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奶奶的话语依旧在耳边萦绕……
“你这丫头,那东西邪气的很!哪能随便便拿了出来给你把玩?莫再乱想快回屋睡觉!”
邪气的很麽?
曾也见奶奶拿出过一次,至此再便也忘不掉了……
墙上的时钟短针不偏不倚恰恰停在了三上。想了想终是起来了。等我反应过来,盒子已在我手上……
方方正正的棱角,不知历经多少年岁,经过多少双手的摩挲已分外圆润。暗红的盒身发出的幽幽光泽摄的我心下不由一紧……
难不成我竟是真的被它摄去心神魔症了不成?
魔症便魔症吧,手上却是毫不迟疑,翻出衣服上的胸针开始鼓捣盒子上的铜锁。
“咔”的一声脆响,笑容浮现,随即,范着冷光的物什便映入眼帘,我小心的将那冰冰的东西抓在手里盒子放置原处便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卧室。
精致的雪银雕成细碎的纹络焊缀成一条极细的银链,末处悬着一枚幽亮的曜石,散发着暗光。
通体黑色,光可鉴人。
我看着那坠子通体的黑色在眼前晃动。思绪却是一片空白。那样漂亮的宝石,那般熟悉的黑曜石……
熟悉?怎么是熟悉?
我便被突然进入脑海的这个词语给雷的格外清醒。传家的宝物,自己从未见过哪里来得熟悉?真是神经了。
想到此处,神经便突然松懈。睡意袭来便不愿再想,将链子胡乱塞到枕头下面闭上了眼。
“为何,要离开……”
幽幽的声音传来,低沉,磁性,悠远而又伤感……
我激冷的一下张开眼睛,看了眼四周,什么也没有。我竟也能幻听了?
深吸口气,继续睡觉,思想也开始渐变浑沌……
“唉……”一声叹息轻响。不知何处涌出的泪滴静淌,濡湿枕下一片床褥……
如梦令——
楼外残阳红满,春入柳条将半。桃李不禁风,回首落英无限。肠断、肠断,人共楚天俱远。
颠簸之感传来,我皱眉张开了眼,身子依旧摇晃,连眼前也在不停的晃荡。荡的我头晕眼花。
这身下晃荡的是……轿子;这眼前晃荡的……可是,喜帕?
我这是在做梦?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朝胳膊上掐去确是真的疼。
我是失聪了?身上这满身喜色摆明了是要婚嫁,可这外面却丝毫听不到哪怕是一声喜乐。
难道娶亲不鸣乐吗?
只是,纵使我心下疑虑再多,却也不知该由谁来告知了……
算了,想太多若是也无用,到时候怕是得见机行事,如此我该多养精蓄锐才是……
也不知晃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唱礼逐步开始。有人执起我的手塞了一团红绸然后引着我逐步前行。
府院很大,我估摸着这该是个大户人家,只是不知是主人纳妾还是少爷娶妻……
这具身体放在现在我估摸着也不过十五岁上下,倘是前者,我想我是不是该逃出去?
“礼——成——”不知何时,我竟也糊糊涂涂拜完了堂。只是我虽说看不见,却也觉得厅内气氛甚为压抑。
低下头来,刚好能够睽得脚前一圈的地盘,只这一看不要紧,却惊得我几乎要站不稳。
那站在我右畔,本该是这具身体本尊“夫君”的人,脚上那一双粉色素莲的绣鞋着实让我这堪堪接受穿越的小心藏差点承受不住……
要么这人是个大变态,要么就……
果不其然,当那温柔甜糯的声音响起,我的内心变开始了风中凌乱的抽颤……
“阿云。”同我拜堂那人开口。
竟然……竟然真是女的!现下民风很开放么?难道这样的结婚也可以么?
“以后……”那女子的声音些许颤抖,“你便是我们柳家的儿媳?”话落,手中竟又多了个东西,长长的,还有个方方的底座。
什么东西?
再次低头,将手尽量往下放去。若是说刚才拜堂时我被惊到了的话,那么此刻,我却是宁愿自己刚才最好被惊到站立不稳给摔昏过去。
我终是明白娶亲不鸣乐,拜堂同女人……
因为、因为我嫁的,本就是个死人!
冥婚。
逃,是必然的。
夜色渐深,我的心也渐渐开始平静。仰头直直对上香案上披着红色彩球的牌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同个死人灵位一处,我可是不敢睡。
桌子上的喜烛明了又灭,灭了又明。终于,东方渐白了……
叩、叩、叩——“少夫人?”清脆的唤门声响起,我抬眼,起身开了门。任她着着洗漱的东西入室,然后淡淡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婢子幺儿。”
我笑笑,“你在家最小?”
“是。”
“少夫人,过会儿是要去「小筑」给太夫人奉茶的。”幺儿看我悠然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微怔,随即释然。我怎忘了这是古代,随不晓得是何年何月,但新妇给长辈奉茶的礼数,还真是经久不衰呢!
“那便去吧。”多一事不若少一事,况且我还要寻门道出逃。
柳家是个大门户,入眼具是亭台水榭,花廊别苑。幽深曲折,好不气派!仆役也不在少数,出逃。的确并非易事。
“少夫人,到了,婢子告退。”
我抬头,看向额匾上形体异状的古体大字,一共四个。我,却不大认得,并非繁体。
“阿云?快进来。”远远的,听闻室内传来爽朗之声。
这位太夫人的体魄貌似不错,可惜了,儿子孙子却是短命鬼。我敛了敛心绪,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走进大厅。
首位坐的还是太夫人没错,刚才的声音便是发自她处。下首左右俱为女眷。不过我只识得一位。便是右下首位的粉色绣鞋女子。是昨天扶我的那个。
“见过太夫人。”我半倚身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太夫人倒也无甚在意,转眼瞧向左右两侧。
“这些是你各位姨母婶娘。”
“诸位姨母好,婶娘好。”
太夫人的面色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眉间拢着层愁云。看向我的眼神锐利而又坚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位的众位姨母婶娘们个个面面相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心有灵犀般一同起身告退。老太太自是点头同意。
人俱散去,面前稳坐如山的太夫人竟‘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急急便去扶她。
“太夫人这是做什么?”
“你同昀儿自小感情便好,亏得阿云你不嫌弃,如此这般却仍愿意嫁入柳家。昀儿福薄,不能消受……”她渐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直至此时我才明白,这‘阿云’竟是自愿……嫁给一死人的。
我……这女的脑子有病吧?要不然……是想继承这柳家的巨额财产?
额、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既然太夫人对‘阿云’这么喜爱,那么……事情岂不容易许多?
半个多月了,我也渐渐适应了‘少夫人’这个角色。除去每日晨间的问安礼,我倒安心做着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生活。
我自然不是不逃了,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直到……
我叫住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厮,“后院的人都哪里去了?”
那仆役看到是我,忙停下步子恭敬道:“回少夫人,大家都去了前院搬取‘离庄’送来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