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南湖市最隆重、最豪华的婚礼。
在市中心的南湖广场,仅花两年的时间,一座本市第一家五星级宾馆居然拔地而起,用“南湖大酒店”的大型彩色霓虹灯招牌,毫不留情地取代了有着多年历史、却经济极不景气的“南湖饭店”。
新建酒店一楼居中的大厅两旁,被分成中、西两种不同风格的宴会餐厅。右首,是装饰得金壁辉煌的西式宴会厅;西大厅的左侧,却布置得古香古色,一式小巧大红宫灯,使厅内幽幽暗暗、影影绰绰,只隐约可见一些唐装打扮的服务小姐穿梭其间,简直使那些出入的达官显贵、新形富翁们忘掉了所处的时代。
“南湖大酒店”,成了公元1996年的南湖一景。
此刻,就在西式宴会厅的大理石台阶上,新娘新郎正满面喜气地在笑迎各方来宾。
这是一对堪称男才女貌的人——尽管双双都是早过了青春年华而进入而立之年的男女。
新郎林勇,高大英俊,一双浓眉锐目,再配上一张颇具男性魅力的厚唇,使他的外形本身就成为南湖姑娘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何况他还是本市人们戏称的“第八公子”——市城建局负责旧城改造、新区开发的林大局长、林成斌的独子,又下海经商已成为新一代富翁的佼佼者。
新娘肖兰却跟他截然相反:清秀苗条的高挑身材,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美人脸上,常露出一种似笑非笑却又半羞半娇的动人神情。
无人看得出她的真实年龄。
从小,人们就在背地里送她一个“含羞草”的雅称。一个月以前,她还是京剧团的一位末流演员,没想到,通过这种婚姻,将她从此带进幸福的大门,成为有闲阶层,上流社会的一员。
她兴奋得心都醉了,那张奶油色的面容上,愈发涌出一种熠熠发亮的嫣红。
“兰,累吗?再稍稍坚持一会,一会儿有好礼物送你。”林勇见她站立太久,便在一旁轻声抚慰道,“还有几位市里的重要人物没来。”
“在台上演戏当丫头,有时一台戏一站半小时,这站功早练出来喽。”肖兰一旁悄语娇声地戏嘘着。
林勇感慨颇深却又万分疼爱的握了握肖兰的小手。他就欣赏、深爱这种含而不露的娇羞之态。他认为这才叫真正的女人。哪象原来那位泼辣货……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格登”一愣,前妻左丽的“雌威”仍使他心有余悸。他抬眼看看四周,幸好,没有发现左丽那头红发和风风火火的身影。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唯一令他担心的,就是那个泼悍身影的出现。
一辆豪华小车悄然驶近酒店,林勇一晃,也顾不得拉上新娘,忙疾步迎下台阶。
是他老爹林成斌陪着管城建的市委副书记大驾光临。此刻,那戴眼镜的刘秘书一见林勇,忙抱拳文刍刍地说:“恭喜,恭喜!林先生终于娶得美人归呀!”
主客终于到来,在老、中、青的一片恭贺和朗笑声中,婚宴开始了。
就在一大群前来贺喜的人群中。一男一女两双冒火的眸子正在死死地仇视着他们,林勇并未发现。
当4名白衣侍者将一只九层高的巨型婚礼蛋糕推进人群中央时,婚礼的喜庆气氛也被推到了高潮。
“来,新郎新娘当众亲吻一下!”
林勇的一班小兄弟在笑闹着起哄。林勇冲他们做一个求饶的手势,忙拉过满脸溢着红光的肖兰向人群朗声宣布道:
“现在,美丽、温情的肖兰小姐已经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为感谢她对我的一片深情,我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当众送她一样珍贵的礼物——”
“哇——”人群又一阵抚掌大笑、大叫。“好,吻一个!”几个年青人还在闹着。
但多数的来宾却在用好奇的目光紧盯着林勇,不知这位“第八公子”又在玩什么新的花招。
林勇变戏法似地从西装兜内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在手里晃着:“这是一把纯金的钥匙,它能打开我们的爱情之宫——江边开发区的小别墅大门。愿她跟我们的后代一起,在这里健康快乐、兴旺发达!”
“哗!”热烈的掌声中,那一男一女匆匆离去。
林成斌面露了一个不被人觉察的愠怒目光。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小变化,人们只用艳羡、兴奋、甚而有点嫉妒的目光注视着那沉醉在幸福中的新郎、新娘。
肖兰眼含意外、激动,还有不少感动的目光颤栗着迎过去,用纤纤玉手接过了那把闪着金光、她期望着通向幸福大门的钥匙。
她作梦也没想到,其实她接过的,却是一把通向地狱之门的死亡钥匙!
2
“啊!真漂亮!”
当小车将一双新人缓缓地送至新居——那挺立在江边小区绿树丛中的小别墅时,肖兰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这是一栋仿西班牙式的西式建筑。三层奶白色小洋楼,楼前修剪出一片青青的草地,上面缀着秋千、吊床,将人几乎带进一个充满诗意的童话境地。
肖兰被爱人的良苦用心和一番深情感动得热泪盈盈。
—群好奇的人们簇拥着新郎新娘走进了一楼那足有八、九十平方米的大客厅。
厅里,一色的欧式仿古家俱、意大利真皮沙发,再配上松软、柔和的综黄色纯毛地毯、各种灯饰、几副大型油画,使客厅显得典雅、庄重而仍不失豪华。
“乖乖,真不知是到了哪国的人家!”有人在咋舌惊叹。
“怎么样?还满意吗?”林勇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他象是在问肖兰,又似乎在向所有的来宾发问。
无人回答。人们已来不及回答,许多人已顾不上礼貌,纷纷在四处参观起来。
一楼大客厅的后面,除了讲究的公用卫生间、橱房、餐厅和一间游艺室之外,就剩下一道气派的转角大楼梯通向二楼的主卧室、婴儿间以及三楼的书房及佣人小房。林勇也牵着肖兰的一只小手,领她一处处地细看、欣赏……渐渐地,他突然感到肖兰的手在变凉、继而发抖。他再一细看肖兰,只见那张本已兴奋得嫣红的脸蛋已在倾刻间变得苍白。
“兰,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林勇吃一惊,忙关切地问。
肖兰无声地摇了摇头。
林勇见状,又心疼地说:“你一定是累了,我先送你去咱们洞房休息、休息,好吗?,那些客人让我来应付。”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肖兰也实在不忍令丈夫扫兴,何况他又那么深爱自己。于是,她依旧轻轻摇了摇头,随丈夫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各位亲友们!真对不起,肖兰这两天太累了,让她告退休息一下吧,由我在这儿奉陪诸位。”林勇大声说完,又转身体贴地劝慰肖兰,“你脸色不好,先去新房休息一下吧!待会再下来……。”
还没等林勇说完,有人又在起哄打趣了:“有没有搞错哇,这么早就急着去洞房?!要去,咱们大伙一块去闹闹新房!”
肖兰被说得又羞红了脸,她强打精神支撑着,只好又依偎在林勇身边,挤出一丝笑脸面对来宾。
她发现了一双正在灼灼冒火的眸子。
“啊!”她低声惊呼,用手悄悄拉了一下林勇的衣襟。
林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终于发现了那熟悉的双目和火红的头发。
“她果真来了!”林勇担心的局面终于发生了,当他正在紧急思索应对之策时,那位红发女郎竟在人群中朝他冷哼一声,居然转身离去,仅将一个疾步急行的背影留给了他。待他回头再看肖兰,却见她早已狂奔上楼,也在倏忽间不见了身影。
林勇悄吁口气,又开始放松地笑对来宾。
“哇!”
突然,从楼上的新婚卧室中,传来肖兰凄厉的惊吓声。林勇拔腿就跑,人群也迅速朝楼上涌去。
卧室中,婚床上的粉红床罩已经掀开,只见肖兰面色苍白地昏厥过去。她身旁的米色地毯上,摊着一张极大的纸张,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小心冤魂怨鬼!
林勇一见,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低头再看容颜苍白的肖兰,又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咬牙恨声地说:“是她!一定是她!”
当惊魂未定的人们打电话将医生请来新房时,房内只留下了新婚夫妇,客人们全在林勇的道歉和劝离声中,怏怏地离去了。
别墅内,是死一般的宁静。
3
林勇将那张纸轻轻地摊在眼前,他要细细地研究、细细地分析,一旦他认定了这是出于他前妻左丽的手笔,他发誓要惩治一下这头该死的母老虎!
他想到了那天,当左丽发现他跟肖兰的私情时,那恶狠狠的神情。
“哼!我当你八公子喜欢玩那种鲜嫩的少女,谁知你找了个跟我一样年龄的女人!”左丽不屑地说,“好吧,你当我真稀罕这顶‘林公子夫人’的名份?婚,我要离!但别想离得太轻松、便宜!”
“鲜货?!哪儿有钱买不着?!”林勇也绝不会示弱,索性朝老婆亮出了底牌,“可人家肖兰才叫真正的女人。温柔、体贴、漂亮、痴情,你有吗?!你懂吗?!压根儿一头母老虎!哪里有半点女人味?!实话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再娶她做老婆时风风光光办一场大喜事!”
“好哇,你等着!”左丽恨恨地咬牙回答,“我要让你的新房变灵堂,敲响你林八公子的丧钟!”
林勇一气之下,第二天向法院递交了离婚报告,左丽也绝不示弱,发动一切关系网,死活板着让法院尽量调解。林勇出于无奈,只好忍痛拿出100万元来,才算是“摆平”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来了这一手!
玩了这么一个小儿般的恶作剧,偏偏又吓倒了胆小的肖兰。
他带着股恨意死死地打量着那张纸。这是一张十六开的新闻纸,上面用剪字贴着那几个该死的大字。突然,他的眉头又开始紧皱起来。
这纸和字都表示了一种久远的年代和历史,它绝不象今天的产物。
还有,他深知左丽的个性,她不会玩这种小儿的把.戏。她追求的是当面的效果,从不在背后干小动作。所以,他们以前共同的朋友圈中,左丽倒有个直爽、坦诚的好名声。
他犹疑了,也真的不安了。
是谁?这恶作剧究竟是谁干的?假定不是左丽,那性质恐怕会更要严重、更加可怕。想到此处,他回头悄瞥肖兰,见她正满脸凄惶、满脸惊恐地呆倚床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兰,你在想什么?别怕,有我在!”林勇踱过去,轻轻搂着肖兰的双肩,象哄小孩般地说着。
“阿勇,咱们别住这里了,我对这房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肖兰偎在丈夫的胸前,宛若梦呓般地说着。
“房子?!怎么扯到房子上面去了呢?”林勇略带吃惊地加大了嗓门,“真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被一张恶作剧的纸就吓成这样。别怕,说不定是别人嫉妒我俩的幸福才这么干的嘛,也可能是……”他陡地住嘴,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再婚之夜再提前妻的名字,他认为是一个当丈夫的不明智之举。
“阿勇,咱们别住这儿吧?咹?房子太大,人就咱们两个。又加上我对这房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住下也会不舒服,还不如到外面随便找套什么房子住着,哪怕小一点的两室一厅也行。”肖兰似央求又似撒娇地说着,语气中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尽管南湖市房源紧张,但这对林勇来说,简直是小事一粧。他绝不甘心让自己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当初一打定主意跟左丽离婚时,他马上就让人家基建队连夜开工,限3个月交付使用。直到上个月房子进入装修阶段,他才带着一枚耀眼的钻戒,正儿八经去向肖兰求婚。眼下为这一桩小事就要让这栋豪华小别墅白白空着,他想着也实在有点不甘心。
在大事上,林勇绝不会向任何女人妥协,包括他最心爱的女人。何况他认为这是肖兰受了惊吓之后的一时之举,也许当她真正好好欣赏、欣赏这座别墅之后,会完全改变她自己的主张。
“好啦,我先带你好好再看一遍这房子,住不住的话,以后再说。”林勇轻轻拉起肖兰,轻轻地开导、劝说着,“先前人太多,你可能没仔细看看这房的设计和内部结构以及它的总体布局。我相信你看过之后,一定会喜欢它的。”说完,他也不管肖兰是否同意,便挽着她慢慢出了房门。
黄昏早已悄然降临,林勇一出门便劈劈啪啪地开灯,一刹时,别墅内便亮起了耀眼的灯光。这回,林勇领肖兰干脆从上至下、从三楼的婴儿房看起,他要用母性来再唤起肖兰对新婚的激情。
在这婴儿房里,设计者也真是别出心裁,特地在两房间隔之处留出一个凹型位置出来,里面放满了各种电动玩具,将这一小块地盘,巧妙地布置成了一个浓缩的“儿童乐园”。
肖兰一进来看见这乐园,两眼又开始发直,她死命地摇着头,连说了几声:"不对!不对!不对头……”
“你究竟怎么啦?”林勇真有点不解了,忙问:“哪地方不对头?”
“不是,我是说我这感觉不对头。哦,不是,我说不清楚……”肖兰词不达意,结结巴巴地告诉林勇,“我觉得这房子、好熟悉……好象、好象我曾经住过这样的房子,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就在这婴儿间内长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听她这么一说,林勇反倒放心地哈哈大笑了,“我真怕你吓出了毛病呢?说半天还是这么回事!这房子设计得确实别具一格,也许是电视、电影上见过吧?”
“不,不是!”肖兰慢慢冷静下来,又拼命摇头说,“那时我还好小、好小……除了这三层楼的所有设计全使我似曾相识之外,印象最深的,就数这婴儿房。这里——”她指着那凹处的“儿童乐园”说,“不应该是这些有轨火车、太空转椅这些玩意儿。这里是个小花园,女孩子的小草地,里面有秋千、吊床……对了!”她猛一愣怔,骤然瞪着惊恐的大眼说,“就象这别墅外的草地一样!对!它就是那草地、小花园的放大模型!”
“兰,你没事吧?”林勇听她越说越玄,不由得担心地用手探了探她的前额,有几分不安地说,“是不是真吓出毛病来了?
“好吧,你带我再一层层往下看过去。”肖兰反倒逐渐清醒,却又更加激动。她反过来急迫地挽着丈夫,拖着他朝外走去。
看过了二楼,正欲往下再细看一楼的布局时,刚行至楼梯角处的肖兰却突然猛地住步,只瞪着双眼似在死死地追忆什么似的,片刻过后,只听她突然捂面尖喊了一声:“我记起来了——”便猛地挣脱林勇的胳搏,朝楼上卧室狂奔,待林勇追过去一看,肖兰已面无人色地倒在那婚床的席梦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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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满以为会搂着个美人能渡过一个消魂的新婚之夜的林勇,被这场意外的洞房风波一搅,直弄得窝了一肚子不便发作的怒火。翌日一早,他也不等肖兰起床,便匆匆梳洗一番,将那张该死的恐吓纸揣进公文包内,便匆匆驾着自己那辆心爱的“奔驰”离开了别墅。
“总经理,您这么早……就来公司?”办公室外的女秘书没想到老板在新婚的次日就来公司,而且这么早就出现在办公室时,她深感意外地问了一句。
林勇二话没说,只是狠狠瞪了这位饶舌的秘书一眼。
他用内线电话叫来公司副总经理李华,让他即刻将那张该死的恐吓纸送公安局去,请他们帮忙做做技术鉴定,分析、分析究竟是谁在跟他林勇玩这种花招。他要狠狠惩治、惩治这个大胆的家伙。当李华转身一走,他又打了那位基建包工头文明山的手机,让他赶快来他办公室一趟。然后他又拨了一个熟悉万分的中文传呼机的传呼台号码,准备当那娇滴滴的传呼台小姐要他留言时,他只会恶狠狠地说上一句:“林勇要你去死!”
不管恶作剧是否左丽所为,他也要找她发泄昨晚的怒气。
然而,传呼台的服务小姐却娇声相告:该号码已停止使用。
这娘们!有了100万,足可以使她换多少次传呼机了。林勇在心里狠骂了一句,然后点燃了一支“三五”香烟。现在,他要静等文明山的到来。
两支烟还未抽完,大腹便便的文明山便气喘如牛地出现在他眼前。
“我说文胖子呀!你究竟搞什么鬼?”也不等对方坐定,林勇就瞪眼发怒,“你要敢搞名堂玩到了我的头上,我让你在南湖市找不到立足之地!”
这兜头的一顿怒骂,将这个文明山弄得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他满脸惶惑地急说:“跟你这大总经理玩名堂?你想想,我敢吗?!且不说这工程才进场,就冲咱们今后,也还得靠你多多关照,讨碗饭吃嘛。”文明山盯着林勇渐渐稍转缓和的脸色,又继续申辨下去,“就说为你这栋别墅吧,当初你一提条件,我二话没说,就从设计到装饰,整3个月让弟兄们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给你赶工,硬是如期完成喽。你再看看那材料,哪一样是伪劣假冒产品?!全都是我派人直接从厂方拉来的甲等品……”
“够了,够了!不用丑表功喽,一栋造价足足一个亿的基建项目,你当我不知道你赚多少钱是吧?”林勇止住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文明山说得有理,谅他也不敢得罪了自己这位财神爷。
“哎呀,那建材生意我不让给你做了吗?”文明山又大声叫屈,“谁不知道这搞基建赚钱的名堂一大半在材料上吗?这不都在材料上又要赚一手嘛……”
“你当我白给你拉工程项目?!一个亿的工程就一幢别墅就打发了我?!你以为我是南湖的‘小叫化’,跟你讨饭吃?”林勇的火气一下又升上来了,冲眼前这位农建队的基建包工头瞪圆了眼。
“看你,看你,你今早是怎么啦?”文明山慌了,一时更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新婚大喜的“八公子”又哪根肠子不痛快,一早冲他发开了火。想了想,他赶紧赔着笑脸说,“你还没吃早饭吧?陪你喝早茶去,再跟你道一次喜,怎么样?”
一提到新婚,林勇才总算发完怒火,将话题拉到叫对方来公司的正题上:“那房子是谁设计的?”
“咱请的是设计院的黄工啊,你当初不是说要给肖兰一个意外的惊喜,尽量设计一幢漂亮、有风格的房子给她吗?还说什么人家是艺术界的,有品味,千万别大红大绿的落了俗套。这原话不都是你说的吗?这屋子怎么啦?她不喜欢?啊,难怪你一大早找我发火!”文明山好象总算悟出了什么似地,这才放心地咧着口暴牙笑了笑。
他没将肖兰的奇怪记忆告诉对方,他认为那只是肖兰受惊后的反应而已,在他的印象中——肖兰曾告诉他她是孤儿出身,跟着贫穷的养父母长大的,不可能曾拥有过那种住宅条件的家庭。
他先要了解那张纸的来源。
“我问你,那别墅的所有钥匙别人有没有?”林勇沉思着问。他要从这有钥匙者查起,别人不可能从那铁栅栏门外飞进二楼的主卧室内。
“钥匙?!”文明山吃惊地瞪着他,“那天你不是亲自在场监督安装的吗?你不是说就怕那些工人不老实,万一偷留了钥匙,将来不安全吗?怎么,昨晚进了小偷?”文明山猜测着,也跟着自己的话而大惊失色地变了脸。
“不是,”林勇摆摆手,终于将昨晚发现恐吓纸的事告诉了文明山。
“是这么回事……”文明山稍吁口气,又奇怪地自言自语,“那里面也算是铁桶江山,应该不可能偷着溜进去啊……要报复你而恐吓她?也犯不着这么搞嘛,办法多的是,何必费这种大手脚呢……”
是呀,文明山这个土大款的分析也有道理,那么……他脑海中骤又飘起了绺绺火红的发丝。
“会不会是……”文明山猜测着,又迟疑片刻才说下去,“那些客人里面的人呢?他们才有可能趁人多进你那房去干这缺大德的事呢。”
“唔……”林勇思忖一会,又挥手叮嘱了一句,“记着,你要将帐做好,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一口咬定:这房是我花钱让你们建的!”他看着文明山,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你要是将这事捅了出去,到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哪会呢!”文明山打着哈哈说,“你看我出过漏子没有?哪项工程我没给过回扣?要么就帮甲方头儿们建了私房?这都成了行规,你怕什么?”,
林勇挥了挥手,他不想再听这位土包工头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