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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草寇
书名：逃兵大英雄 作者：赤壁笑笑生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2909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树上的叶儿就一片跟一片的往下掉。每年的这个时节，张秋山就会请上一班戏子，在村里唱上一两个月的大戏，并将十里八乡的乡绅富贾们都叫上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显摆。这十里八乡的，张家可是个大族，人丁兴旺，家财殷实，他张秋山为了显示自己独霸一方的霸气，不惜一掷千金。人活的就是个气魄，怎么也不能让人给瞧扁了。但今年，秋已经很深了，张家还没有动静。
望了望天边就要滑下去的太阳，张秋山的脸上更加深了一层焦虑。往县里派去的人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回来，这说明县城里肯定很大的变故，东边每天都隐隐传来枪炮的声音，虽然隔了很远，但那声音在张秋山耳朵里，就近在咫尺；这两天，国军的部队一茬一茬的打门前经过，也不知是开往前线还是败退……
种种的迹象都让他揪心，他隐隐已经预感到了，小鬼子就要打过来了。虽然前不久薛将军在万家岭打了一个报纸上说的大胜仗，但张秋山知道，那并不能打垮小鬼子，只不过是迟滞了小鬼子侵略的步伐。而每天从门前经过的国军，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多半也是前线撤下来的。因此他分析，小鬼子迟早是要打过来的，听着那一日近似一日的枪炮声，只怕不会太久了。
还有更让他揪心的就是德子。德子其实就是个有几手拳脚的地痞，但又不仅仅是有几手拳脚，还有心计。在这么个动荡的年代，他懂得了生存之道，居然扯起一哨人马，搜罗了三四十条长短家伙，占住月山，行打家劫舍的勾当。就在前两天，德子就已经给张秋山下来帖子，索要大洋一千，粮食五百担，否则就要血洗张家庄。在这样的一个多事之秋，张秋山早就没了唱戏的心事了。
但张秋山是绝不会向德子低头的，自己手里也有五十人的护村队，个个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人人手里都有一把汉阳造，那是自己花重金从镇上杨排长手里买的。平时也是由自己和护村队队长张琪亲自训练这些队员，拳脚，枪法人人都不赖。张秋山早就想收拾这帮子土匪，因为他认为这方圆几十里就是我张秋山的地盘，容不得你个德子来撒野。现在更是到了非收拾这帮土匪不可的时候，小鬼子就要打过来了，张秋山虽然知道凭自己是不可能和小鬼子抗衡的，但也绝不会屈服于小鬼子，他是要和小鬼子周旋的。到那时，如果这德子在自己背后再来一冷枪……
所以，现在必须要收拾德子，不管他来不来挑衅，自己都要走这一步。
在祠堂前空旷的练武场上，张琪和他的护村队正整齐的排着队，等待张秋山的命令。护村队早就对德子这帮土匪含恨在心，虽然德子从来没来张家庄找过麻烦，但这方圆几十里，有哪一块不是张家的地盘。在张家的地盘上撒野，那就要收拾你。保境安民，是护村队的职责。
张秋山看了眼精神抖擞的护村队说：“今天晚上，我们将对月山上的土匪做一次清剿。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队员们齐声高喊。
“那好。话不多说，出发。”张秋山一挥手，第一个迈开大步。
德子并不敢惹张秋山，他知道张秋山和他的护村队实力，自己的那帮弟兄们不一定是对手，所以他在月山多年，一直不来张家庄打食。这次实在是形式所迫，周围到处都是枪声，月山地面上，整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但那些不是陀枪带炮的国军，就是拖家带口的难民，你打劫谁去哦。算来算去，只有这张秋山了。德子一咬牙：“弟兄们，直奔张家庄，要钱要粮。”
德子做梦也没想到，他将打劫张家庄的日子提前一天，本来想要出其不意，攻张秋山一个措手不及，却正遇上张秋山也要打他个攻其不备。两个人都想要打一场偷袭战，可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场遭遇战。
遭遇的地点在常家塘。这个高山顶上的水塘是张秋山修筑起来蓄水的，以便干旱时节灌溉农田。也只怪那晚的夜色太他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以致两支队伍近在咫尺却相互间毫不知晓。直到在常家塘不到两米宽的塘堤上碰个正着，双方才大吃一惊。
张秋山喊声“打”，可后面的护村队却不知道打谁来着。
德子也喊了声“打”，可身后的小喽且裁勺牛恢猛睦锎颉
张秋山知道该往哪里打，因为德子喊了声打，他正好照着喊声一拳打去。但就在他的拳头打在人家身上的时候，自己的脸上也重重的挨了一拳。那一拳不是别人打的，正是德子听得他的那一声打而迅速挥出的一记老拳。
哎呦。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才使得双方后面的队伍警觉起来。可虽则警觉，却又不知所措。手里有枪，可照谁开哦。那用拳头，可你知道这拳头打在谁身上。黑夜里只听的一片的喊杀声，在寂静的常家塘上空激烈的交错。
终于，有人身上挨了一脚，但不知是谁踢的。但管他娘谁踢的，你踢我我就踢你，于是又一个人身上挨了一脚。窄窄的常家塘堤岸上，百多号人开始了一场混战。这个抓住一个人，刚要打，那边却说：“是我。那放了。”可刚松手，一记老拳却砸在了自己脸上。于是再抓住一个，对方又说：“是我。”这回不松手，一记老拳挥过去：“打的就是你。”随着那一声惨叫，感觉那打的真的像自己人哦。
虽然是一场遭遇战，可双方还是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一仗，真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张秋山也不知挨了多少拳头与脚板，才逐渐缓过神来，这仗，不能再打。
德子也记不得挨了多少脚板与拳头，也缓过神来，这仗，再打也不行。
“撤。”
“扯呼。”
两个声音同时叫起来。
便听得一阵的喘气声，划水声，攀枝声。
都是很服从命令的兵，一声撤全住手了。可往哪里撤哦。护村队知道往张家庄撤，可张家庄在哪个方向呢。土匪们也知道往月山上撤，可哪个方向是月山哦。但如今管他娘不得，竟然让撤，就跑吧。有人挡在前面，打倒了再跑。被人打倒了，爬起来还跑。
张秋山想要收集自己的队员，于是站在堤岸上一声大喊：护村队往这里来。可话音未落，身前身后，立马挨了不知多少的拳头与脚板，痛的龇牙咧嘴的他再不敢出声，转身躲一边去揉摸伤痛。
德子听得张秋山在呼唤队员，他也不想落下自己的兄弟，于是紧接着高喊一声：“月山的兄弟们往这来。”但这声音很快便变了味，变成了一声惨叫。在一边揉摸伤痛的张秋山听得这一声惨叫，仿佛自己身上的伤痛一下全好了，噗的一声笑了：“这个苕货。”
没人再敢出声，只管跑。不管东南西北，先跑开这个稀里糊涂的战场再说。
这样的一场经过双方精心策划的偷袭遭遇战，到最后都成了输家，或说赢家。反正双方都是一个样子：做鸟兽散。
天色渐渐放白的时候，张秋山终于回到了家。转身清点自己的人马，还好，一个不少。只是，一个个再也没有昨天傍晚出发时雄赳赳气扬扬的模样了，人人皮青脸肿，个个垂头丧气，你扶我搭，瘸瘸拐拐。张琪更糟，一条胳膊被打折了，好在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烂了，刚好废物利用，扯成碎布做成绑带，将条胳膊挂在胸前，光着个身子回来了。张秋山还好，胳膊腿儿的都齐整，可一只左眼也不知是被自己人还是土匪给打的，肿得迷成一条线，怕是没个十天半月恢复不了。望着自己的一班残兵败将，张秋山哭笑不得：妈的个德子，怎么就跟老子想到一块儿去了。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养好伤，每人补两块大洋。本来他想要说奖两块大洋的，可这个样子，还是说补吧。”
德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人员也没少，但个个挂彩，人人负伤，一路哼哼唧唧的回到山寨，却发现好不容易凑的三四十条家伙，就只剩下十多条，气得他是暴跳如雷。刚一发作，浑身上下的伤痛却先一起发作，疼得他龇牙咧嘴。罢了，还是先顾上性命，到镇上找个跌打医生看看，顺便也给弟兄们带些跌打酒回来，枪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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