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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镜中花18
书名：一夜荼蘼梦魂香 作者：燕子樱 更新时间：2015-08-19 13:20 字数：2004
我从她手中夺过药碗喊道：“你再讲一句，再咒他一句，我保你这辈子别想再讲一句话！”那女子似是被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的模样吓着，惊慌失措的起身跑了出去。
我不管她，将药碗放在一旁，虽是竭力控制，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与半月前相比，他瘦了许多，只是养了些日子，脸色才未有太大变化。
我坐在床边，握起他苍白的手道：“全聚德，你不是会去看我的么？我日日等你去看我，接我回来的。你不肯接我，不肯见我，还将我扔了那种地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你以为你不要我我就没办法回来了么！……你且看看我，跟我讲句话，哪怕……哪怕再将我赶走也成……”
全聚德很安静很安静的睡着，全然不理会我的话，虽然他经常不理会我的，但却不是这般完全的不理不睬，至少偶尔还会皱皱眉表现个不耐烦什么的。
我我将药拿到厨房热了热，在他脑袋旁垫了根汗巾子，一勺勺的将药送至他唇边。全聚德不肯张口，药液只能灌进少许，水米更是不用提。我叹了口气，洗了根毛巾，细细的为他擦拭着药渍和不知何时便蹭到身上的污迹，在屋中翻出了件中衣准备与他换上。我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带，将它轻轻褪下，由于肩上的伤压根没处理，与中衣长在一起，我好容易才将他穿了半个月的衣裳扒下来，只见伤口烂的厉害，露出些许白花花的骨头，非但没愈合，反而因着那日的折腾又大了些……
真心不能想象他这些日子是怎般撑下来的……
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我并未将他的上衣穿好，被子也只盖到胸前，卡着时辰来为全聚德诊脉的大夫瞅了一眼，竟差些吓晕过去，药箱没放稳便以自己不擅长伤病为由提着快步走了出去……我看着他脚不沾地的样子，十分鄙视，难道他一直没发现全聚德的伤么！
我追着落荒而逃的大夫跑到院门，差点与将要进门的闽秋姐姐撞个满怀，不由分说的将他拉到全聚德的床前，指了指那阴森可怖的伤，听他道：“不急，有哥哥在，哥哥去找大夫，小琼在这儿好好守着小德子可好？”我攥着拳头点了点头，目送他匆匆出门。
没多久，闽秋姐姐进了屋，身后跟了个又背着药箱的青年。
闽秋姐姐嘱咐了他几句，与我道：“小琼，这是张大夫，他在军营中干过好多年，对伤病很有经验，有他在，小德子的伤不会有事的。”
我没出声，一脸不信任的看那青年将全聚德的伤势查看一番，向闽秋姐姐拱手道：“这位小哥伤的不轻，口子又接近心，需将烂肉切掉，再敷上药，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只是小人这儿没了止痛的药草，不知小哥能否忍住这剜肉之痛……”
其实有药草他也喝不下去，白白浪费掉，更何况青年若能将全聚德弄醒是最好不过的……
我吃力的将药箱搬到他面前道：“动手吧！”
整个过程很顺利，全聚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直到青年为他扎好白布，眼皮都未动一动，流动着的，只有将层层白布浸透的那片绯红……
跟据青年婉约的描述，若是今夜全聚德能退烧醒过来便会无事，若是不能，这伤怕是凶险了些。我守在全聚德身边，专心留意着他，连闽秋姐姐与那青年何时离开都不晓得。
许是刚刚失了不少血，全聚德脸色虽没太大变化，身上苍白的很，只有右臂上一青两红三道写满古怪文字的四芒星纹身为他添了那么一丁半点的男子气概……他何时弄了个这么森森的纹身，在客栈时明明还没有的……
我想起闽秋姐姐的话，讲全聚德要受三道刑雷，半月前已是劈下一道，难道这纹身便是刑雷的标记么……我对刑雷并不是很了解，只晓得它与别的雷电不同，一定要打在受刑人身上且要打够数才行。被雷劈到的滋味必然不是好受的，全聚德果然是神人，毅力比金刚石还硬上几分……
枯坐半晌，我突然想起书中有过记载，讲的是在药石无用的情况下，取其子女血肉与之饮食可孝感天地，使其好转。全聚德作为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不知这个法子是否有用。死马当活马医，我怕疼些，又没家伙什儿来煮肉，只咬破手指塞到他口中。
全聚德身上有着淡淡的芙蕖香——一如既往当年刚刚见着他时的味道，十分清爽。清爽的全聚德躺在我身边，如孩提般酣睡着，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个杀人时眼都不眨一下的恶棍。
我抬头望去，普通的连留香苑丫头都看不上的一张脸，即使是在好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瘦弱的身体，不会舞文弄墨，不会舞刀弄枪，唯一有用点的便是那些幽蓝的鬼火，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点，没文化没素质没本事，动不动还得向青楼妈妈们要银子……
我不晓得为何这样一个人能接受着一个又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而无动于衷，为何可以弄死一个人而无愧疚之心，为何这般从容淡定的安排一个个的杀人计划，为何……为何这样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让我这般不舍，为何……杀了那个无辜道人的……是全聚德……非是全聚德……
“小爷这名怎的招你……”极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啜泣着自言自语了半夜，好容易有人搭理我，连忙将一腔委屈道出来：“全聚德待我那般好，为何会烧那道人，即使那道人再罪无可恕，也不应是你去烧死他，为何你这般冷血无情……你……你为何要是全聚……”
我顿了顿，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全聚德半眯着眼瞧着我，道：“不用这般看着小爷，小爷……不稀罕……”
我又搂了搂他，低头趴在床边道：“我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