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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追思残年几度空 徒余夙愿绕梦游
书名：潇湘醉雨梦 作者：尘空 更新时间：2015-08-19 13:27 字数：4557
竹林深处，一个隐藏在这里最大的秘密，圣竹渊的总舵——圣竹心。
高扩庄严的大门以及巍峨挺立的石狮屹立在这里，光滑璀璨的玄武石一直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华的琉璃瓦如翡翠一般。
花翎沿着铺满干净的红地毯的石阶缓慢而富有节奏的向上走去，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然而站立在两侧的人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们的头低垂着，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
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谁，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主宰，主宰着他们的命运。
初冬的残阳总是看起来红红火火，但却无一丝温暖的感觉，照着因脱落掉枝叶而蓬松干枯的枝桠，慢慢沉入地平线的界限，越来越暗，最终被严酷无情的黑暗所吞没，一阵凌厉的寒风吹过，倘佯着不尽的萧索、寂寞与凄凉。
月冷风清，寒月照着圣竹心深处的一处华丽而静谧的别院，院内唯一的阁楼上被风吹拂着清新淡雅的韵味，烛光透过红色的纱灯晕染着房间，粉红的纱帐迎着风飞舞出曼妙的轮廓，隐隐从中散发出如兰似麝的香味。
花翎站在楼阁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如同一朵冰莲般在她的脸上盛开，最终破碎。
她的目光透过迷茫的夜晚，漫无目地的望着前方的黑暗处，眉宇之间缠绕着万般复杂的情绪，就好像一个多情而满怀心事的少女，完全没有了那种一宗之主的气质，有的只有叹息的声音和无限的缅怀以及幽怨的目光和深深的痛楚。
她深深的叹口气，幽幽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人生难，情亦难，谁悯悲从心中生，可伶有情人！”
说完这句话后她伸出右手缓缓解下扣在面容上虚伪的面纱，可是当她的手将面纱解下一半儿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下来，此时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她那半边美艳的脸庞。
而她的目光却在同一时刻警惕性扫向身后，因为她已经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眼睛转了转，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扣上面纱，她的目光也在同一时刻变得冰封如利刃般敏锐。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她似乎越显得淡定自若，但隐隐之中却仿佛无法挣脱那种惆怅的心情。这或许是为情所捆锁的人，可是她在被谁捆锁？又是谁在锁着她的心？
忽然，脚步声停止，花翎没有回头，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回头，她不用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是谁，因为她知道在这里有谁可以站在自己的身后的资格。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资格。
那个人在她的背后一双如匕首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灯光下，如同她的影子般静静的站立在了她的身后，他一身漆黑的身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但却带着丝丝冷意，冷如一把刀，因为他就叫冷如刀。
冷如刀抬起头，可是谁也看不见他的面容，因为他的面容除了眼睛似乎全部包裹在黑暗中。他开口道：“你回来了？”
这句话本不应该是他问的，而是由花翎问，可是此时他却问了出来，这未免有些奇怪。
但他既然问了出来，就有他的原因。当然，有问必有答。
花翎淡淡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冷如刀似乎笑了笑随意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会知道。”
他的话语让人感到舒适、松懈，完全没有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冷然气质，但当他的笑僵硬下来的时候，空气仿佛接了一层裹霜的冰似的。
因为花翎转过身望着他轻蔑的说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冷如刀也望向花翎的眼睛，只是他的眼中的神情却非常的复杂，他镇定从容的询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花翎轻哼一声仿佛在宣泄自己内心的不忿，然后转过身望着冰凉入骨的月亮，她没有回答，但是有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过了很久花翎傲然道：“你怎么还不走？”
冷如刀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轻笑着反问道：“走？我为什么要走？”
花翎道：“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难道你还想利用我？”
冷如刀的笑已隐去，他不可置信般的问道：“利用你？”
花翎却笑了，是嘲笑，他嘲笑道：“难道不是吗？”
冷如刀皱起眉头，他满脸怒火的说道：“一直以来你都以为我在利用你！”
花翎冷笑道：“怎么？难道我对你还有别的用处？”
冷如刀望着她，胸腔此起彼伏的震荡，他忿忿道：“好，那你说我如何利用你了？”
花翎转过身用怨毒的目光望着冷如刀，向来高高在上，沉着冷静的她此时却对着冷如刀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对付他？”
冷如刀怔怔的望着她，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爱她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自己的真心却在她的心中成为了质疑，并且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并且散发着灼热的仇恨与嫉妒。冷如刀对着花翎怒极反笑道：“好，泪无痕！没想到你还忘不了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花翎露出鄙夷的目光轻笑道：“你永远都比不上他。”她的话中充满了讽刺，是对一个男人的嫉妒的讽刺，更是对自己痛苦的宣泄。
冷如刀露出狰狞的面庞，义愤填膺道：“是，我是比不上他。”随即他望着花翎丰满体态的身形，目光中散发着猥亵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的散发，他内心的怨气仿佛一下子化为了全身最为充沛的精力和激情。
他缓缓走向花翎露出邪恶的笑容接着道：“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却拥有你，他只能想你，想到发疯。”
花翎望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将要对自己干什么，不过她始终站在那里，既没有动，也没反抗。对于他的这种样子她早已司空见惯，她也同样盯着冷如刀，眼中只有不屑与鄙夷。
冷如刀走到花翎的身前，一双手肆意的在花翎的身上浮动，仿佛在宣泄着自己内心无限的愤怒，忽然他狂笑着一巴掌打在花翎的脸上。
对于他来说，花翎在他的眼里，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发泄的奴隶，更是一个女人，一个贱到骨子里的女人。只是在不同的时刻、不同的场合，代表着不同的身份。
像现在她在自己的面前，就是自己的奴隶，任自己宣泄与欢愉的奴隶。
而花翎，她在感到重击的同时，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一丝痛楚席卷半边脸庞。她躺在地上，嘴角渗出的鲜血涓染在面纱上，映出一丝绯红。
她的内心此时填满了愤怒，可是她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痛苦就仿佛一把冰凉的刀刺入她的心脏，带着满怀的绝望溢满整个无助而黑暗的世界。
月光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压抑，她的眼眶也因满腔仇恨而泪光泽泽，但是她努力地控制着望向黑暗的天空，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突然她笑了，她望着明月，回忆中仿佛看见了自己离去时那个少年孤寂、冷漠的样子，以及他那张失落的摸样。
冷如刀扯着她的发丝，脸色沉下道：“你笑什么？”
不过花翎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望着明月笑着。
冷如刀冷哼一声，甩开她的头发面如冰霜道：“既然你说我利用你，那好，从现在起我就要利用你，利用你折磨泪无痕，折磨到他生不如死，折磨他到跪地求饶······哈哈哈······”
冷如刀用近乎疯狂的声音狂笑着，忽然一阵厉风吹过，阁楼里的灯火晃了晃，经不住风的摧残而熄灭，天空的寒月也被乌云所遮掩，整个大地一片黑暗，只剩下冷如刀的狂笑和花翎凄然的笑声。
竹林的另一边，寂寞而寒冷的竹屋。
在昏暗的月光下，泪无痕静静地站在靠窗的角落。他抬起头，明月照着他苍白无助的脸庞，他的目光浑浊一片，仿佛在诉说着不尽的悲哀与凄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韩溪若站在他的背后，就像是他的灵魂一样一直陪伴着他，她已忘却了因站了一下午而麻木的腿，或许她整个人此时早已麻木。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她知道泪无痕现在需要安静，需要安静来抚慰自己内心萦绕的悲痛。
她仿佛也已经沉寂在了他的悲伤中，因为她的眼中在月光下，闪烁的泪光清晰可见，只不过一直控制着没有流出。就仿佛一根即将要断了的琴弦，只有发出最后一声激昂、干裂的声音之后，停在了美妙但又忧伤的节奏中。
终于随着泪无痕一个细微的揉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地激昂，走到泪无痕的身后。拥抱着他，她的脸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背脊，随着干裂、细微的抽搐声，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流般打在他的背部。
有接触他的兴奋，也有自己内心的忧伤，正如同最美妙但又忧伤的节奏。
泪无痕望着明月，他的心此时却纠结在断魂的仇恨与自己的无助上。
忽然，一阵风吹过，寒月被遮盖，天空一片黑暗，然而在自己的脑海却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自己即将忘怀却又无法忘怀、一直刺痛着自己的身影，并且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天空。
泪无痕依稀记得她在自己十三岁时离开自己的场景，此时这个身影在望着自己笑，凄然的笑，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泪无痕即使知道这是幻觉，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这或许就是他无法忘记她的原因——第一个自己所要眷恋的女人。
泪无痕在努力地告诫自己：“这是幻觉。”但是每当他看到这个身影，听着此时凄然的声音，他的心都在无助的绞痛。
就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在自己的心脏上穿透着无数的孔，然后被鲜血染成模糊的影子，紧跟着他的身体微微晃动，有种想要倒下去的感觉。
但在他身体虚浮在空中的刹那，一双柔和温暖的手穿过他的腰间，将他稳住。然后一片温和的肌肤贴在他的背脊，并且有些许熟悉的淡淡的女子体香沁入鼻息。
在身体接触的刹那间，泪无痕只觉背部湿漉漉的，并且有细微抽搐声，在寒冷的夜色下，泪水即刻变得冰凉刺骨。
泪无痕只觉得内心一阵清澈，他浑浊的目光瞬间仿佛变得通透明澈，只是在他的额角却有丝丝细微的汗水。他的表情一片茫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或者说他对刚才的事情茫然无知。
但他也没多想，便发现紧贴着自己的韩溪若在偷偷地哭泣，他想转过身，可是在他动的那一刻，他内心的刺痛瞬间击向大脑，就如同有千万把刀忍在刮着自己的骨头，深彻的痛楚使他不由得“啊”了一声。
原本沉浸在茫然悲伤中的韩溪若在听到声音后，迅速的抬起头，眼角依旧挂着还在闪烁的泪光。
只是她在看到泪无痕苍白的脸庞，和挂着鲜血的嘴角以及胸膛正在晕染出的血液时，她的脸色也跟着苍白如纸，原本淡定的她此时却表现的茫然不知所措，一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浑身也在隐隐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对于自己心灵上的担心与挂念。
泪无痕空白的眼睛朝韩溪若望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无力的笑容后，便向后倒了下去，然后闭上双眼，失去知觉。
只是在他还未倒在地面时，又一次被韩溪若拥入怀中，他身上的鲜血沾染了她一身，流在了她的手上，甚至在她的脸上也有着血的痕迹。
韩溪若怔怔的望着昏死过去的泪无痕，她突然发现，他的这次昏迷的模样与第一次见到的极其相似，都好像是中了某种蛊惑之术。
想到这里，韩溪若不再慌乱，她强作镇定，保持脑海的冷静。她将泪无痕抱起放在床上，然后迅速冲向屋外，寻觅着方向似的跑向黑暗的竹林深处。
虽然她离泪无痕越来越远，但是他们的心却从此捆扎在了一起。
只不过在韩溪若走后，寂静的竹屋旁边俏然走出了一个被黑色包裹着的身影，他一双眼睛毫无表情的望了眼韩溪若离去的地方，然后进入竹屋。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泪无痕，眼中充满着复杂的表情，有痛恨，有忧伤，有无助也有叹息与缅怀。
之后他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另一只衣袖中掏出一粒药丸，伸出左手，手中握着一支玉箫，点向泪无痕的咽喉，泪无痕的嘴不自觉张开，他迅速将那粒药丸塞入泪无痕的口中。
药丸顺着喉结滚动而入腹，那个人望着泪无痕，再一次的叹息一声后，身影一动，如闪电般消失在了竹屋与竹林的深处。
四处即刻恢复到安静的前夕，只是谁也看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泪无痕身上流淌的鲜血在寒夜的触动下，凝结在了一起，并且他的脸庞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夜色渐渐沉寂，东方慢慢泛起白昼的光华，白日的彩霞在昏暗的天空中撕裂出一道狭长的口子，迅速蔓延开来，直到将黑暗完全的吞没下去。
只是天空却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燃烧的骨灰一样将整个世界包裹着，再加上寒彻刺骨的冰霜以及滚动在天际的啸风，不时的在人的心中扬起阵阵萧索与凄然，正如同悲伤的火焰一样，在某个角落正在点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