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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混血人
书名：梦回魂难转 作者：伊裳 更新时间：2015-08-19 12:22 字数：3349
不仅是在渃水，其他很多国家或族系里都是不允许异种族婚配，这其中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时候水族还没有分裂，水族和冰族一直有姻亲关系。当年水族族长的女儿泇浈嫁给冰族的族长冰凝，成婚后不久冰凝像失了魂魄一样成了傻子，冰族的大权实际落入泇浈手里。传说，泇浈天资聪颖，不仅会水族的法术，而且精通火族和冰族的法术。握权后，她把冰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一个水族人掌握冰族大权，冰族的族人甚是不满。没过多久冰凝突然死了，冰族族人一致认为是泇浈谋害亲夫，一时间冰族和水族战火纷飞，冰族内部也出现动乱。不到半年的时间，强盛的冰族就败落消亡。
从此后，各族引以为戒，不允许异种族婚配，也是那时起规定本族人不许学习异种族的法术。为了有所惩戒，各族都施下诅咒，诅咒异种族婚配的人的子女死后没有魂魄。所以异种族人的子女在各族地位都很低下，一般人也不会和异种族的人成亲。潇族主弟弟的事我爹得知时，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我爹没有削去潇族主弟弟的嫡族人身份，只是令他们夫妻二人永世住在渃水边界，这也算成全了他们。若是以前，以他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国主选拔的。现在他们的母亲是火族族长的妹妹，火族当年并没有定下这个诅咒，他们在火族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他们以这种身份来参加国主选拔，多多少少是火族人的意思。
“湘国主求见。”侍卫快步走上殿禀告。
娘强脸笑了笑说：“今天可是热闹啊！传”
渃水建国之时，湘水仰仗着有冰河作为水源不愿意和渃水三族同并建一国。渃水建国之后，湘水族自改族制建国，国号就定为湘水。两国子民同为水族后裔，数百年来一直都有姻亲关系。我姑姑就嫁到了湘水做了国后，这个来求见的湘国主正是姑姑的儿子，湘沂濛。他数月前已在湘水加冕接任湘水国主。
湘沂濛很少来渃水，来了我们同辈的孩子也很少理他。他自小就蛮横无理，傲慢霸道，在同辈的兄弟姐妹面前总是趾高气扬称老大，而他却唯独对我姐姐俯首帖耳。爹和姑姑也是看重这一点，给他们定下了婚事。爹本打算海洢加冕后就让姐姐嫁过去，没想到姐姐会因为我命殒战场…….
湘沂濛头戴一顶金色水晶冠，身着镶着金色水晶的白纱长袍昂首挺胸走进圣殿，身后跟着他的锦鳞湳渔和数名近臣，威风凛凛，霸气十足。潇族主识趣地退到一边给湘沂濛让路，湘沂濛走到殿前向着娘躬下身行礼道：“拜见国后。”
“免礼。早知你会来，没想到会来这么早。”
湘沂濛缓声道：“渃水出了这么多事，我本该早些来替舅母分担一些，只是怕来此处，已见不得泠儿，难耐心中苦痛倒给舅母添了伤感。”他抬起红透的眼眶把目光投向我说：“这位应该是澨妹妹吧！和泠长得有几分相似……”话至此处，他已哽咽起来。我不知道他是真心为姐姐难过还是做戏给我们看，不过他这样谦卑地说话倒是极少见的。
“是泠儿没这个福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娘也忍不住泪，说不出话来。
我正要劝娘，只听见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说：“流潇斗胆，请国后和湘国主听我一言。逝者已逝，痛的是生者。我虽未见过泠殿下，早已听说泠殿下是至善至孝之人，若知自己为国殉身会让国后和湘国主这般痛苦，想也必定不得安息。流潇恳请国后、湘国主节哀。”那黑衣女子说完跪在地上。娘止了泪打量她一番说：“你就是流潇？”她俯下身子虔诚地拜下去说：“婢女正是。”
“不仅人长得美艳，还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娘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黑衣男子，沉默片刻说：“你是流潇，他便是渃燃了？我倒不知，你们的爹娘为你们取名时是如何定夺的。为何女嗣的名字按我渃水的规矩取，男嗣却从了火族的名？”潇族主忙躬下身子说：“国后息怒，臣下的弟弟并无其他的意思，只是……只是……”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流潇微微笑道：“国后您误会了，渃燃是我弟弟，当年娘亲生下弟弟时，爹就害了一身的病，娘说是弟弟命太硬，怕日后与爹相克便为他取了火族的命。请国后明鉴！”她说完又虔诚地拜了下去，潇族主也躬着身子不敢抬头，而渃燃本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面色冷冷地站在一旁，从我们进殿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娘轻笑一声说：“既如此，本宫也不与你们为难。”潇族主送了一口气说：“如今来了这么多客人，不知国后如何安排？”
“今个来的都是贵客，本宫不可怠慢。流潇姑娘住天泠阁。”娘顿了顿，看了一眼渃燃又看了看湘沂濛说：“渃燃和沂濛同住海澜楼，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渃燃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惊讶继之是微微的激动，但很快这些表情有归附冰冷的面皮之下，他走上前躬下身说：“谢国后。”湘沂濛斜眼看了看他，微笑道：“听说这位是火族族长的亲外甥，寡人是渃国主的亲外甥，倒也很巧，甚幸，甚幸。”娘笑了笑说：“沂濛若不说，本宫还没在意，如此甚好。同住海澜楼都不失二位的身份。”潇族主说：“流潇和燃儿的锦鳞和衣饰还请国后定夺。”
“他们的衣饰就不必换了，这对他们的好处更多。至于锦鳞……”娘抬眼看了看渤济。渤济躬下身说：“锦鳞族里正在调整，现在还没有合适的。”
“既如此，这段时间由沐洋和洛浪负责他们的出行。沐洋负责流潇，洛浪负责渃燃。以后再做安排”
潇族主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流潇却躬下身谢恩，她的脸上又浮起莲花盛放般的笑容。
他们一一躬身行礼退下，娘看着流潇渐去渐远的身影说：“渃流潇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她就一直闷闷地坐着，娘本来忌着湘沂濛，现在却又来了两个流着火族血的潇水嫡族人。娘这样的安排是有意控制渃燃和流潇的言行，不能让他们在渃水出事也不能让他们生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真真切切和火族沾亲带故，倘若在渃水有什么闪失，火族借机挑衅渃水没有丝毫反驳之力。渃水已经到了忍辱求全的地步，我还怎么能置身事外？若是在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有法术，我还可以有正当的理由去逃脱这个本不该是我的使命，而如今，我已没有任何借口避开。我跪到娘身边，娘微微一愣。
“娘，澨儿愿意参加国主选拔。”
娘咧了咧嘴想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娘。”
娘笑着用手擦了泪把我搂进怀里说：“澨儿，渃水全指望你和溪洢了。”
我一个人站在海澜楼顶宇的望月台上，倚着栏杆，抬眼看着灰蓝色的天空中高挂的圆月，清冷的月光缓缓流淌下来，流进我的瞳孔里，触及内心曾经最美好的记忆。失明前，我经常和海洢站在这，这样倚着栏杆看星星看月亮。海洢说：“将来我要练就飞天的法术带你飞到高高的月上。”他说话的时候也这样抬头看着月，月辉从他眼里反射出来闪动着绚丽的光芒。我不知道渃水有没有飞天的法术，但我相信他，我一直死心塌地相信他，可是……也许是海澜楼太高，楼顶的月光寒气逼人，像我被冰凝结时的寒气一样从毛孔里一丝一丝的渗进血肉，一点一点冻结气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凝冰咒，既然我可以凝冰我自己为什么又会被凝结成冰？海洢也许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他却一直瞒着我。我心中一阵阵发凉，海洢，你还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我一直死心塌地相信你……
“谁？”我警觉地转过身。
一抹黑影从石柱后的阴影中走缓缓出来，两道寒光从漆黑的眸子里射出来。是他，渃燃。
“你怎么在这？”我惊讶地问。
他冷着脸走到我身前说：“我怎么不在这，我住在这里。”
“我是问你怎么上来的。”我也不客气地说。
“走上来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破了梯口的幻室？”
他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不屑地说：“雕虫小技。”
楼顶入口的幻室是海洢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布置的，很少有人能解。我爹足足花了三个月才找出破解的法门，他才刚住进来竟然就破解了。他走到栏杆边，伸开手臂支在石栏上抬起头仰望斜月。他的头发和黑色的长袍飞扬在风中发出啪啪的声响，洁白的月光映在他脸上，他闭上眼，一动不动站着。我不禁有些恍惚，他的动作神态几乎和海洢一模一样。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刻意把头低下。
过了一会，他说：“如果我没有弄错，您就是澨殿下。”
“你很了解渃水的事。”
他微微扬起嘴角说：“当然。我身上毕竟流着渃水的血。”
“可你身上也流着火族人的血。”
“那又如何？”他斜眼冷冷看着我。
我毫不回避地对着他的目光说：“你身份太特殊，你做火族的族长，名正言顺。你做渃水国主，渃水就不是单纯的渃水了。”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直直看着我。他的眼底堆着茫茫的雪，我觉得自己忽地陷入苍茫的泠雪山。那种凄寒和迷茫不断向我涌来，我不由向后退开一步，他微勾起嘴角转过身擦着我的肩走开。我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太寒，太深，我看不清，看不懂。
