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乃是京城一条纵向贯穿京城的长街,由北门至南门,市坊无明显界限。
如今正值桃月,桃花粉面羞,长安街处处皆是一派粉色美景。
早市从黎明破晓开始,直至深夜繁星当空夜市收市.其外,草市更是穿通大街小巷,好生热闹。男虽耕,女虽织,街上仍然有不少庶民把各类民间手艺摆出来,双手撮嘴大声吆喝,吸引过道路人。
可是,散人家子的摆摊又哪能算得上商人呢?
谈起商人,那必要提一提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商贾大家陆氏。
东方一处茶楼大堂里热闹非凡,说书先生身着银领白衫,手持骨柄纸面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木桌面,新奇的故事娓娓道来。台下之人正襟危坐,侧耳倾听,这个个皆是特地前来听故事罢。
但是,总有人是个例外。
“唉!你听说了吗?陆家二房之子陆秋居然要报考今年的科举!”靠窗而坐的人头顶一顶乌纱帽,说话间两撇胡子抖抖,眼睛愣是炯炯有神。
坐在其对面的人一听,手中倒茶的动作慢了半拍才惊叫道:“这怎么可能,陆家可是出了名的商贾,怎得有兴致去报科举了?”
“你可不知啊,陆家这明里一套,背里一套的!虽然说是商贾之子,但生意做多了,钱赚多了,就想着讨个官位玩玩呗。”
“玩玩?咱们靖安王朝的君主可是出了名的贤明,先帝在前可是列了商贾之家不得入仕啊。”那人手一顿,就是反驳道,“先帝在前,陆家算哪根葱!”
带乌纱帽的小官抬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扬起头,像一只高傲的公鸡般道:“这你就粗陋寡闻了,前段时间靖帝刚颁布条文,说是商贾也能入仕,说什么大家都是靖安王朝的子民得平起平坐。”
那人一听,鼻子间哼道:“鬼咧!”
说罢,他才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于是乎,王九郎便大开纸窗,从外面窜进来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啊哎,这可不得了了。这狐狸竟是一只妖。却见,狐狸倏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白发美人儿,甚是妖艳……”书生先生清秀的嗓音从大堂中央缓缓传来,临窗二人沉默之中又是耐不住空寂。
半饷,乌纱帽小官说道:“我听说啊,隔壁风月关来了几个西域舞娘。”
“哦?西域?风月关可真是个大牌青楼,非达官贵人都去不起啊。仅可惜里面的美人儿都是卖艺不卖身。不然,风月关这楼早就空空如也了。”
“哼,谁又知道是不是偷偷摸摸地送进哪位爷的房里。如今的权贵背地里都不知道干着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长安街头,老汉吆喝着两铜板的糖葫芦,一群童子围着他嘻嘻哈哈地讨要糖果子。而坐在身旁的卖书青年翻着自己摊子上的书,生意寥寥无几。
蓦然间,不知是谁在人堆里大声喊了句“惊马啦”,众人纷纷惊慌地退避到街道的两旁。
就见那让开的路上,一匹棕色的烈马宛若脱缰扬起马蹄子在地上踏出滚滚烟尘,在众人的视线内一闪而过,刮起阵阵狂风,耳边尽是震耳欲聋的马蹄蹬地的巨响。
尖叫声撕破苍穹,硬是钻进所有人的耳朵。
“哎哟——咱家的糖葫芦都沾上灰尘了!”一个老汉首先回过神,心疼地晃了晃刚烹饪好的糖浆与新鲜的葫芦果子,气愤道,“是哪家的贵人的马跑了啊!这满锅子的灰尘谁敢吃,倒是出来个人还我糖浆啊!”
“我看,”站在一边的卖书青年扬起脑袋,木讷地指着街尽头说,“这马上有个女娃儿!这可糟糕了,一个女娃儿惊马连家仆都救不了的啊。”
老汉一愣,眯眼连忙摇头,不停地重复着造孽二字。
倘若仔细一看,那马上之人便是年约十四的陆家大房之女陆衾。
那匹所谓的惊马在一处暗巷里停了下来,一人扁着嘴唇“吁”地重复叫了几声,惊马立刻安静下来。
“衾娘可以下来了,刚才没受惊吧?”老翁抚了抚烈马的鬓毛对走得慢吞吞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衾娘先把这汤药喝了吧。”
在婢女的搀扶下,陆衾颤颤巍巍地下了马,精致的小脸唰地苍白,她抬手接过老翁递来的汤药。
就见这汤药黑糊糊的,闻起来还有一股怪味。
见陆衾不肯喝,婢女蹙眉赶紧用手肘推了推陆衾,堆起笑容道:“衾娘,快喝吧。这药是安眠的,喝下衾娘才能快点睡着。到时候,进了风月关,桐娘和奴婢会去叫醒你的。你就放心吧!”
闻言,陆衾才一点一点把汤药喝进肚子里。果真才过了一会,倦意卷席眼帘,陆衾向后一个踉跄靠在烈马在婢女的搀扶中上睡去。
见状,老翁和婢女暗自对个眼神。
“快,快把衾娘扶进去,夫人交代的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婢女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见没人后,紧忙催促老翁。
老翁看了几眼陆衾,皱着眉头:“你扶吧,我这粗汉子可不能碰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儿。”
“你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还顾忌什么。坏了大事,不仅我连你,可要受罚的。”婢女咬牙,一面怒道,一面还是搀扶着陆衾推开风月关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