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马背上,拍了拍马脖子道:“马儿马儿,全聚德那般重用你,我晓得你一定是个与众不停极通人(不)性的马儿,你带我们回去好吗?路上跑的不要太快,不然既会将全聚德摔下去,还会被我紧紧地抱着你的脖子,你想想,被人紧紧地抱着脖子多难受呀,所以你像来时那样将我们送回去好不好?”
它摇了摇头,我拉着缰绳又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被全聚德牵着,那我也牵着你可好,你看,他既粗鲁又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个很没人(不)性没良心的家伙,我牵着你多好,要是你慢慢带我回去……啊!”
我大叫一声,手连着缰绳被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握在其中震了震,这匹被我称之为与众不同极通人(不)性的疯马便狂奔起来,我转了转身抱住身后的人,扭着脑袋对疯马喊道:“马儿你要是慢些,我便让你提前结束劳役,给你养老送终!”
头顶上传来有气无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要是敢慢一步,小爷今晚就炖了你果腹!”
疯马果然极通人(不)性,又快了不止一成。我吓个半死,伏在全聚德怀中,听他闷哼了声,紧紧抱住了他。
进了城已是霞光满天,全聚德和那匹马都疯够了,终于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全聚德从包袱里取了两个披风,扔给我一件,将另一件搭在肩上盖住伤口,牵着马慢慢走到一家客栈住下。许是妈妈给的银子不够,全聚德此番只住了个普通的房间,累得我只能继续睡脚榻。
半夜全聚德“哼哼”了两声,将我吵醒。我起身点了盏小灯端到床边,只见全聚德背对着我蜷在床上,中衣被汗水浸了个透。
见着亮光,他微微侧了身道:“大半夜不睡觉又想干嘛?”
我将灯放在一旁,坐在床边道:“伤口痛么?”
他咬了咬牙道:“不痛,这点小伤能难倒小爷么?!”
我指了指自个儿肩上的血迹道:“你的伤……我的衣裳都被染透了。”
他闭了眼道:“小爷明儿再给你买新的,今天先凑合着穿吧。”
我戳了他一下,他怒斥道:“找个别的玩儿,别总玩儿小爷。”
我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无正堂主留下的小瓶道:“我再给你上点药吧。”
他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咬紧牙关褪了衣裳。
挺深的伤口,非但没好,反而呈现出扩大的趋势,全聚德的中衣连着被褥都早已浸透,赤红的血滴落下来,很是严重。
我皱着眉将药粉洒在口子上道:“今天无正堂主不是给你上了药了么,怎还会流血?”
他忍了忍道:“无正堂主的剑不是普通的剑,剑上带着怨灵的术,不是简单上药便能治得了的。”
我道:“那怎办?”
他道:“你且拿纸笔来。”
我从桌上取了纸笔,送到他面前,见他在纸上画了幅十分奇怪的画,用鬼火点了,趁它冒着火花的时候贴在伤口上。幽蓝的鬼火将纸烧了个渣也不剩,最后竟被吸进伤口,全聚德靠在枕头上,轻声道:“上药……吧。”
我“恩”了声,拿起小瓶将药粉一股脑儿的撒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全聚德很不老实的提笔又画了几幅画,在手里晃了晃,用鬼火燃尽,我好奇道:“你这是作什么?”
他低声道:“无事,玩呢!”我绝对不会相信他在这种伤势下还有心情玩,只是见他不愿讲,也没多问,只洗了根毛巾为他擦了身子,另取了件中衣穿好,服侍他睡下。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全聚德终是好了些,没多久便睡熟,没再“哼哼”,汗也少了些,我见他无事,便枕着包袱抱了胳膊在脚榻上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时我却是躺在床上的,全聚德不知所踪,枕边摆着我的新衣裳。从小到大,没有比吃到好吃的茶糕和穿新衣裳更令我开心的事,开心的我放了帐子,换上新衣裳,哼着小曲收拾好床。
全聚德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妆奁前梳小辫,他没管我,只吩咐小二上了简单的早点,喊我吃饭。
这顿饭吃的十分无聊,整个过程只能听到筷子勺子敲击碗盘的声音,全聚德难得这般安静的埋头吃饭,平时他总会举着筷子指指这个敲敲那个警告我不许挑食,今天我摆了一桌子的香菇还将它们摆了个笑脸都没得他瞧上一眼。
我觉得自己在全聚德心目中的地位下降了不少,很失落,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落,只觉得自己犯了错,他不骂我,也不瞪我,让我很不习惯。
我跪在脚榻上看着和衣躺在床上的他,伸出手指,又收了回来,道:“你……骂骂我吧。”
他冷声道:“为什么要骂你?”
见他说话,我很高兴,连忙道:“我犯错了!”
他道:“什么错?”
我道:“我把香菇挑出来没吃。”
他道:“哦,你还小,偶尔挑一次半次的没事儿,以后不许了。”
我十分受挫的趴在床边,想起另一个话题:“昨天的那个女子是谁?”
他道:“哪个?”
我道:“就是跟无正堂主一起的那个想红娘的女子。”
他道:“那不是人,是荼靡境,是通过心魔困住有灵之物,吸食其灵魂。通过荼蘼梦魂香可以进入它所织成的梦境,将被困之人唤醒。只要不是心存极强的执念便会无事,不必太过担心。”
我道:“可它能像昨天那样控制别人……”
他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我瘫坐在脚榻上道:“我不担心,我很怕,若你出了事,我怎办?”
他道:“我没那么容易出事,虽有很多人想我死,也有很多人以为我已经死了。若真有一日我不在了,谪渊阁的人也会照顾你的。”
其实,在谪渊阁,小厮是不好干的,像全聚德这样管着一群小厮的小厮总管更是不好干的,许是他病中伤感,才这般转了性子,我觉得应该让他自个儿待会儿平复一下心情,便道:“我想出去走走。”
他没出声,我觉得他许是睡了,便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自顾自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