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说得对!但林姑娘一点危险也没有的样子,现在开门岂非太早了些!”是纪名扬来了,他到得真快,不过他仿佛一点也不着急,英俊的脸上带着悠闲而从容的笑意。众人都替他让开了路,既而却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他身后竟然跟着谢银芳。
“你怎么把这个女人也带来了!”方君行又惊又怒。
没等纪名扬说话,谢银芳倒先搭话了:“唉哟,方大侠,好戏人人可看,为何小女子就不能来。即便小女子身份卑微,不配前来,但盟主盛情邀请,小女子又怎好拒绝!”
“芳芳,说得好!”纪名扬竟笑着拍手赞道。众人又是一片惊呼。方君行气得一抖袖,到旁边去了。上官堂委婉地道:“盟主,你要同林姑娘斗气,也不该采取如此手段,这样有损盟主清誉!”
纪名扬听罢,即刻敛住了笑容,很正经地道:“二叔,在武林大事上,名扬当悉心听从你的教导,但这是我的私事,旁人少管为妙!”
上官堂听罢,面上一阵尴尬。众人又是一阵惊诧。盟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从未这样不给上官盟主面子。
纪名扬却视若无睹,竟叫人搬了两张椅子,到高台上,同谢银芳并肩而坐,旁若无人地说笑起来,那样子倒真像在看一出好戏。
四围之人皆议论纷纷。方君行气得钢牙直打颤,又无可奈何!上官堂则神色平静,仿佛对此事已不感兴趣。
庄外林吟菲正与几十名魔宫杀手奋力拼杀。她气势如狂,挥剑如雨,战得那几十名杀手应接不暇,溃不成军。她越战越靠近庄门,渐渐看清了高墙上的一切。纪名扬非但没打开庄门迎接她,反倒同一名女子有说有笑,好不快活。林吟菲芳心猛地被撞了一下,暗泣道:“名扬,你怎可如此绝情,就因为我拒绝了你的无理要求,你便要这样伤害我!”她想着,伤痛万分,心恢意冷,猛然觉得报仇已不重要了。纪名扬已不再爱她,她刺杀他还有什么意义。
林吟菲一泄斗志,这几十名杀手便如睡狮猛醒,向林吟菲疯狂反扑。对于这群杀手,弄月仙子只交待他们要杀掉林吟菲,并未透露林吟菲的真实身份,她以为林吟菲对付这几个小角色会绰绰有余,她哪想到林吟菲会消极抵抗。林吟菲一泄气,不到片刻,便落了败势。忽地,她一个不留神,对方一剑便划到了她肩上,顿时鲜血如泉涌,染红了她的衣襟,但她不觉丝毫疼痛。往事如浮云般闪现,她的神情一时而甜蜜,时而痛楚,她已经全然沉溺在往昔的回忆中,眼前的一切对她已不重要了。
山庄的人看到这等危险情形,都不禁惊叫起来。方君行再也看不下去了,冲到纪名扬跟前,怒吼道:“你看够了没有,你就忍心让她死!”他一双虎目都急红了。
纪名扬神情悠闲,仿佛此事与己无关,淡定地道:“她自己要死,我有什么办法!”
“她死了,不要紧!但你呢,你若没了她,只怕半刻也活不了!”方君行望着他,凌厉而深刻地道。
“笑话!”纪名扬一脸不屑,“我纪名扬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再说,她没来之前,我活得很好;她来之后,我没一天好日子过!她死,我比任何人都要高兴!”他已不再那般轻松调侃,显得残酷而冷漠。
方君行冷笑了一声,讥讽地道:“你当然恨不得她死,你唯恐她泄了你的底,把你……”
“叶……书……劲……”纪名扬暴喝道,陡然站了起来,神情狂躁而抑郁,“我当你是兄弟,并不等于你什么都可以讲,什么都可不避讳!”他的声音倏然低了下来,却充满了危险与杀气。
方君行冷然盯着他,虎目中充满鄙夷、无畏与愤懑:“好……”他猛喘一口气,重重地道:“既然纪盟主把话都挑明了,我方某再不识趣高攀,岂不令天下英雄笑话!你我二人就此割袍断交!”说罢,他唰地撕下一块衣角,怒然而去。众人欲去阻拦,但谁也挡不住他那义无反顾的气势。纪名扬只觉胸中一阵剧痛,魁梧的身躯狂颤了一下,几欲摔倒。幸亏谢银芳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
谢银芳瞅了瞅方君行的身影,不屑地道:“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冲撞盟主您。他要去,就由他,盟主你也犯不着为他生气!”
“住口!”纪名扬竟然毫不领情,冷厉地道,“我们兄弟间的事,还轮不上你插嘴!”说罢,他又坐回到椅子上,好心情地去观赏那出精彩好戏去了。谢银芳则是满腹怨怒,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顾叶二人争论间,林吟菲又中了几剑,俨然成了个血人,衣不蔽体,狼狈至极,危险万分。眼看林吟菲便要丧命于乱剑之下。猝然,从山庄内飞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方君行,他如苍鹰般,急冲而下。他提着把大刀,带着狂劲的气势,呼呼,连挥数刀,顿时血雨狂溅,那几十名杀手,便当场毙命!
林吟菲此时也倒在了血泊中,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但她仍不忘向方君行致谢:“真是有劳方大侠了!”她急促地喘息着,美艳的脸上现出几分凄凉,几分豪情:“我林吟菲若能重生,定会交你这个朋友……”
方君行虽是铮铮铁汉,见了此等情形,也不禁黯然伤魂,低沉地道:“林姑娘,别说了,方某带你去疗伤!”
“别动我……”林吟菲娇柔的身子狂抖了一下,颤声道,“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回家。虽然那里阴森而孤寂,但那里有我的亲人,她们的冤魂会陪着我,让我不再寂寞痛苦。唉……我为何要到这红尘中来,惹出这许多烦恼事!”她轻叹着,神情恍惚而渺远。
方君行听罢,心中一阵酸楚,同时也觉奇怪,她临终之际,却知字不提纪名扬。既而方君行又明白了,她越是如此,越表明她悲苦绝望,去意坚决!他不由得大为震动,忙蹲下身子,劝慰道:“林姑娘,你别想那么多,我一定会全力救你。其实盟主并非你想的那样绝情,只不过……”
“不要再提他……”林吟菲断然道,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方君行一震,欲将她抱起来,却听背后一个声音冷冽地道:“你敢动她半分,我马上就要她死,更不会派一兵一卒去救游丝倩!”是纪名扬,他如鬼魅般悄然而至,立在他们面前。方君行和林吟菲俱是一惊。他的神情冷漠而凌厉,双目幽黯如深潭。
林吟菲从血泊中沉重地仰起头来,直直地凝望着他,明眸中蕴含了无限的深情与眷念,仿佛要将他的心与灵魂都带走。忽而她嘴角缓缓绽出一丝笑意,显得凄美而莫测。方君行和纪名扬皆不明白她所笑为何。
“名扬!”她忽然道,声音飘忽若梦,甜蜜而诱人,“你蹲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纪名扬也不禁怔,沉溺于她那奇怪的表情中,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她望着他,笑得更灿烂了,恍若晚霞中最后一缕光芒,方君行与纪名扬都看呆了。
忽地,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锵啷啷拔出纪名扬腰间的剑,向自己的胸膛猛地刺去……
“菲儿……”纪名扬惊骇地叫了起来,全然忘了去阻止,幸亏方君行还有几分清醒,挥刀便向那剑疾斩而去,剑虽偏了些,但仍借着那股强劲的势头,插入了林吟菲的右胸,鲜血怒喷而出,溅到了纪名扬英俊高贵的脸上。
“菲儿……”纪名扬嘶叫着,人都疯了,但林吟菲美丽的脸上仍带着那般凄艳绝伦的笑容,显得那样平静幸福,断断续续地道:“你说过,不及黄泉,永不相见……既然在人世,你我不能正常相爱,就只有在阴间……”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蓦然晕死过去。
纪名扬的心似遭了晴天霹雳般,被撞得支离破碎,泪顿时从他那高贵的脸上淌了下来,滴到了林吟菲那苍白凄美的脸上,他沉痛而含混地道:“菲儿,你不是拒绝我了么,为何还要来?既然你来了,又怎么舍得用这种方式来处罚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上苍,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们!”
方君行蓦地喝道:“你还在这里鬼哭狼嚎作甚么?还不快封住她各大要穴,用力护住她心脉!”
纪名扬猛然清醒过来,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他盘膝而坐,伸出手去,点了林吟菲各处要穴,而后双掌合什,深吸一口气,运足功,用力挥出,嗖,剑猝然飞了出去,纪名扬整个人都崩溃了,疯狂地叫道:“快去请赵夫子,快去……”其实根本不用他叫,早有人去请了。
纪名扬抱着林吟菲,冲入了山庄,直奔向自己的卧室。整个山庄的人都出来了,看着他们,皆是议论纷纷,摇头叹息。
纪名扬小心地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不断地吻着她,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混乱地道:“菲儿,你快醒来,莫要吓我;你若真的去了,只怕我……”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垂泪。
他刚说到此处,便听一个声音哭着数落道:“你这孩子,总是那样倔强,害了别人不说,还让自己更伤心!”芷琴夫人哭着走了进来,神情一片悲愤,纪名扬丢下林吟菲,一下子扑到了她怀中,像个小孩童般痛哭了起来,哽咽着道:“夫人,我并不想害她,我只想与她一刀两断,没想到她那样放不下!”
“你上回做了那样的糊涂事,人家都还要来找你,你就应该知道她对你用情至深。如今人家卑躬屈膝地来见你了,你倒好,用自己的错去惩罚别人,你还有没有道理!”芷琴夫人痛斥道。
纪名扬听罢,又是憋闷,又是伤心,冲口便道:“夫人,你都不知道这贱人做了些什么!她给我带来的耻辱不是用鲜血能洗清的!”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她,你还是人吗?即便她有千万个错,她能为你而死,还有什么不可原谅她的,难道你非要她死了才舒服!”芷琴夫人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甩开了纪名扬。
纪名扬扑到在地上,痛苦而无奈地捂住了头。
芷琴夫人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扶住了纪名扬,语重心长地道,“孩子,爱情的机会总是那样稍纵即逝,如果你不懂得去如何把握它,即便你陪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后悔,也没有用!”
纪名扬听着芷琴夫人痛骂与劝慰,不觉神思大受触动,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伸出手去,心疼地抚摸着昏迷不醒的林吟菲,低柔而急切地道:“你快些醒来啊,我的小仙子。只要你醒肯醒过来,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我的小宝贝,你别这样惩罚我,让我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但无论他怎样深情呼唤,林吟菲就是不醒来。
“盟主,你还在这里哭什么,还不快让老夫替她疗伤!”赵夫子急急SS地赶了来。
纪名扬忙让开了,准备出去,赵夫子却拦住了他,板着脸道:“盟主,你可不能走!上回你受伤,都是菲儿悉心照料;如今她受了伤,你当义不容辞地照料她!”
纪名扬俊面微红,眼神颇为复杂,迟疑地道:“这恐怕有所不便!”
“这有何不便的!”芷琴夫人终于破啼为笑,叱道,“盟主和林姑娘都做过很多事啦,还要拘小节?”
纪名扬深望了一眼昏睡中的林吟菲,踌躇了片刻,才缓缓地道:“菲儿冰清玉洁,我怎可对她有所不敬!”
赵夫子听罢,不禁竖指称赞道:“盟主乃真君子也!”
芷琴夫人却叹道:“你既然如此尊重她,先前怎又做出那样绝情的事来?我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待她……”她刚一说完,纪名扬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把芷琴夫人和赵夫子都怔在了那里!
纪名扬冲出门,只见方君行正等着他,虽然神情很难看,但虎目中却掩饰不住那份关切与焦急。方才闹得那样凶,他还能守在这里,真是患难见深情啊,他这个好兄弟简直没话说。
“对不起……”纪名扬充满了内疚与歉意。
方君行神色并未见好转,但所说之语令纪名扬放心不少。
“跟我说对不起,有何用!”方君行冷冷地道,“你最对不起的是林姑娘!”
纪名扬沉默了,双目遥望着远方,苍穹阴沉而晦暗,笼罩着万物,世间的一切都带了抹忧郁的色彩;远山连绵不尽,却少了几分绿意,看起来是那样苍凉渺茫;而近处,则是落叶纷飞,枯草萎靡,惹出人的无限愁绪;一阵朔风吹来,令人不胜瑟缩。
方君行看看他,不禁长叹道:“往昔,你我有再大分歧,也未闹翻过;如今,竟为一个女人,与我毫不相干的女人,闹得天翻地覆,真是不值!我承认,当时我是过火了些,但话又说回来,在这件事上,你确实太过分了,其行简直令人发指。林姑娘再怎么得罪你,也不过是因为爱你。她阅历少,不懂人情世故,只凭感觉意气行事,但你不同,你在这方面比她有经验,又年长九岁,怎会也跟着她胡闹,这实在不符合你纪盟主宽容大度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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