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袅袅,阳光温煦。坐落在万花树丛中的宫殿,那金黄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格外的金碧辉煌。庭院中盛开的杏花,艳丽娇姿,胭脂万点,在春风的轻抚下纷飞乱舞,飘扬着春天的絮语。阵阵清扬,瓣瓣白皙,不过点缀了繁花下的一对少男少女,他们美好得连满园春色都略显逊色。那男子,十七八岁的光景,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系着银边白色束腰带,一头金发披散在身后,剑眉入鬓,一双黑眸是化不开的浓墨,闪烁着锐利的精光,身躯凛凛,气宇轩昂,如此俊美的男子教人移不开目光。而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肌肤细润如温玉,眉黛如画,眼若秋水,唇若丹朱,雅致容颜可谓倾国倾城。一身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
一头罕见的银丝翩垂纤细腰间,头绾简单精致的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玉步摇,发间饰以白净无瑕的珍珠。清灵脱俗而不失高雅华贵,仿若天上仙子坠落了凡尘。“遥哥哥,你这么一去何时才回来呢?”东闾凝月水蓝明亮的眸子一如纯净澄明的湖泊。“月儿,待我建立军功,凯旋而归之日,我必将向皇上请求赐婚。”金发男子满含深情的黑眸凝视着东闾凝月。能直呼东临公主名讳的除了血脉至亲,怕就只有与东闾凝月青梅竹马的南郡王世子天王遥了。天王遥的父亲天王焯原是武状元出身,获皇上赐封为镇远将军,镇守东临国边关,抵御外敌,为东临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此后,因天王焯功绩显赫,皇上赐封其为南郡王。但是,正因长年戎马,天王焯连终生大事都淡忘了,直到不惑之年才娶妻成家。上天亦总算待天王焯不薄,让他中年得子,于是他把所有的厚望寄托在天王遥身上。当然,天王遥是足以让他父亲骄傲的儿子。自幼聪明绝顶,十岁已熟读兵书,更是遗传了父亲的武学天分,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即使皇上亦曾笑言:天王遥如此优秀出色,日后一定要招为驸马。皇上一时戏言,却无意间言中了事实。天王遥深得皇上喜爱,八岁被钦点为皇太子东闾卫的陪读。于是认识了小公主东闾凝月,当年东闾凝月还是五岁的小人儿,长得白皙可爱,煞是惹人怜爱。只消一眼,天王遥就打从心里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娃儿。时光荏苒,当两人到了明了情爱的岁数,情愫早已在心中扎根。天王遥现已长成十八岁的伟岸男子,日后也将世袭南郡王的爵位。只是他更想用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同,他希望成为配得起东闾凝月的男人。而不仅仅因为他拥有南郡王世子的头衔,而是能像他父亲一样建立军功。所以他要随父亲出征远溪,当他凯旋之时,便是迎娶东闾凝月之日。听到天王遥的承诺,东闾凝月不禁脸红,小时候她曾向天王遥说过长大了要做他的新娘子,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遥哥哥,这个香囊是我做的,与我这个成一对,你可要惦记着月儿呀。”东闾凝月拿出两个香囊,一金一红,均绣有一对鸳鸯,金色那个一面绣了个“月”字,红色那个绣了个“遥”字。东闾凝月把金色香囊递给天王遥,这可是她绣了十天才完成的,不知道被针刺了多少次指头了,但还是被真琴笑话她绣的鸳鸯像水鸭。“月儿,我当时刻惦记你,你等我回来。”天王遥小心翼翼地把香囊收入袖中,像珍宝一般。天王遥看着东闾凝月精致的脸蛋,俯首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春意盎然,情人间的离别如纷飞的花瓣雨,点点离人泪,丝丝伤别情。他们带着心中的寄望说再见,望他朝重逢能为此情结下不解的缘分。只是,他们不知,此一别,憾终生,从此各处天涯。三年后静谧的夜,昏暗的庭院在皎洁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只见一烛影随风在窗上晃动,说不出的寂寞惆怅。遥哥哥,我们的约定月儿怕是无法守诺了。
东闾凝月坐在窗前,双眸盯着手上的香囊,纤手细细抚摸金丝绣的“遥”字。忽地,一滴晶莹落在香囊上,化开在“遥”字上,像是她的情意沁入天王遥的心,只是此刻他不知她的悲伤。今天,皇帝,也即东闾凝月的皇兄东闾卫驾临她的“漱雅坊”,将东临国要与西煌国联婚一事告之她,而这联婚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东临公主东闾凝月和西煌君主星野光。说是两国联婚,建立良好邦交。但是,即使是不懂朝政的她也知道,这次联婚更像是讨好巴结西煌国。一年前,东临先皇驾崩,由皇太子东闾卫即位。东临国在四国之中本就属较弱一国,更何况先皇不喜战事,多年来并未大举扩充疆土,即使有天王焯这等大将也是抵御入侵为主。因此与日渐强大的西煌国一比,更是相去甚远。
正所谓“一桩婚姻胜过十万雄军”,如果东临与西煌结为姻亲,这无疑是最强大的后盾。所以,东闾凝月知道这桩利益婚姻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她不能将个人感情至于江山社稷之上。其实,东闾卫相当疼爱东闾凝月,又怎舍得将皇妹远嫁西煌,而且他也深知东闾凝月和天王遥之间的感情。只是,这次的联婚是皇太后提出的,权衡利害,与西煌联婚确实是一桩完美的利益婚姻。而且,东闾卫早已听闻西煌君主星野光虽然冷酷强势,但实属贤德明君,且俊美非凡,不知多少国家的皇孙贵族渴望成为他后宫的佳丽。相信这对东闾凝月而言会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而皇太后贝丽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东闾凝月着想,亦非为了国家利益,而是因为她痛恨东闾凝月的母妃靳惜梦。先皇东闾逸轩深爱着靳惜梦,她只是一个外族女子,却得到了一国之君独一无二的爱恋。先皇崩殂,下诏靳惜梦殉葬,只有她一人,与君王生生世世长眠一地。贝丽痛恨着靳惜梦轻易得到了她奢望不了的宠爱,即使她死了,也未能解恨。每当她看见东闾凝月像极她母妃的容貌,心中的恨意就若倍增。所以,她极力促成了两国联婚,一来让东闾凝月永远离开东临,二来断了她和天王遥的好姻缘。她就是看不得靳惜梦的女儿幸福。东闾凝月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心道:不知边关的你是否望着同一轮明月。她的蓝眸透过明月,凝视不在眼前的他,望月光承载她的心意洒落在他的心。
“唉。”一声叹息,尽是道不清的哀愁。东闾凝月手托香腮,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望着窗外娇妍盛放的百花,嫣红姹紫间无数的蝴蝶翩翩起舞。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蝶恋花,此情或可随风萦绕,而她的愁思又该何从。满园嫣红,终究抵不过一秋的凋零。心有相思,却泪落无处。情,终究抵不过命运的一朝作弄。遥,你还好吗?下月初六,便是她和西煌皇帝的大婚之日,自现在算起她留在东临的日子也没多少天了。是不是远离和天王遥一起成长的地方,就会连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抹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