田大哥,菜快凉了,开饭吧。”
听闻李筱然的话,田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弄得满头柴灰,引来李慕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李慕清接着俏皮道:“羽哥哥还知道不好意思呢,叫你平时不认真听爹爹讲课,呵呵呵。”
“清儿妹妹,这也不能怪我,李叔叔讲课就像催眠的摇篮曲,所以我就想睡觉。”田羽争辩道,自然地挠挠头。
“还不是你偷懒,不然怎么会想睡觉,爹爹讲课很有趣,大家都听得很开心,只有你一个人在睡觉。”李慕清佯怒,反驳道,听李慕清这样说,田羽讪笑了两声,悻悻得不说话了。
“李兄弟,饿了吧,一会等老哥最拿手的水煮鱼入味,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开饭了。”田乐渔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丝丝皱纹,双鬓也已经斑白,身子略微有点佝偻,听着两人争辩,田乐渔微微笑着回应道,说到最后时神色有一丝黯然。
听着两人争辩,李筱然不由又思绪万千,“念儿,如今清儿已经长大了,我们长相厮守的日子已经不远,你等我。”李筱然喃喃道,眸子不由自主地弥漫起水雾,但转瞬又恢复深邃,笑着对田乐渔道:“田大哥的水煮鱼,我最喜欢了。”
“我也最喜欢。”田羽和李慕清同时道,接着相视而笑,心有灵犀。
听闻众人之言,田乐渔露出开怀地笑容,田乐渔本来名叫田乐福,世代居住在“润溪”河畔,以捕渔为业,因而田乐福把名字改成田乐渔。田乐渔捕渔的技巧那是没得说的,还有他烤的鱼、做的水煮鱼,都是人间美味,让人念念不忘。
“清儿、羽儿你们过来,李兄弟请坐。”田乐渔端着一盘水煮鱼说道,田羽把手往身上一抹,和李慕清一起跑到桌子旁。田羽刚伸出手去拿盘子里的桂花糕,田乐渔手使劲往下一拍,正好打在田羽的手背上,严厉道:“又不洗手,快出去洗完手再进来,还有,你难道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嘛!”
田羽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小跑着出去,李慕清也跟了出去。
竹舍外有一半人高的水缸,水面上漂着个瓜瓢,水缸边上有一木盆,田羽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到木盆里,快速地洗了洗手。
“羽哥哥,你手疼吗?”李慕清看着眼前蹲于地上的田羽,关切地问道。
“不疼,我可是很强壮的。”田羽说着还拍了拍胸脯,显示他很强壮的样子,又引来李慕清一阵笑声。说实话,田羽真的挺结实,但不壮。田羽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村里的猎户柳青山上山打猎,每天在山林里穿梭,练就了他那结实的体魄。
“羽哥哥,清儿有东西要送给你。”李慕清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颗赤褐色的鹅软石递给田羽,田羽接过鹅软石,入手感觉有点温热,还有点馨香,但也觉得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这让田羽哭笑不得,本来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旋即不死心地问道:“这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嗯,这是清儿早晨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捡的,清儿看它好看就把它带回来了,爹还说这是一颗很罕见的血魂石,可以保平安。”李慕清羞涩地说道,只在意石头是不是特别的田羽没有注意到李慕清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谢谢清儿,我明天请你吃烤鱼。”田羽说道,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毕竟是李慕清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李慕清一片心意,田羽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血魂石放入怀中。
李慕清见田羽听到这只是一颗普通石头时兴致缺缺,她感到一阵失落,但看到田羽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好,还说请她吃烤鱼时,她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作为田乐渔的儿子,田羽自然而然得掌握了烤鱼的技巧。
从新回到竹舍内,田乐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坛陈年米酒,打开酒盖子,一股酒香缓缓溢出,瞬间弥漫整个竹舍,让人恨不得立马上前一饮而尽。但李慕清和田羽都知道,这米酒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喝,同样的,也不是李筱然和田乐渔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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