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进马车,只感觉一阵寒光迎面扑来。
我吓得闭了眼大喊了一声:“壮士饶命!”
不知是谁同时喊了一句:“离辛!”和我的那句“壮士饶命”恰恰好重叠在一块。
然后,我抖了许久,发现头还留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闻到了一种好闻的熏香,便壮了胆子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我惊呆了。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马车中间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不,应该是半躺着,那男人穿着一件暗红金纹袍,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衣服从胸口处敞开,露出了一大块胸膛,他的手正环着那女子的细腰,而嘴巴则是刚好咬住了女子的纤纤细手递过来的葡萄,吞了下去,那神情惬意得很,那容貌妖冶得很。而那女子,亦是十分妖魅,她穿着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长裙,倚在男子身上,却依旧能看得出来那女子衣衫十分凌乱,和男子的头发交缠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们两个有奸情。
“什么人?”突然旁边有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我一愣,才发现我旁边还有一位提着剑的黑衣男子,原来刚才就是他吓唬我来着,我突然想到这位仁兄也真够可怜的,跟了这么一位主子,他家主子自己美人在怀的,却要让他在一旁看着听着,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嘛!
“不好意思,小女子急着离开鄞州,身上又没有盘缠,刚好看到有一辆马车路过,便跳了上来,多有得罪。还希望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女子计较,顺便给小女子搭个顺风车,大恩大德,小女子……”我的话自然是对着那正主说的,却没想还没说完就被那正主打断。
“哦?没有盘缠?”那生的比女子还要俊的男子阴阳怪气得挑了挑眉,又看了看我的衣袖。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瞧,我的娘啊,穿帮了。
我赶紧将露出袖子的银票塞了回去。这可是我下半辈子的,哦,不对,下三分之二,也不对,我可是要偿命百岁的,下五分之四辈子的依靠,万万不能让别人觊觎了去。
我听到对面那个男子低低的笑声,再把袖子收的紧了一些。
“呵呵,真是小丫头呢,敢在爷面前耍心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那女子一笑,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睛真真是像极了狐媚子啊。我顿时觉得委屈,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为“狐狸精”吧,先前就我这平平的姿色竟然枉担了这虚名。
“我也想掂量来着,就是还得劳烦夫人给我寻一把这么大的称砣来。”我接道。
“你……”那女子脸色一变,似乎有发飙的趋势。我不由地一缩。
“离辛,丢出去。”那男子的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我在心中大呼一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跑不了庙却跑得了和尚,给人丢出去不如自己滚出去,便准备跳出车厢,那一厢却听到一声尖叫,红影一闪,然后我看到那个女子就这么被丢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女子的身影在马车迅速的前行中迅速后退,脑中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男人说的“丢出去”,丢的不是我……却是她?
我回头望向车厢,看到了那个叫做离辛的男子冷漠的脸,仿佛刚才做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又越过离辛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脸色,脸上尽是玩味。
“你……你……”我颤巍巍地指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离辛,出去。”
然后,那个黑衣男子就走出了车厢坐到了车夫的旁边,他把车厢关上的那一瞬,我感到一阵恐慌,想要逃走,身后却有一个巨大的拉力将我扯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看到头顶那个男子的眼睛,感觉到腰被他缠住不能动弹,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知道我为什么丢出去的是她而不是你么?”
我摇了摇头。
他低低一笑:“因为你……比她有趣。”
我怒,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有病啊你!”一得空,我便往车厢门扑过去,却怎么都打不开车门,见鬼了真是。
“看你这阵势,怕是一个女贼吧?”
我动作一滞。
他在身后笑,淡淡地开口:“这身衣服看上去还算得体,那也不过是为了进天丰那样的酒楼特地穿的吧?身携巨款,却连坐车的钱都没有,只怕是那银票不是自己的,不敢马上兑换了吧?这么火急火燎地想要离开鄞州,不过是被人发现了,做贼心虚,想逃逸罢了。”
“你既无处可去,不如跟了本王做丫头,本王也就替你保守这秘密了……不然,哼哼……”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我是逃不掉了。
他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还会让我走么?
我只好转过身,望向那个王爷,不怕死地问了一句:“王爷,做您的丫头,月钱多少?”
他一怔,大笑了起来:“十两。”
“二十两。”我伸出手指头讨价还价。笑话,此时不讨价,何时去讨?嘿嘿,没想到我阿九也有待贾而沽的一天。
“十五两。”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唤了一声:“王爷。”
“说。”
“你家很穷吗?”
“……”,他噎了一下,随即笑,笑得桃花朵朵开,“的确不怎么有钱。”
我默默地转身:“那我还是算……”
“你觉得本王还会放你走?”他阴测测的声音让我抖了一抖。
于是我再次转过身看他,眼神坚定无比:“那二十两。”
“十八两。”
他一开口说十八两我就知道有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的我此时此刻怎么还会妥协?于是更加较紧牙关不放:“就二十两!绝不还价!”
“好,成交。”
我得意了,嘿嘿,跟老娘还价,你小子再去练两年罢!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阿九。”我喜滋滋地回答,一出口忽然警觉起来,无意中竟然说了实话,我不安地望过去,却见他的衣襟早已扯上,正在香炉案上提笔写着什么。
“家中排行第九么?”
“不是!不是那个九!”我见他一顿,急忙道,“是喝酒的那个酒。”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一笑:“那倒是挺稀奇的。”
“你写什么?”
“你的卖身契。”
“我何时卖给你了?”
“刚才啊。”他说的无辜。抬起头来把写的那张纸竖立在我的眼前。
我习惯性地念了出来:“今有姑娘阿酒,走投无路之时,恰逢楚王李瑾涯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便自愿为婢,侍奉楚王,月钱二十两,年限五年,特此立据为凭。如有违约,阿酒任凭楚王处置。途中若是楚王单方毁约,弃了阿酒,则需补偿阿酒黄金五百两。但若阿酒企图消极怠工来让楚王单方毁约,补偿金作废。金康三十六年三月十八。李瑾涯。”
念完之后,我心想楚王爷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么?这卖身契写的,如此顺手,以前不知道用这种方法拐骗过多少良家妇女,甚至连“若阿酒企图消极怠工来让楚王单方毁约”这种非常人思维能想得到的一层都写了出来,真不亏是“用兵如神”的楚王爷啊!
莫非如今京城的王公贵族勾搭姑娘都已经采用这种方式了?那本姑娘还真是落伍了呀,没办法,鄞州小地方,小地方,自然不能和京城相比。
“如何?你若同意便在上面签个名就好,没有印泥,画押就算了。”他将纸往桌上一抛,就这么躺了下去,似乎对刚才我一直让他举着那张纸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不签。”
“为何不签?”
“我不是傻子。”
看到那黄金五百两的时候,我的确心一狂跳。我今年莫不是有金钱运?袖子里刚刚紧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没揣热乎呢,眼前又有五百两黄金在我眼前飘啊飘,晃得我晕乎乎的。
“哦?有什么不妥的么?”
我又仔仔细细地将契约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到前面的那几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刚才我一进来是说的那些话,似乎有没说完就被他截断的……就是那句经典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什么什么的,这么说来,这人……掐断的时间都是算好的么!
“还得加上一条。”我终于发现缺了什么,严肃地说。
“什么?”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无论发生什么,楚王都不能要阿酒的性命,不能置阿酒于险境。”我看着他字字清晰地说。
然后我看到他的眼色严肃了起来,用那双幽深的眸子将我望着。
我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
许久,他一笑:“如你所愿。”
我心中一喜,但脸色不变:“还要有第三个人见证。”
他大笑:“你还得寸进尺了。离辛,你进来。”
我见到那黑衣侍卫进来,便笑着提笔在卖身契的上面加上了这一条,然后在后面签上了我的大名。
“这字真丑。”他嫌弃着,却又道,“你再誊抄一份。”
“……”还没签好契约呢,就开始使唤我,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前途一片惨淡加黑暗……默默地誊抄着,忽然又想起一事,默默地望向他。
“又怎么?”
我惊奇,他刚才是闭着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知道我现在在看他?
“刚才的那个……”
“别给本王提那个倒胃口的女人。就凭这姿色,还想爬上本王的床,真是痴人做梦。”他嗤笑。
我颤了颤,看着手中的两张契约,不知今日这事,究竟是福是祸。
我是不是为了躲避狼窝,而跳进了虎穴?
我看着他那龙飞凤舞的“李瑾涯”三个字,默了许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么……
“离辛公子啊,这是你家王爷逼着小女子我签下的契约,今日就请你今日做个见证,五年后要是你家主子死赖着我,你一定要劝你家主子天涯何处而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要是你家主子恼羞成怒既然得不到就要毁掉要将我毁尸灭迹你也一定要将将拦着,他可是答应过我不得要我性命的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