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山看着渐渐逼近的小鬼子,又看看自己那些只顾逃命的护村队,才知道大势已去,转身也往山里逃去。但小鬼子从他们的枪声里,早已经将他们当做月山上的土匪,岂肯轻易放过。在铃木队长进攻的命令下,小鬼子紧咬着张秋山和他的护村队掩杀过来。
看着四散奔逃的护村队,张秋山心急如焚,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的招呼:往长山上跑。因为长山上树木繁密,易于隐蔽。可是这些被吓破胆的队员们谁还听得见他的呼喊,一个个只顾着拼命的往前跑。这正好就成了小鬼子的活靶子,小鬼子用手中的三八大盖,将他们一个个的钉在了肖山上。
眼见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到下去,张秋山只感到一阵阵刀扎的疼痛,多年的心血就这样被小鬼子一下子摧毁,更让他失去理智。只见他猛的转身:“小鬼子,我和你们拼了。不顾一切的向小鬼子迎面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从长山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子弹直冲着小鬼子扫去,一下子把小鬼子进攻的势头给压制住,小鬼子正杀的起劲,冷不防的被杀倒一片,赶紧的找掩体躲藏。
个板马。张浩宇大叫着:杨金成,把他给我拉回来。猴子,带这些家伙往山上撤,我去将小鬼子引开。
张秋山还在往前冲,背后突然便被一只手拉住:“回来。”
疯狂的张秋山早失去理智,他将头一低,猛地里双臂一震,一个回肘直撞杨金成的胸口:“小鬼子,我杀了你。”
杨金成没料到张秋山失去理智,更没料到他还这么身手敏捷,只这么稍一愣神,张秋山的肘子就到了他的胸口。杨金成急忙间跨步转身,饶的是他反应灵敏,没被撞在胸口,但左肩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肘子,痛得他龇牙。
个小样,还有把力气啊。杨金成后退一步,将枪往旁边树上一挂:“我还收拾不了你。”说话间,双手一错,照着张秋山面门攻到。
张秋山虽然失去理智,但多年来勤学苦练,对招式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反应。见杨金成往自己面门攻来,双手往前一探,野马分鬃,正是化解的招式。
但杨金成却不想和他纠缠,因为鬼子就在眼前。所以见张秋山双手往前伸出,马上将身一扭,搭住张秋山的手腕顺势一带,一拳打在后脑,将他打昏,往肩上一扛,拿了枪就往后撤。
等张秋山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长山深处,鬼子的枪声也已经远去。望着身边的十几个队员,他只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哦。
杨金成和猴子正在给负伤的队员们包扎,听到这一声哭,忙回过头来。见是张秋山醒来,杨金成将水壶连忙递过来:“喝口水吧。先别哭了,这打仗那有不死人的,我们那阵子打仗,阵地上死的人呀,密密麻麻的一层。哭得过来吗?所以我们都不哭,就铆着劲儿打鬼子。”
就是。猴子过来扶起张秋山:“我看你们这是第一次和小鬼子干仗吧,打的这么烂。不过没事,这仗打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张秋山喝了口水,心情稍有平静,才想起刚才亏得这两位壮士相救,忙向他道谢。
“谢啥呀。”杨金成大大咧咧:“都是保家卫国打鬼子,理当患难与共。”
“就是。”猴子说着,拿起一支火铣:你们还真的够爷们,拿着这玩意儿也敢和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机枪拼,有种。
这位小兄弟取笑了。张秋山一声苦笑:“我们这是第一次和小鬼子干,也不知小鬼子的火力这么猛哦。”
没事。杨金成呵呵一笑:“小鬼子没啥可怕的,就是枪比咱们的好。但咱们就是拿着火铣,也一样叫小鬼子滚出我们的国家。”说着,指着猴子:“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兄弟,猴子。是个孤儿,打小没名字,但人机灵,我连哦,我大哥就给他取名猴子。我叫杨金成,我们两都是山东人。还有一个,我大哥,正在山里逗小鬼子玩儿,估摸着也该回来。我大哥你们可能认识,他是你们这张家庄的人呢。你们是干什么的呢,怎么和小鬼子干上了的?”
我们就是张家庄的护村队。张秋山坐了起来:“我叫张秋山。今天我们发现小鬼子的人马冲着我张家庄而来,知道准没好事。所以我就带着弟兄们到这半道上埋伏,想打小鬼子一个伏击,收拾他们。”没想到,说到这里,张秋山一声长叹,眼里就流下泪来:“要不是兄弟相救,只怕就全军覆没。你说你大哥是我张家庄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呀?”
“我大哥叫张浩宇。”
“张浩宇。”张秋山念叨着:“我们张家庄没这个人哦。”
张秋山,“那你看看我是谁。”这时,张浩宇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圆睁着一双虎目,狠狠的盯着他。没有张浩宇,总该有我吧。
张秋山抬头一看,浑身一个寒颤:“你是……虎子。”
“对。我就是虎子,被你家扔进粪坑的虎子,跟你家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的虎子。”
张秋山苦笑一声:“虎子兄弟,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现在果然回来了,好,我家欠你家的,十三年了,是应该还了。”张秋山说着,眼前浮现出十三年前的那场噩梦,那年他刚好三十。
那时的张家庄,已经是张秋山家的地盘,只不过那时当家的是他的父亲。张秋山的父亲却并不像他这么乐善好施,相反,却是个奸诈好色的土财主,在张家庄一手遮天,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坏事做绝。张秋山屡屡规劝,可他哪里听得进去。
那年张浩宇十八岁,正是该娶媳妇的时候,于是父亲就给他说了门亲事,双方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自然是一撮即合。可谁知娶过门没几天,张秋山的父亲却看上张家媳妇的几分姿色,趁着他家里人都田里做事之际,带了两个狗腿子来到张家,将他媳妇给欺负了。张家媳妇受此凌辱,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张浩宇和父亲到张秋山家理论,却被张秋山的父亲指示狗腿子一顿好打。张浩宇的父亲年迈些,当场就被打死,张浩宇也被打的晕了过去,被扔进了粪坑。对于此事,张家庄的乡亲们人人愤愤不平,但慑于张秋山家的势力,敢怒不敢言。可还是有人见张家可怜,偷偷的从粪坑里救出了张浩宇,将他送出了张家庄。
十三年来,张浩宇再没在张家庄出现过,而张秋山的父亲也在前几年病死,张家庄便再也没人记起张浩宇。但张秋山记得,十几年来,张家人总是在他的梦中出现,他知道,张浩宇会回来的,这血债他一定会讨回去。
虎子兄弟,今天看到你回来,说实话,看见你这般英雄气慨,我很高兴,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我这十三年来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讨回我家欠下你家的债,你动手吧,我不会怪你,毕竟我家欠你家的实在是除死之外无法偿还。我父亲死去多年,这债只能我还了,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有个女儿,也是你的族侄女,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就让和福叔,还有她奶妈一起生活去。
奶奶个熊哦,杨金成一声大吼:没想到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却是你这么个狗东西。老子现在就崩了你,给大哥家报仇。说着,他拔出手枪,就要动手。
叔。只听的一声大叫,张琪从树后扑了出来,挡在张秋山面前:你们谁敢杀我叔,我就和你拼了。
琪儿。张秋山一把将他拉住:这里没你的事,走开。快去保护你怡妹和乡亲们。
叔。张琪满脸泪水:乡亲们都撤到山上去了,我听得这里枪声乱响,就跑过来想帮帮你。叔,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琪儿,当年你还小,所以你不知道。说着指着张浩宇:他也是你叔,当年是我家欠下他们家的,是血债,自然要还。我死后,你就跟着你浩宇叔,他会好好教你做人的。说着,一把将他推开:虎子兄弟,好好照顾乡亲们,别让他们受小鬼子欺负。动手吧。说完,闭上眼睛。
张浩宇定定的盯着张秋山,握枪的手不停颤抖。
大哥。猴子轻轻的叫唤一声。
叭叭叭……
一阵枪响后,张浩宇一言不发,冲着猴子和张金成将手一挥,大踏步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张秋山睁开眼,只见面前的地面上整整齐齐的一排被子弹打出的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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