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之外,细雨绵绵。
一袭白衣扬起,袖风染雨,她垂眸对台独饮。眉间一点朱砂,眸间皆是一片淡漠。
“醉,”她蓦然抬眸望向那不停落下雨水的屋檐,勾起的嘴角蔓延着苦涩的笑意,“究竟何为醉?”
“卿乃千杯不倒之人,恐怕万生万世都无法体会醉意罢。又何必在此独饮?”一人缓缓撩起帘幕,带着笑意的嗓音先发制人。
良久,对方才踱步盘腿而坐,白皙手指捏起她抿过的酒杯,抬首一饮而尽。
“阎王,别来无恙啊。”她眯眼,拂袖为其斟酒,“阴间事物繁多,怎的有闲情雅致来桃夭居?”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这本是一片桃林,你又怎得忍心除了它们,而种上一片千年都未一现的青莲?”阎王倚靠在花台之上,带着醉意地笑道,却是答非所问,“莫非卿终忘不了那负心汉?”
“这可真是苦了卿。”
“青莲君子,这一生仅娶了两个女子。一个宛若三月初桃,一个却艳似牡丹,空有富丽。”
“终可惜,世人偏爱牡丹,那帝王更是偏爱牡丹。”阎王有意无意地瞥向她。
她闻言,笑笑叹道:“吾连醉为何物都不知,何以忘却?即便是,被阎王困在这桃夭居千年,我又哪能忘的了前世的种种。”
随即,她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眸底多了几点晶莹,嘴角衔着苦涩道:“负心?他恐怕永远都未曾看过吾一眼罢。吾,不过是他一枚夺得帝位的棋子。吾曾以为吾很爱他,只可惜这千年的折磨,把爱变成恨意。”
“哦?”阎王不经意间撩起额前的碎发,抬手附上她的脸颊,巴掌大小的精致小脸被其玩弄指尖。
漆黑如夜的眼眸深处毫无波澜,她仿佛在叙述他人的事情,平淡得让人困惑。
眯眼见她脸上的淡漠,阎王哼道:“卿在责怪爷困卿千年?”
“不,”闻言,她不怒反笑,笑颜如花,苍白的脸上是毫无生气的笑容,却仍然惊艳得仿若一朵灼眼桃花,“多亏了阎王,吾才能好好记着前世的种种。”
阎王闻言,不言,仅是笑着抽手为自己斟酒。
窗外,雨点在荷叶上滑落,白色的莲花垂下了花蕾。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酒的清香弥漫整个桃夭居。缠绵的醉意让路过的小鬼们停滞,抬起鼻尖索性品尝空气间的酒气。就连白无常也不禁停驻,回首遥看桃夭居,叹息桃夭居的主子又在饮酒作乐罢。
“千年了,”阎王叹道,“也该结束了。”
“阎王何出此言?”
“爷不过是想起千年前的承诺。”
她抬眸,刹那间对上了阎王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笑容在她的眸底印刻。半饷,她正想问何事,眼前蓦然一黑,耳畔
“放你归去罢。”
许久。
雨声依旧,只是花台之上唯有一人独饮。
“桃夭居,花子酒,千年的等候。”
“美人儿,离了这阴间,这真是让爷好生孤独。”阎王放下酒杯,眯起醉意绵绵的眼眸。
阴间的生死簿上,“陆衾”二字被红圈勾画。死亡的记录从此消失不见,唯有“天命难为”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