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背上是带着一块三角形胎记的,胎记的中心似乎有只迷糊的眼睛,是半闭着的,这令我的老爷很是担心。
我的老爷叫龙一斗,是个老考古工作者,考古的人向来是无神论者,但这个老头却是个例外,年轻时研究过几本五行八卦的书籍,后又阴错阳差进了考古队。据说还曾经去深山老林拜过资深的摸金校尉,阅历见识是丰富的,但是看着过了这个模糊的胎记后,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的父母却不以为然,但还是经不住老爷的督促,在各大医院转了一圈,证明身体健康,只是胎记有点不常见而已,直到这是老爷才不再说些什么,但内心依旧忧虑重重,直到我十八岁还活着,老爷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着了地。
淘气孩子学习好的少,这似乎是有史以来人类的一个通病。也许是发现我太淘气的缘故,逃学是家常便饭,学习成绩又不行,时不时地还好耍些小聪明。三天两头老师来家里一番激烈的告状,父母实在是对我失去了信心,但还是不甘心我从此告别校园,于是给我转了学校,我早已对学习失去了兴趣,也就是在这段时期,老爷有意无意地开始向我讲解一些奇门遁术,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从小的耳濡目染,到十八岁以后的稍加用心,很快就学到了些真功夫,回想那时可能是患有”多动症“,一刻也闲不下来,此后不久就离开了学校,开始一门心思学这些玄幻之术。
我祖上上推十八辈也从未出现过光宗荫子的封疆大员,甚至连个进入仕途的小官也无从考证,倒是出了不少方士,从家谱上看最有名是第三代,出了位大人物,我对大人物的理解是应该是有一定的名气和道行很深的人,破四旧时家谱未能幸免遇难,第三代祖先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可身份是还记得的:茅山道人。
茅山,坐落于现今江苏省东南南的句容市境内,风景秀丽,幽静宜人,蜿蜒起伏,据资料记载:有道教圣地“十大洞天”中的“第八洞天”之称,又是“三十六小洞天”的“第三十二洞开天”,更被誉为是“天下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一福地”。
因为有道教一宗发源于此,所以以此为修炼本处,后发扬出去的道教宗派称之为“茅山宗”,人们便把其弟子呼之为”茅山道人”或“茅山道士”。
茅山道人多是以捉鬼降妖而名闻于世的,由此想来第三代祖法术一定是很高的,地位是受人尊敬的。道术中的符、咒、灵图、降妖、摄魂一直深深吸引了我,但老爷却不懂这些,懂得只是一些玄幻之术的皮毛,虽然他颌下的胡须已经很神仙,跟山羊的相仿甚至还长。
老爷说我家是有“堂口”的,爷爷却是不知,父亲更是不知,我在疑心老爷玄术的同时,还是生出了许多的崇拜。
““堂口”是个很玄的东西,供奉一些仙妖,当然这些仙妖得是些这行当里杰出的人物,最关键要法术强,法术高超才能为“顶香人”将事情办的周遭圆满,在危难之时,解除危险”。
老爷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往我脸上瞟,似乎要在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我脸上还是同平常一样,雪一样的白。
一年来,老爷身上的那点本事,我几乎烂熟于胸,老爷再也没什么可以交给我的了。我又开始闲不住了,四处闲逛,惹是生非。
一天晚上,老爷很神秘地告诉我,明天我领你去拜访一位大师,希望他能收你为徒,从老爷发光的眼神中,我能看出这位大师的神奇。
“这位大师住在哪里?”我好奇地问着。
“在深山老林之中。”老爷说着。
“也是摸金校尉吗?”我再问,他竟然笑而不答。
俗话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闹市之中的隐者才是高人,山林里的高人究竟高到哪里?但我还是对此充满了期待,老爷发光的眼神不容我不相信,他必将是个高人中的高人。
我老爷辈就哥俩,我爷爷去的早,从我懂事起就一直围绕着老爷身边,他是个和善的老头,据说年轻时不务正业,常年投身于山林,有个俊俏的老婆也跟人家跑了。老爷索性就没有再娶,没人管,独善其身倒也悠哉。
老爷在外混了好多年,也曾为一只考古队工作过,但一直也没攒下什么家业,年龄也大了,又没什么后人,我父亲就把他接到家里,尽晚辈的一点孝心,他也将我视于己出,百般疼爱。
我们村子的后面是一座很大的山,村人都称之“老黑山”,山上一年四季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唯独半山腰立着一棵老榆树,每到春暖花开就郁郁葱葱,枝枝杈杈上挂满了红布条,飘舞起来,特扎眼。
老爷说当年这里来过一支考古队,挖掘了两个月,除了找到些瓦瓦罐罐外,再没有什么发现,老爷惊他们工作过,负责清理土方。他说那里虽没出土什么重要的文物,但有几个瓦罐特别的怪,怪的他这个“久经市面”的牛人也从未见过,其中一个瓦罐内壁就有一个阂背上及其相似的图案,也就是为何这么多年他一直担忧的原因。
老爷要带我离开村子一段时间,去山里拜访一位老朋友,父母很爽快地答应了。对于我这个惹是生非的淘小子,父母恨不得耳旁能清静清静,况我又有了新妹妹。
第二天一早,老爷带着我去了镇里坐上了火车,直奔大兴安岭原始林区而去,下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又坐牛车,又走了不知多久,老爷摆弄着指北针辨别着方向,在筋疲力竭前,终于在一片密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前停了下来。
“到了。”老爷说道。
我不知什么时候浑身发冷,觉得周围阴森恐怖,到处弥漫着潮湿的空气和泥土的霉味,阳光透过丛丛高大茂密的树梢洒了进来点点光斑,时不时有松鼠和蛇在不远处溜过,“嘎”的一声滑坡密林中的沉静,我浑身发冷,不住抖动,一只大鸟从头顶擦过。
在小木屋前停留了片刻,老爷上前叩门:“啪、啪、啪”三声响过,屋内无人应答,老爷轻轻一推门开了,屋内空无一人。
这个木屋里一切的摆设不像是个隐者的大隐之处,倒像是个猎人的临时住所。木屋的门对着的墙壁上正中挂着一整张黑熊皮,两旁各有一副鹿和野山羊的头骨,底下是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狍子皮。门口的一侧是个简易的灶子,屋顶横梁上悬着一个柳筐,看来里面是放着粮食。
老爷在灶台下摸了摸,说看来这里还有人住,可能是早上出去了。于是老爷阂把身上的包找块空地放下,掏出干粮和水,边吃午餐边等木屋主人回来。
在等的时候,老爷一再交代,一定要少说话,不要有的也说没的也说,信口开河更是要不得,隐者生气了,咱爷俩辛辛苦苦这趟就白来了。
夜幕到来前,“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正在打盹的我微微睁开了眼睛。
“哎呀,不好!”老爷突然失声大喊一声,迅速拉着我往后就跑。
“是狗熊,不,是棕熊!”
进来的这个大家伙竟然是只棕熊,这令我有些不可思议,老爷的诧异程度要远远超过我,在他的世界观里,棕熊也许就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澳洲的考拉怎会出现在自家的炕头上。只见他拉着我往木屋的窗前退去,幸好这间木屋还有个小格子的窗户,虽然小,但一个人还是能松快地钻过,这为我爷俩的逃脱提供了一个生命的通道,否则门的出口被偌大的一只棕熊堵住,就是插翅也难逃。
我也曾见过熊,那是在市里的动物园里,一公一母两只大狗熊脏的跟个泥猴似的,还散发出阵阵熏人的粪便的恶臭,时不时那只大公熊追逐着母熊强行那样,母熊围着铁笼子嗷嗷地吼着,这两个狗熊虽然也不小,但同眼前这只比起来,太“小巫见大巫”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熊,两米来高的庞大身躯,像半截铁塔,一走路跟地震似的,“”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令人不寒而栗。
眨眼之间,棕熊晃晃悠悠已经到了面前,挥舞着两对强壮的大蒲扇就要发起进攻,这时老爷已经把窗格子打开,摸起窗跟地下的一件物件想也没想就掷了出去,棕熊显然已经动作迟疑了一下,趁着这个空隙,老爷将我甩了出去,自己也接着爬了出去。
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老爷可能也是急了,一手抓起我的腰带,一手薅住我的脖领,像放飞机似的将我甩了出来,谇不及防我“哎呀”一声团身顺势一滚,但还是重重摔在地上,幸好筋骨还算坚硬,缓了一下爬了起来。
棕熊厚重的熊掌一挡,老爷掷过去的是木屋主人劈材的斧头,擦着熊掌飞了过去,重重砸在了对面的木板上,这么一振,屋内尘土飞扬,棕熊一只熊掌被锋利的斧刃割开了很长的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平日里这熊哪出过这样的亏,一下子就不干了,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发了疯,在狭小的空间折腾了起来,弄得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很小的窗格子被它这么一弄,被撕开了一道大裂缝,胖乎乎的身躯冲了出来,朝刚刚跑出不远的我和老爷追赶了过来。
“阿龙,快上树!”我姓龙,名云。老爷唤我时,都叫我——阿龙。老爷一嗓子提醒了正在前面飞奔的我,在丛林中人是跑不过熊的,况且是一只发了疯的熊。我从小就淘,上树掏个鸟蛋、麻雀是经常的事,久而久之就练就了一身爬树的绝招,无论是多高的树,只要两手扣住,两脚一蹬,“蹭噌”速度跟猿猴差不了多少,不一会儿,我就已经爬到了八米来高的树冠之中,老爷刚刚爬到树干的三四米处,看来很吃力,若不是老爷年轻时练出的一副好身板,七十多岁的老头,如今身手还能如此敏捷那就太真有些不可思议啦。
正是,大棕熊已经来到了树下,正伸着两只厚大的前掌努力地向上拍击着,振得这棵缸口粗细的大杨树咚咚直响,我忙将双脚钩住一个大树杈,来了个"珍珠倒卷帘",到挂住身子,伸出双手,四只手掌扣在一起,我一较劲,老爷借力往上一窜,终于暂时脱离了险境,趴在树杈上脸憋得通红,不住地喘着粗气。
树下的棕熊显然不甘心,围着树转着,还不住地拍打着树干,看样子要把我爷俩生生振下来,我和老爷牢牢抱住树杈,怎么也不能让它想法得逞,一旦得逞,我爷俩光荣得也太委屈了。我还没有为这个美好的事业做出一点点的贡献,四化的大业虽说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哥们生了这一回,总不能糊里巴涂地葬身熊腹,也太窝囊了,太丢人啦不是?况且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该留下点什么,总不能只剩下一堆无名无姓的白骨,也无法向祖国人民交代……
树下的棕熊一看没得逞,变得越来越急躁,开始试图着往上爬,这令我看着有点不可思议,我也读过几天书,是小学课本、还是中学课本我倒是不记得了,不是说熊不会爬树吗?真他娘的活见鬼啦!转念一想,也难怪那些老学究们们不知道熊的习性,闭门造车,不合辙,还可以拆了再造,教条主义真是他娘地害死人啦!
“不管他娘的能不能爬上来,咱爷俩也得早做准备。”老爷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这是一把军用匕首,看样子不同于国内解放军配备的,头至尾六寸,钢口好,锋利无比。我懂事时就见老爷别在腰间,从未离开过。我看着好,讨要了几次都没有要来。大刀,可谓是中华民族血性的一个标志,想当年八路挥舞起大刀,呜呜生风,砍起头来跟削瓜切菜一般,砍得小鬼子鬼哭狼嚎,老爷为什么不选择带柄大刀而选择了将一把匕首带在身上,携带方便自不用说,但我一直觉得不止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
老爷把匕首交给我:“阿龙,砍两根树杈,一头削尖啦。”我明白老爷的用意,开始挥舞着匕首工作,这把匕首真是锋利,拳头粗的树杈一刀下去,齐刷刷就被割断了。
这回我爷俩有恃无恐,悠闲地坐在树上,一人拿着一根木棍,一端已经被削得锋利无比,只等你丫的上来,不上来也就罢了,一旦胆敢上来,戳你丫的没商量!
可能这还是只笨熊,平时缺乏锻炼,很笨拙地爬到离地一米来高,就滑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看来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再往上爬,“嗷嗷”咆哮着,向上望着,竟然在离这棵大树不远处安静了下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要“守株待兔”。
这熊玩意,竟然来了这一手,看来要困死我爷俩。
我爷俩也想好了,晚餐也刚刚吃过不久,实在不行就在树上对付上一宿,长这么大还从未在树上过夜过,现在正值春夏之交,林中除了潮湿,还不算阴冷,只是林风轻柔地吹着,这回就算是体验生活呀!
此时,在家乡那个遥远偏僻的小山村,万家灯火亮起之时,有谁会想到在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爷俩正在和一只虎视眈眈的棕熊地对峙着,看这架势,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时间已经进入了午夜,透过树的缝隙遥望夜空,一轮弦月西斜,北斗七星正发出昏暗慵懒的光芒,看来星星也已经进入了梦乡,这时我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动物的叫声,仔细一听像是猎狗,比我养的那只大黄的叫声还要苍老,我的大黄两年前已经老死了,被我埋在了半山腰……,狗吠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我轻轻推了推老爷,其实老爷早已醒了,正支着耳朵仔细聆听,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
有猎狗出现的地方,一定有人,会是什么人呢?是敌?是友?
《龙战都市》独家发布于 时代中文网,本站提供《龙战都市》最新章节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