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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中毒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2568
楚王李瑾涯。
这个人，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十年前灭了南楚，由此从景燕王晋升为楚王。而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我……究竟算是撞上了什么大运，随便扑个马车就撞上了这样的大人物？
然，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
我在旁边干巴巴地看着眼前的楚王府家宴心中一片哀号，李瑾涯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姬妾姑娘我是无福消受的，然这些美酒佳肴在我眼前，我却只能干看着不能送入嘴里，委实悲剧啊。只能用怨念的眼神看着李瑾涯的背影，希望他早点发话结束这家宴。
“阿酒，你愣什么，给本王斟酒。”李瑾涯这厮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出声反而吓了我一跳。
“诶……来了。”我匆忙地提起酒壶往他的杯子里倒，却没想到冲劲太猛，酒直接往李瑾涯身上洒去。
“嘶……”李瑾涯“砰”地站了起来。
侧妃薛如萱也慌忙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王爷……您没事吧？”
“这丫头，怎么回事啊？毛手毛脚的。”燕姬也站了起来，嘴里却也开始向我发难，我心想这时候身为丫鬟的我应该怎么表现才比较合理来着？
“王爷赎罪，阿酒不是故意的。”要我在此时下跪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便努力从眼睛里挤出眼泪来。
我看到燕姬开口刚想说什么，李瑾涯的声音便压了过来：“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么？跟本王过来。”说着便大步踏了出去。
看着他铁青着脸，我赶紧跟上。路上的这些日子我知道了李瑾涯这厮极爱干净，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在战场上混的。
“恭送王爷。”一个侧妃三个姬妾都起来毕恭毕敬。我刚好看到燕姬嘴边得意的笑，摇了摇头，燕姬啊燕姬，这般喜形于色的你怎么跟薛如萱斗啊，难怪人家是侧妃，你还只是个姬妾。
不过，这楚王府的后花园委实与我无关。真真是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走出了厅堂，李瑾涯一直没回头，我便一直跟着他，谁知道楚王府的庭院竟然这么大，跟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停下走进一间屋子的趋势，而姑娘我却已经饥肠辘辘，心想做这丫鬟还真是苦命啊，不仅吃饭没保障，还要看主子脸色行事，还要受主子的小老婆的教训，还要受走路这等体罚，还不如当时揣着五百两银子在随便找个地方开一家面馆茶馆包子铺！
正在神游抱怨之际，我就这么撞上了——柱子。
哦，原来不是柱子，是楚王爷那金枝玉叶的身躯。
“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包子铺！”脱口而出。
“……”
“嘿嘿，王爷，阿酒还没吃过饭呢。阿酒饿了。”
李瑾涯脸上神色几番变化，终究是对旁边门神一般站立的侍卫大哥说了一句：“来顺，你去让厨房送些饭菜来书房。”
“还愣着干嘛，进来给本王更衣。”
“哦哦，这就来。”我跟他进去。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衫，书房里挂着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袍，我给他脱下青衫的时候，不禁想起那一次我扑进马车的时候，他穿着那件暗红金纹的袍子的样子，那般妖冶，只不过，也就只是那一次而已，后来我就没在行李中再见过那件衣服。
他在伸长了长臂让我给他套袖子的时候，忽然开口问我：“阿酒，你原是南楚人吧？”
我颤了一颤。就这么一顿，我便已经明白此时若要否认只会让他更怀疑，便干脆承认。
“是。”
“你可恨本王？”
“恨。”我低着头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靴子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
他一怔，大概是因为我的坦白而有些吃惊。
我一动不动地认真地说道：“可是我也知道，若不是十年前你灭了南楚，也许南楚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是你让南楚成了北齐的领土，南楚的百姓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安居乐业。”
“所以？”
“所以，我的父母虽然因你而死，我却不会为他们报仇而杀你，而国家么，对于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来说，国是哪国，皇帝由谁做，有什么干系么？只要坐龙椅不是暴君便好了。”
“你看的很开。”
“是啊，说我傻也好，笨也好，我只知道若是为了什么国仇家恨让自己活得不开心，还不如不活。”
他没有再说话。我亦至始至终没有看见过他的神情。
如此，便好。
他已经自己扣好了外袍，将那件被酒渍污了的青衫递给我，从那晦明不清的神色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低着头去将那袍子交给专门洗衣的婢子。
回书房的时候，我看到许多婢子从里面出来，原来是送吃的来了。一抬眼，竟然发现书房有一张圆桌，而李瑾涯已经端坐在那里，想来那张桌子专门是用来吃饭的，不禁困惑，怎么，他经常在书房用饭？
李瑾涯见我进来，便招呼我道：“你不是饿了么，过来吃吧。”
我看见那几道菜中，竟然有两道是南楚的菜，不禁有些惊讶，当我看到桌上竟然有两双筷子，不禁抬眼看向李瑾涯：“拜你所赐，本王刚才没吃饱，怎么，不许本王再用一次么？还是你不敢和本王同桌吃饭？”
有什么好不敢的。我腹诽：却原来他自己也受不了和那帮姬妾一同吃饭，却要我做那出头鸟，把他的衣服泼了，我的行动竟然也在他的料想之中，不过，就算我没有把酒洒在他身上，他也会“故意”出什么意外的吧？
我坐了上去，拿起筷子便吃，饿了好久了，本姑娘可是从来都不亏待自己的肚皮的，偏生做了这厮的婢女，连准时用饭都无法保障。真真是造化弄人，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就不怕本王下毒么？”
我一噎，从饭菜堆里抬头望了他一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他的眸子太过深沉，不是我等可以洞悉的，我赶紧低头。
“不是挺能说的么？今日怎么这么静了？”
我静静地坐着，也不答话。
“你生气了？”
我依旧不答话。
“本王明白了，你不恨本王，却怪本王。”
“奴婢可没有王爷的心胸那么开阔。”
“阿酒，你可知，当年若是本王不灭了南楚，今日早已是皑皑白骨？”
“王爷的故事与奴婢无关。”
他淡淡一笑。
我继续扒饭。反正都已经吃了，还能怎么着。
见李瑾涯没动静，我偷偷地抬眼瞄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双眼莫测地将我望着，我面对这满桌的才再没有食欲，将筷子一放：“王爷，我吃饱了。”
他眉一挑：“你不是饿得慌？怎么就吃这么点？”
“饿到不饿的境界。”
“……”
结果就是我那天夜里痛得死去活来。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蜷缩着身子紧紧裹住棉被，可是转眼又浑身发热，狠狠地扯开身上的辈子，还觉得不够，想要把衣服都扯开，如此冷热交替，只有小腹一直死死地如同被千万把刀子捅着一般疼痛。
这……又是一个教训。
别人给的东西岂能乱吃？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站在桃树下对我微笑着，春风一吹，那小女孩的笑颜比桃花还要灿烂三分……
阿九，你原来还是十岁的模样……真好。
阿九，你在那边寂寞么？
阿九，对不起，对不起……
阿九，我……来陪你了……
我只觉得浑身的疼痛都已经散去……意识也渐渐散去……是我终于要死了么……
也好……
可是，为何在我的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竟然问到了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香味……然后，好像有一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