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岁的张秋山虽然浑身上下被揍得青红紫绿,但都是些皮外伤,叫来医生给搓了药酒,顿觉轻松。毕竟他不仅是个养尊处优的土财主,更是个文武兼修的乡绅。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还不能放开来施展,但也并无大碍。心中牵挂着弟兄们的伤势,便往祠堂那边走去。刚走得几步,却听得村口有人在大叫:秋山。抬头看时,只见得一男一女慌慌张张的从村口小跑着过来,正是前两天派去城里打听消息的福叔,后面跟着的,就是让他日夜牵挂的女儿张紫怡。
张秋山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紫怡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一声“爸爸”还没出来,眼泪却像山溪水一样的流个不停。
张秋山不知女儿受了什么委屈,见女儿哭的伤心,那个心疼得比昨晚挨的揍还要痛。
张秋山虽然是个大财主,但为人一向正直谦恭。二十岁时,他成了亲,新娘子是陆水河对岸的毕家畈刘老财的幺女儿。自结婚后两口子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可谁知天妒良缘,在一次回娘家过河时候,刘氏掉进河里给淹死了。张秋山真的是伤心欲绝,从此后再没娶妻,刘氏给生的这个独女,自然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因为这女儿从小聪慧,张秋山便随着她的性子送她上学,后来竟考上了省城的女子学堂。可就在女儿去省城读书不到一年,鬼子却打进来了。张秋山深怕宝贝女儿有失,电报书信不断的催女儿回家,张紫怡拗不过父亲,加之国民政府也号召大家转移,她只好回来。
女儿要回来,张秋山高兴得不得了,但又怕路上有什么闪失,提前两天就安排福叔去县城接站,同时也打听下前线的情况。谁知女儿刚一回来,却哭的这么伤心,张秋山不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安慰女儿,一边问福叔:“到底怎么回事?”
福叔摇了摇头:“秋山,我们进屋说去。”
张紫怡的奶娘早听得声音,一路小跑着出来,宝贝宝贝的叫着,簌簌的陪着掉眼泪,把张紫怡接到房里去了。
书房坐了,福叔望着张秋山脸上的伤,惊诧不已:“你这是怎么了?”
张秋山尴尬的苦笑一声:“昨夜不知被谁给打的。我们还是先说说你那里的情况,怡儿这是怎么了?”
唉。福叔还没开口,先叹了一口气:“还不是给小鬼子吓的。”
“什么?”张秋山大吃一惊:“你们见到鬼子了?”
“何止见到哦,差点就被鬼子给捅了。”
原来,就在福叔进城的那天,县政府贴出告示,说小鬼子已经突破前方崇阳的国军防线,正顺着陆水河向蒲圻县城杀来。县城顿时一片惊慌,商家小贩,平民百姓都急匆匆的要离开县城。福叔见到这么个情况,只想早一点接到小姐,赶紧回家。可偏偏紫怡坐的那车却一直晚点到了下午三点,等接到人时,小鬼子早已经顺流而下,由于国军的部队早撤了个精光,鬼子一枪没发就进了县城。小鬼子进城后,立马就是一通灭绝人性的奸**掳掠。好在福叔机灵,带着紫怡躲在垃圾堆里,直到半夜才花了五块大洋,在一个人力车夫的带领下,从一条偏僻的小道出得城来。
当时深更半夜,但福叔哪里还敢停留,连夜赶路,带着紫怡摸摸索索的往东埠镇上赶。谁知刚离开狼窝,又进了虎穴。小鬼子进了蒲圻之后,更不停留,立刻派了支小队顺河而下,又占了东埠镇。
福叔只道东埠镇是安全的,却不知小鬼子早就在那里张网以待。
当时天已大亮,两人担惊受怕的赶了一晚上的路,正想找个摊儿吃点东西。可走到镇上才发现不对劲,街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福叔正在纳闷呢,却见从一条小巷子里钻出两个头带铜帽,穿黄色衣服的鬼子兵来。福叔吓了一跳,一把拉住紫怡:“快跑。”
可是,劳累了一整个晚上的福叔和紫怡,哪里跑得过受过正规训练的小鬼子。不到两三分钟,两人就被小鬼子给堵在了一条小胡同里。当小鬼子见到吓的瑟瑟发抖的紫怡时,高兴得两眼放光,在花姑娘的叫声中,两条恶魔扑向了她。福叔见势不对,将心一横:“小鬼子,我跟你们拼了。”可哪里是小鬼子的对手,还没碰着小鬼子的衣角,便被一枪托砸在了墙角起不来。
听到这里,张秋山的一颗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怡儿她……”
多亏了那为壮士呀。福叔摆了摆手:“我当时被小鬼子给砸在墙角起不来,眼见的小鬼子向着怡儿扑去,我心里那个急呀。可就在这时,突然从一个门后面走出位后生来。那后生约莫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可他好生了得。只见他一步跨过去,一手一个抓住两小鬼就那么一碰,小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都给解决了。”
张秋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那后生现在哪里?”
你听我说。福叔喝了口茶:“我当时是动不了,怡儿也吓傻了。那后生见这样子,一手扶着我,一手抱着怡儿,穿街过巷的把我们送出了镇。可那后生说他还要去镇上找他大哥,也没留下个姓名就走了。当时我和怡儿又饿又怕,实在走不动。加之那后生仔杀了两鬼子,小鬼子肯定也要搜捕,我们更不敢走了。好在这方圆十里,认识我的人还有几个,我们就到一熟人家里躲了起来。直到今天,怡儿和我才回来呀。”
福叔说完,张秋山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险。想起那出手相救的后生心中更是感激:“明天我去镇上一趟,看能不能找到那恩人,好好谢谢人家。”
福叔连连点头:“是哦,是要谢谢人家。他说还要在镇上找他大哥的,不知找到没有。对了,那后生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北方人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张秋山脸上的伤;“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秋山一声苦笑,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福叔说了一遍。
福叔听完,也不由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和德子还这么投缘哦。”
张秋山尴尬的一脸苦笑。
就在张秋山为女儿的遭遇一惊一乍的时候,德子却惹上鬼子了,准确的说是小鬼子惹上了德子。
德子和张秋山稀里糊涂的干了一仗,丢了二三十条家伙不说,那些弟兄们可是人人龇牙咧嘴的。德子就和二当家的宋飞钧商量着去镇上给兄弟们弄些药来。镇上济世药铺的老板许三贴明里是开药铺的,实际是德子安排在镇上的眼线。
宋飞钧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歪嘴斜眼的,心中也是难受,当时就决定由他和德子去镇上。这样安排是因为德子在混战中,一条腿给崴了,走路很不方便,需要去镇上让许三贴给看看。为防止路上出意外,让宋飞钧陪着,因为混战的晚上,他在家里看寨子,没受伤。
两人瘸瘸拐拐的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才发现镇上已经是小鬼子的天下,而小鬼子正在为死了两个小兵展开大搜捕。德子一进镇子,立即就被巡逻的小鬼子盯上了,因为他不仅脸上有伤,走路还一瘸一拐,明显的是与人发生过争斗。更要命的是,由于走路一翘一翘的,别再腰间的枪随着衣襟的起落也一闪一闪。
八嘎。一声鬼叫,三个小鬼子便围了上来。
宋飞钧扶着德子刚刚走到济世药铺的门前,猛听得后面一声喊,便有脚步声冲自己追过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忙回头看时,却见得三支明晃晃的的刺刀正冲着自己刺来。两人自干了打家劫舍的营生,便时刻的保持警惕,一旦发觉不对劲,那反应就跟闪电一般的快。几乎就在一回头的同时,宋飞钧手腕一扬,两只飞镖快如流星,准确的扎在了两个鬼子的嗓子眼上。他正待再出一镖时,德子却早从腰间拔枪在手,绲囊簧谌龉碜佑ι沟亍
可就是这一声枪响,给在镇上搜捕的鬼子报了信。两人只听得一串串的鬼叫,三三两两的鬼子就都往济世药铺扑来。
宋飞钧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拉着德子就往药铺里钻,一边跑还一边埋怨:大哥,你开枪干什么呢?怕鬼子不知道你杀人了?你用你的铜钱不行哦。
德子本来脚就疼,这时一着急,更疼得厉害:“我要是像你一样利索,我还要你陪着我来着镇上哦。”
宋飞钧这才想起老大的伤疼来,只得苦笑一声,拉着他就进了药铺。
许三贴听得外面枪响,正要去看个究竟,可刚一探头,迎面就见到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小鬼子,就知道麻烦上身了。但既然上了身,除了扛着,还能怎么着。要知道他和德子他们可是拜个把子的,有难同当的誓言时刻都在耳边响起呢。当下二话不说,柜台底下掏出枪来,照着后面追来的小鬼子左右开弓。自小鬼子进得镇来,天天掳掠,许三贴便对这些穿着黄皮的禽兽怀恨在心,早就想教训他们,奈何自己孤掌难鸣,不敢轻易动手。但今天小鬼子却欺负到自己结义兄长们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非动手不可。他一边阻击小鬼子,一边提醒德子:“往后院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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